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澤總算是聽明白了祁玉昌派人來找自己想做啥,看來韋澤想岔了,祁玉昌需要的僅僅是韋澤幫着祁玉昌家避開選秀女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嫁女兒給韋澤的意思。韋澤明白原來是自己下意識的腦補了根本不存在的事實,居然鬧出這麽大一個烏龍出來,他羞憤之下忍不住怒火中燒。
“就是讓我幫你家說說,讓你家不要參與選修女了麽?”闆着臉,韋澤冷冷的問。而韋澤心裏很清楚,這怒火其實既不面對眼前的這位信使,也不是針對遠在天京城的祁玉昌。到現在爲止,如果用很文藝的說法,韋澤已經用上千的同伴的性命築起了四五萬清軍的屍體。而這還遠遠不夠,韋澤要用更多敵人的屍體爲他鋪建起一條通向九天之上的大道。
在親自踐行了“一将功成萬骨枯”這句話之後,韋澤發現自己竟然會犯下腦補别人意思的低級錯誤。清楚認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之後引發的強烈羞恥感,讓韋澤感覺一陣陣的心浮氣躁。
而祁玉昌派來的人至少在這方面就比韋澤成熟的多,看到韋澤的情緒不對頭,那位很聰明的暫時逼上了嘴,用一種很恭敬卻又不至于讓人遷怒的表情等着韋澤自己恢複正常。看到這些之後,韋澤竟然心生一種很佩服的感覺來。這等應對事情的成熟技巧,韋澤隻是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卻知道自己是真的做不到。
沉吟了片刻,因爲誤解引發的羞愧感已經基本消失殆盡,韋澤總算是恢複了正常的心情。心情一恢複,工業時代宅男那種沒心沒肺的跳躍思維就出現了。韋澤突然好奇起祁玉昌家的閨女到底如何的美貌,以至于祁玉昌堅信他閨女完全能夠被選上秀女。
不過韋澤還不至于沒城府到問出這等話來,而且韋澤突然發現,他自己對有私交的人比較心軟,特别是在這個時代,韋澤怎麽也做不到冷酷無情的拒絕祁玉昌這麽真誠的懇求。祁玉昌不是爲了救他自己,而是爲了救他女兒,這真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給東王寫封信,請他下令選秀女的時候不要再找你家。你回去之後告訴祁先生,我隻能做到這個地步。”韋澤說道。
“這信可要讓我帶回去?”祁玉昌派來的人問道。
韋澤登時就不高興了,東王楊秀清是什麽人物,祁玉昌是個什麽玩意,他也敢拿着韋澤的信前去打攪東王?這是真的是作死!不過既然想幫祁玉昌這個忙,韋澤倒也沒有立刻發作,他答道:“我送給東王的信自然是我送給東王。我也會寫封給祁玉昌的信,你把我給祁玉昌先生的信帶回去!”
寫了兩封信,打發走了祁玉昌派來的人,這才算是勉強處理了這件事。韋澤的好心情已經蕩然無存。看别人受罪是一回事,阻止别人受罪是另外一碼事。韋澤突然覺得在選秀女這件事上,自己實在是未免太多事了。
第二天,旅帥以及之上的級别可以選老婆。符合條件的有大概一百多人,可真的鼓起勇氣報名的竟然隻有三十多人。即便如此,還得有十幾個倒黴蛋沒辦法抽中老婆。
韋澤倒也挺人道,他讓女子們寫了她們的姓名,封在竹筒中。然後這幫選老婆的家夥自己選竹筒,這完全靠緣分,靠天意。原本韋澤還有點掌握了别人命運的感覺,可想到了祁玉昌的事情,他的心情大壞。連笑容都變得有些勉強了。
即便21世紀新中國的婚姻制度造成了不少悲劇,盡管在21世紀新中國社會婚姻情況未必令人滿意,但是韋澤不得不承認,21世紀的中國社會制度以及婚姻制度與其他時代相比,,絕對是最人性,最人道的。這世上從來沒有完美的東西,但是卻有能夠分出高下的制度。
“如果我不是一個穿越者,我現在隻怕真的能夠開心的融入這些事情裏頭了吧?”韋澤看着那些眉開眼笑的準備抽媳婦的家夥,很無奈的想。
時間是不會等人的,再熱鬧或者再無稽的事情也總會結束。三天的新婚期一過,韋澤的部隊立刻就進入了繼續作戰的階段。
就在韋澤準備對滿清繼續動手的時候,在北京的養心殿,鹹豐皇帝正在對着軍機處的軍機大臣們喝道:“無能!無能!你們統統都是無能之輩!”
