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熱氣球升起來至少得一兩個小時,現在若是不動手準備,真需要用的時候隻怕又來不及了。”作戰部副參謀長居俊峰雖然想保持嚴肅的外表,不過此時合不攏嘴的表情已經徹底暴露了他此時的興奮心情。
在軍陣央的位置上有十好幾面高高挑起的大布幡,每一面布幡都有七八尺寬,兩三丈高,十幾面這種大布幡一面緊挨着一面,四面圍住了一個熱氣球。此時熱氣球還沒有完全升起,四根三丈多高的竹搭成的架上,一根頗爲結實的麻繩把熱氣球的頂端處給吊了起來。
下面的吊籃是盡可能輕的竹條樹枝編成的,吊籃上方的氣囊入口處,幾個連在手動鼓風機上的銅質的輸送管向裏面通着熱氣。精緻的木炭正在幾個爐裏頭燃燒着,還算是純淨的熱氣被鼓風機不停的導入到熱氣球的氣囊。
韋澤去北方之前就着手開始搞熱氣球,等他回來之後,軍工部門已經把這玩意給整出來了。由于韋澤的部下基本都是南方人,水見得多,對浮力的理解有天生的優勢。排水實驗也是非常容易做的。韋澤甚至用陶管把極少量水的排水實驗也給做了。這下讓這幫人徹底理解了什麽叫做“浮力等于物體排開的液體的質量”。
有了這個基礎,韋澤隻用向這幫人做幾個孔明燈的實驗,軍工部門上下就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這幫人都是經過選拔,原本就比較“書呆”,對于現代物理與化學比較“有感覺”的家夥。面對如此隻直觀的玩意,大家立馬承認了兩件事,第一,浮力定律是對的。第二,空氣自身有質量有重量。
當軍工部門把熱氣球定位爲“一種可反複升降使用的孔明燈”之後,研究完全上了軌道。在絲綢上刷上用以隔熱防焦以及防止漏氣的油料,把這些料仔細縫制之後加裝吊籃就能使用了。韋澤原以爲這玩意應該屬于高大上的玩意,可是在絲綢以及桐油的故鄉國,問題被輕松解決。試制品一次上天成功。
當部隊親眼看到熱氣球之後,大家都傻了眼。自此,在訓練表現優秀的人員多了一項獎勵,那就是能夠乘坐熱氣球上天。
國化經過幾千年的錘煉,所以化内核裏頭的唯物主義根深蒂固。韋澤讓部隊裏頭表現的優秀人員前來乘坐,這幫家夥很快自願的當作義務宣傳者,把人類操作的熱氣球這個概念在全軍裏頭推廣開來。這讓韋澤提出的“學科學,用科學”的宣傳口号得到了更多戰士的響應。
韋澤倒是不認爲熱氣球一出現就能把敵軍給吓的如何,現階段韋澤沒有生産高壓氣體存儲設備的能力,電解水制造氫氣,或者使用氯堿工業法雖然沒有理論上的難度,卻存在收集氣體的難度。韋澤制不出來加工飛艇的材料。
現代熱氣球,熱氣來源是高壓氣罐内裝的可燃氣體。韋澤也沒辦法解決,這就注定韋澤的熱氣球是笨拙低效的。笨拙低效的熱氣球本身也沒太多的軍事用途。炮兵觀察哨設在熱氣球上,觀察位置大大升高,視野與視角都能達成更好的效果。所以韋澤就把這玩意暫時“量産”。
每個旅都暫時配備了一個這種玩意,韋澤這麽做的目的是讓後勤部門習慣這玩意,他倒不是真的認爲這玩意能夠在實戰起到多大作用。因爲清軍并非能夠與韋澤的部隊進行長時間作戰,隻怕很多時候熱氣球還沒升起來,戰鬥已經結束了。
但是對于蔡玉斌、居俊峰,以及十四軍來說,他們對此是極爲有興趣的。韋澤的軍有“戰史研究”部門,韋澤部隊的戰鬥都要在裏面做記錄。如果能夠在戰場上第一次使用熱氣球,定然能夠記下來一筆。所以蔡玉斌一做建議,其他人不管嘴上說什麽,心裏頭已經決定使用熱氣球了。
