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達開在楊秀清手下的時候頗是經曆過很多提心吊膽的日子,那時候楊秀清真的玩一把“天府下凡”的把戲,就是把石達開給殺了,所以他的耐性倒是練出來不少。有這耐心撐着,石達開得以開始聽着韋昌輝的未來施政方針。雖然石達開根本不可能支持韋昌輝當左輔正軍師,他還是覺得最好能夠摸摸韋昌輝的底細。
韋昌輝的施政方針讓石達開越聽越是心驚,如果說東王楊秀清本人是個權術高手,楊秀清在玩弄權術的時候,好歹也是以辦事爲主的。至少每一次權術之後,總是伴随着辦成了某件事。可韋昌輝提出的方針實在是非常簡單,用四個字就能概括,那就是“消除異己”!
石達開很明顯的能夠感受到,韋昌輝并沒有因爲在天京城裏頭殺的人頭滾滾而感到安全。相反,北王韋昌輝現在想對整個天平天國各軍都來一次整肅。凡是反對韋昌輝的人,都作爲東王餘黨記下帳,在以後想辦法逐個剪除。
這樣的建議本身就已經有些駭人聽聞了,當韋昌輝要求在天京城集結起兵力,以大軍徹底消滅逆賊韋澤的時候,石達開完全聽不下去了。他先咳嗽了一聲,做出了想說話的樣子。但是韋昌輝好像根本沒有覺,還是自顧自的說下去。他已經說了好一陣,淮南的北伐三丞相已經說完,揚州守将也已經說完,此時韋昌輝談論的對象已經從天京城順江而上,直奔西征軍而去。
石達開本以爲韋昌輝是裝出來的模樣,可在過程中仔細看着韋昌輝,見他那容光煥紅光滿面的臉上,眼睛的焦距稍微有些渙散。看樣子韋昌輝更多的乃是沉浸在他自己想象出的世界裏頭,并不是裝出來的模樣。
西征軍乃是石達開的心腹手下,聽韋昌輝說了一圈之後竟然把矛頭指向了西征軍,石達開再也忍不住,他拽住韋昌輝的手臂搖了搖,同時喊道:“北王!”
“呃?”韋昌輝這些天花費了巨大的心力制訂了一個鏟除天國異己的計劃。此時他最需要的就是石達開的支持,見石達開打斷了自己的話,他以爲石達開是誤以爲韋昌輝要對西征軍動手,他繼續說道:“石兄弟,西征軍是你的手下,我對你可是很放心的。”
雖然石達開此時心中情緒低落,然而看着韋昌輝那真誠的大哥範兒,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忍住讓自己沒有笑出聲。到底是什麽讓韋昌輝完全沒有理解到此時局面的危急呢?
而且韋昌輝現在已經做好了對付“異己勢力”的準備,按照道理說,他應該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不得人心。韋昌輝要調集大部隊去圍殲韋澤,也說明了韋昌輝知道自己在天京城的部隊根本不足以和韋澤交手。
石達開覺得,别人面對這樣的局面時肯定是坐立不安,反正石達開自己如果處在這個連天京城的部隊都沒有收服的時候,定然不會安心的。可韋昌輝這陽光燦爛的表情,以及信心十足的謀劃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爲了弄明白這件事,石達開試探着問道:“北王,你殺了東王,實乃大功一件。處逆之事可不是好辦的事情。”
韋昌輝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個自信的表情。
看到這裏,石達開繼續試探着說道:“北王,你覺得天京城裏頭被殺了這麽多人,天王要如何下诏呢?”
“天王已經在天京城下诏,告訴軍民,楊秀清造反,已經被我韋昌輝給殺了。”韋昌輝還是極爲自信的答道。
“那天王爲何不說是他下旨令北王你殺東王呢?”石達開慢慢的問道。
聽了這麽尖銳的問題,韋昌輝臉上陽光燦爛的表情中稍微混上了一點陰影,不過這陰影很快就消散開來,韋昌輝笑道:“都是天王下的旨意,這又有何分别呢?”
石達開也沒繼續追問這個話題,他換了個方向,“北王,韋澤到處信,說準備離開天國。卻不知韋澤走了之後,你準備安排誰來把守東邊?”
“這個……”韋昌輝被問住了。
石達開接着問道:“北王,想來你也已經向天國在外的兄弟們過信,卻不知他們現在可否給你回信了?”
這個問題問完,石達開看到韋昌輝的臉色已經大大的陰暗下來。心中帶着一絲憐憫,石達開追問道:“北王,你到現在有沒有向天國其他兄弟過信?或者天王有沒有給外面的兄弟過诏書?”
聽到這裏,韋昌輝再沒了不久前的陽光,他帶着一臉的不耐煩喝道:“石兄弟,你到底是要不要給天王上奏折,讓天王封我爲左輔正軍師?”
石達開歎口氣,用一種真心的憐憫語氣說道:“韋大哥,别說你現在是當了左輔正軍師,哪怕你現在當了天王,如果外面的天國兄弟根本不理你,你覺得這左輔正軍師到底有什麽用呢?”
“有什麽用?”韋昌輝怒道,“我當了左輔正軍師,我下令,他們就得聽。不聽就是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