即便遭到了皇帝徹底否定的責罵,軍機大臣們一不敢反駁,二不敢自辯。不管是旗人出身還是漢人出身,大臣們都給跪下了。一衆人都是一腦門子磕在地上,緊緊的跪伏在地,腦袋頂着地面,任由皇帝口沫橫飛的指着他們怒罵。在其他大臣面前也是人五人六的軍機大臣,在盛怒的滿清皇帝面前,就如同狗一樣蜷縮着。
鹹豐也不覺得自己怒斥軍機大臣們,軍機大臣們被罵成這個模樣有什麽不對的。滿清朝廷裏頭根本不考慮旗人奴才與漢人大臣在皇帝面前還有什麽臉面的問題。而且鹹豐自認爲自己絕非什麽暴君,在粵匪造反之後,他對于這些大臣們是極爲寬容的。一次兩次甚至三次四次打了敗仗,鹹豐也并沒有立刻處置,對這些将領他還是給機會給出路的。除非是對那些真的根本不想打仗,并且犯下故意避戰導緻整個戰局失敗的将領,鹹豐才會将其下獄。而其他隻是打敗仗的将領,他也頂多是剝奪官銜,繼續留任。
但是接到和春戰敗的奏報之後,鹹豐也徹底憤怒了。和春敗給的束發粵匪一直是鹹豐的心頭大患,而且鹹豐最近才知道清軍的情報系統到底有多垃圾。這都打了兩年多了,鹹豐四天前才終于弄清楚束發粵匪的頭子名叫韋澤,還被封了一個“齊王”。
最令鹹豐惱怒的則是他最近從奏折中得到的情報,這些奏折是安徽巡撫江忠源上的。江忠源畢竟是個人才,他在收集情報上花費了極大的氣力,就如江忠源自己在奏折上介紹,安徽大部皆陷于粵匪之手,朝廷所餘不過十縣。派遣探子在粵匪所占之地打探,得知粵匪大寇韋澤殺戮各地朝廷命官之後,在安徽推行完糧納稅。已經在安徽收了一年稅。而這次韋澤徹底殲滅和春的部隊之後,更是在整個安徽宣傳此事,地方上的地主士紳得知了這個消息,認爲朝廷大軍無法攻入韋澤控制的區域。所以今年不得不向韋澤交糧交錢。現在是束發粵匪有錢,安徽巡撫倒是收不到錢糧,雙方力量對立完全逆轉。形勢壞的無以複加。
在見到江忠源的奏折之前,鹹豐還以爲束發粵匪在安徽是以搶劫爲主。江忠源曾經說過,束發粵匪們對富人是百般掠奪。鹹豐覺得搶劫雖然能夠嚣張一時,卻會遇到地方上的地主士紳等有錢人的全力反抗。而且很多大臣現在都認爲可以以團練爲主,地主士紳從來都是團練的基本力量。可鹹豐萬萬沒想到的是,束發粵匪韋澤不僅打仗厲害,而且還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内組建起“完糧納稅”的行政體系。
如果對手不過是股兇猛的土匪,鹹豐是一點都不怕的。可鹹豐發現對手其實正在迅速成成爲一個軍政齊備的政治實體之後,他是真的感到了畏懼。朝廷剿匪與南北朝互相攻伐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前者能夠得到整個國家的支持。而後者則是國家徹底分裂的局面。
身爲滿清皇帝,鹹豐對于自家的“夷狄”根子可是極爲在意的。所以當他看到了江忠源另外一份關于總兵音德布的奏折之後,他完全陷入了驚恐之中。即便事情已經發了好幾天,鹹豐還能記得起當時的感受。
看完了奏折之後,年輕的鹹豐皇帝一把抓住奏折,緊緊的攥在手中。他的手指不停收緊放松,大概是把手中的奏章當成了某人的脖子吧。因爲情緒激動,鹹豐連呼吸都下意識的憋住了。就這麽掐了好一陣,鹹豐才把奏章猛的排在禦案上。他長長的呼出口氣,劇烈的喘息起來。
“驅逐鞑虜,恢複中華”還在鹹豐能夠從容抵抗的範圍之内,可韋澤清楚明白的确立了一個鞑虜與中華的分别,那就是對待文化的态度。這表現的可是一種真正的政治态度。總兵音德布之所以獲得釋放,是因爲他是個草書大師。韋澤向士紳們說的很清楚,若總兵音德布不是個草書大師,他就死定了。
身爲滿清皇帝,鹹豐接受的教育從來都是用旗人制漢人。就如同他眼前跪的這群軍機處的軍機大臣,大半都是旗人。而束發粵匪韋澤能夠用非常清晰的标準來解釋“驅逐鞑虜,恢複中華”到底是什麽樣的标準,是怎麽執行。這才是真正的威脅。
面對這樣的敵人,朝廷大員們隻帶給了鹹豐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消息,這不能不讓鹹豐對着這些人怒罵。
而這些軍機大臣們隻能一個勁的喊着“萬歲爺息怒!萬歲爺息怒!奴才該死!奴才罪該萬死!”鹹豐怒罵了一陣之後,情緒得到了疏解,也真的有點息怒了。雖然很認同這幫軍機大臣罪該萬死,不過鹹豐很清楚,在沒有更好的替代者之前,現在他也隻能和這些罪該萬死的家夥們商量國家大事。
見到鹹豐終于冷靜下來,臉都吓白的太監趕緊給鹹豐送了條毛巾。鹹豐胸口起伏着,結果結果毛巾擦了擦臉,這才開口道:“你們先起來吧!”
“謝萬歲!”滿臉大汗的軍機大臣們如釋重負的說道。
ps:12點前還有一章3k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