此時中華光複會更名爲中華光複黨,總參謀部已經變成了中華光複軍軍事委員會。新的軍事委員會中,基本職能部門沒太大變化,然而韋澤将原本參謀部決定一切,變成了黨委會議決定大事的制度。
政委作爲各級黨委書記,處于最高地位。軍事指揮官作爲黨委副書記,其他各方面負責人多數都是光複黨黨員,作爲黨委會議成員,在黨中央下達的各種黨的基本政策的基礎之上,決定實際戰争行動的政治部分内容。
第四軍作爲試點,首先實施了全面的改編。大批軍事水平優秀,政治上比較可靠的同志成爲了各級政委。支部建到連隊上,經過這麽多年的人才積累之後,借着第四軍内部對土改問題的“風波”,具有專業軍人素養的政委們,在充分學習了光複軍的綱領之後,承擔起政黨領軍的責任來。
加入光複會的時候,周金國認爲光複軍都是韋澤都督的自己人。現在光複會變成了光複黨,周金國終于理解了什麽叫做真正的“自己人”。
在黨課上,身爲農民兒子的周金國理解了光複黨的核心綱領,“生産力是推動社會發展的主要動力”。光複黨黨員們大多數都是農民的子女,會議上的内容大夥非常容易就理解了。
當人均有五畝地的時候,農業生産技術能夠非常有效的推動社會發展。例如白口鐵的鐮刀,鑄鐵的鐵犁,在付出同樣的勞動量的條件下,能夠提高勞動效率。在農業生産水平處于靠天吃飯的現在,與老天爺搶時間,早一天收割完畢,晚一天收割完畢,很可能因爲這一天是否下雨,是否刮風,有着完全不同的結果。那是接下來的一年裏頭能吃飽或者餓肚子的問題。
但是當人均隻有不到兩畝地的當下,除非農業技術的發展有着本質的突破,讓糧食畝産翻番。否則的話隻要有地主存在,有分配不均的問題,就會有大量的農民就命中注定要在某一年踏上饑餓,破産,死亡的命運。
在投身造反之前,周金國這樣的農民子弟雖然并不完全理解這些,卻都知道“這世道太壞了!在這個世道裏頭活不下去了!”在學習了“算賬”之後,大夥知道了地主、士紳、官府、寺廟,是如何無恥殘酷的盤剝着農民。而學習了最新的黨課之後,大家都恍然大悟。大家最初的認知沒有錯,這世道的确有問題。
原本大家還覺得這世界上有好地主,有壞地主。殘酷的現實,數據往大家眼前一擺,大家都明白了,除非死上上億的農民,讓人均耕地面積重新回到三畝以上,這才能緩和矛盾。不然的話,地主階級的存在,地主階級賴以生存的舊有土地制度存在的本身,就是制造出悲劇的根本原因。
這幫農家子弟們當然有樸素農民階級的階級覺悟。大家都是人,農民子弟不認爲有任何理由死上十個農民家庭去換取一個地主家庭的安泰。隻用毀滅了舊有土地制度就能拯救數以億計的農民,幾百上千萬的地主階級就可以去死了。
韋澤都督曾經明确表示過,自己如果不種地,就不會把任何一寸農田變成他的私有财産。大夥原本覺得韋澤都督未免太矯情,對于都督這位要當皇帝人來說,他若是自己擁有些土地,大夥會誠心誠意的讓他擁有這例外的特權。學習了黨課之後,光複黨黨員才明白韋澤都督爲何不要任何一寸土地,這并非是人情的問題,這是一個根本性的道德問題。都督占有了他根本用不上的土地,那很可能就會有人因爲沒有得到這些土地而死。韋澤都督絕對不會幹這等缺德壞良心的事情。
周金國覺得有點遺憾的是,他現在完全能夠理解了土地革命的原因,卻不太能理解韋澤都督提出的其他很多道理,不能完全理解中央的很多政策文件。但在黨會上,在第四軍負責工作的政治部主任沈心也說過,現在不理解不是問題,隻要大家跟着韋澤都督走,之後的事情大家一定可以理解。聽着放過周金才一馬的沈心主任這麽說,周金國也重新恢複了信心。
當然,作爲“自己人”,周金國也知道了爲何部隊進入湖南南部之後沒有摧枯拉朽的直接北上。湖南是湘軍的大本營,打得太狠,湘軍就不得不回援。大家以前是太平天國出身,光複黨未來十年的主要目标是奪取全國政權,如果滿清先倒了,大家最終是要和太平天國火并。既然神棍洪天王所建立的太平天國一定要完蛋,由滿清摧毀太平天國會讓大家心裏頭都好受很多。
政治學習結束之後,周金國成爲了團政委。周金國原本對自己當了團裏頭的一把手很沒自信。可新制度裏頭,團政委必須尊重團長的軍事指揮權。如果團長幹的事情太離譜,政委可以通過黨委會議撤了團長,但是政委本人在兼任團長之前,是不能直接發布軍事命令的。
這樣的安排也讓周金國放下心來,打仗有專門的人才負責,他這個政委就可以把時間用在全團的政治教育之上。
心急火燎的想立刻回家看看的想法變淡了,周金國心中沸騰着使命感。他希望在最短的時間裏頭讓全團的官兵都明白土地革命與土地戰争的意義所在。當他開始在全團大幹起來的時候,卻接到了命令。二師離開郴州,在北邊三十幾裏的地方駐紮下來。他所在的團向永興方向前進。此行的目标不是奪取永興,而是肅清湘軍在永興一帶地方上的據點,爲在永興發動對人民宣傳的準備工作。
如果是以前總參謀部制度,那是參謀部根據軍事命令制定出基本的作戰任務,然後在軍事會議上商讨一番,各部隊領了自己部隊的任務。再由部隊的參謀對實際執行中的問題做出準備與安排。
以前隻有打仗的任務,沒什麽政治宣傳任務。大家先讨論完全是軍事行動。殺敵奪地,或者殺敵不奪地。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家目标定然是永興的湘軍。就如同光複軍曾經數次消滅了贛州的清軍,卻始終沒有占領贛州那樣。讓永興名義上處于湘軍控制下,實際上在永興湘軍的頭上,還有光複軍的存在。永興湘軍能夠在永興活着,是因爲他們能夠幫助光複軍維持秩序而已。
黨委黨委成了一把手的現在,軍事會議也變得有趣起來。反複屠滅永興的湘軍成了很沒效率的手段,周金國堅信,隻要永興地方上的百姓能夠懂得了土地革命的道理,他們就會投奔到光複軍旗下。沒有了農村的支持,永興城算個屁啊。甚至不用打仗,隻要永興收不到糧食,那幫守軍餓也餓死了。這就是韋澤都督提出的“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
所以在會議上,周金國熱情發言,“我原本是希望湘軍不守城,攻打城市總是有困難的。現在我倒是希望湘軍能夠固守城市,他們躲在城市裏頭,我們就能在農村自由行動。他們若是分成小隊下到鄉裏,我們野戰起來更好打。”
團長劉飛知道周金國挺能打仗的,若是沒有幾個月來土地問題的折騰,周金國也該晉升爲團長了。周金國這等打仗行家的軍事意見得到了劉飛的認同,“是啊,讓我們團這兩千多人打兩千多人固守的永安,的确比較麻煩。若是他們真的敢出來野戰,别兩千,五千我們也不怕。至于湘軍在地方上的那點部隊,頂多幾百人。幹掉他們跟捏死個臭蟲一樣。”
“是呀,隻要我們能把地方上的湘軍據點拔掉,我們隻用派部隊監視永興城的湘軍,他們出城之後我們就打。方便的很。”三營長周金才也發言道。他沒有被剝奪職務,所以現在努力表現。不讓别人有意見。
當然,軍部也沒有真的完全放手讓團部自己行任意行動,軍隊畢竟是軍隊,整體的安排也是必須的。二團的切入點是“做生意”。部隊運來了大量的食鹽,鐵農具,在打擊湘軍地方據點的同時,開始在永興一帶販賣。這是“經濟戰”的一部分。現在湘軍爲了籌措軍費,大肆收取厘金,原本穩定在20文錢一斤的食鹽,現在價格暴漲。
占據了兩廣、瓊州,光複軍采取了食鹽專營政策,食鹽質量好,價格低。百姓們都買得起。價格在一元(100文)二十斤的水平。而且韋澤都督還搞了一個什麽加碘鹽,吃了之後能治大脖子病。據說還能讓人變聰明。都督這麽講,大家有點将信将疑。卻也沒有拒絕。
打下郴州的時候,郴州的食鹽已經五十文一斤。根據調查,永興的鹽價甚至高達六十文。以戰前傳統的十五文一斤的價格銷售,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百姓們買了光複軍的低價鹽,自然不會去買被厘金催高的湘軍的鹽。這不僅能讓永興地方上的百姓們獲益,更能沉重打擊湘軍的厘金制度。
押送着大量生活用品,周金國的二團開始向北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