高級指揮官态度一緻,戰士們也有熱情。迎戰江南提督和春的十四軍迅速行動起來。
在對面的江南提督和春當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見到永生難忘的事情,他此時正在經曆着他難忘的一幕。敵我雙方的炮兵互相實施炮戰,這種事情他是知道的,至少完全能夠想象的到。一年多前在長沙,清軍守城炮兵與占領了妙高峰的太平軍炮兵就進行過炮戰。
不過那種炮戰與他此時經曆的炮戰完全不同。在長沙城外的炮戰,太平軍的炮兵與清軍的炮兵基本都能互相看到,雙方的炮擊頻率并不高。正在和春提督眼前發生的炮擊,清軍根本看不到太平軍空心方陣的炮兵,炮彈就這麽越過太平軍的人牆直飛向清軍的炮兵。清軍還沒能打出去一炮,對面太平軍至少已經打過來二十幾炮。而且太平軍的炮兵越打越準,長沙城與妙高峰之間的炮戰,雙方都是數十上百次炮擊之後,炮彈偶爾擊對方的炮台。或者打壞了炮台下地面,導緻大炮無法正常開火。
而束發粵匪們的炮兵如同字面意義一樣,用炮彈直接摧毀和春的大炮。和春是第一次知道實心炮彈砸在鐵炮上是什麽聲音,那是一種他從未聽到過的尖銳與激烈的聲音。發出着铿锵有力的聲音的位置距離和春很遠,但是那尖銳的鳴響刺激着和春的耳膜,讓他感覺到牙酸腿軟,仿佛是自己整個人化作了鋼鐵,與另外的鋼鐵撞擊了一樣。
再看那被擊的清軍大炮,炮身在束發粵匪發射出的炮彈擊的位置斷成兩截,和春從來沒想到過,那麽粗大的火炮竟然會被打成兩截。
而之後的炮戰,清軍的火炮雖然沒有繼續遭到束發粵匪火炮直接命,但是火炮旁邊的炮手,還有放置火藥鉛的位置不斷炮,每一次炮都讓尚未被擊的清軍炮兵們喪失了一些戰鬥意志。最初,清軍炮兵們還能手腳哆嗦着努力開炮還擊,十分鍾之後,和春親眼見到隻要束發粵匪那邊開一炮,清軍所有炮兵的都不自覺的躲藏起來。束發粵匪那邊不停開炮,清軍這邊幹挨打,不反擊。
這麽繼續炮戰的話,擺明了是向着覆滅發展,和春連忙命令部隊把大炮拖回清軍陣地。
清軍的炮兵見到有人前來接替自己,立刻躲在幫着拖大炮的清軍隊伍,仿佛這樣就能夠減少自己被炮彈認出來的幾率,從而降低死亡的可能一樣。在拖大炮的過程,束發粵匪的炮兵們毫不留情的繼續射擊,清軍彈的人數更多起來。
在這麽幹挨打無法還手的局面下,精神崩潰的清軍們發一聲喊,突然扔下大炮逃回了陣列。和春的精神壓力本來就已經極大,看到這樣的局面,他一聲怒喝,“把逃跑的人抓出來砍了!”
十幾個因爲恐懼而臉色慘白的清軍被從陣列拖了出來,和春的親兵們沖上把他們按倒在地,單刀揮下,十幾顆人頭咕噜噜滾落地上。沒了腦袋的屍體軟軟的倒在地上,空蕩蕩的脖頸處鮮血汩汩而出。
“臨陣脫逃者殺無赦!”和春喝道。
而和春的親兵以及軍官們也紛紛跟着喊道,“臨陣脫逃者殺無赦!”“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這樣的雷霆手段總算是起了點作用,一度快要崩潰的清軍總算是恢複了秩序。和春也沒有選擇傻乎乎的繼續在這裏幹挨打,他命令清軍部隊整個後撤,同時命令清軍再次派人把大炮繼續往後拖,經過半個時辰的折騰,清軍撤到了距離束發粵匪兩裏地之外的位置。不管怎麽看,清軍數量都在束發粵匪之上,然而面對着數量居于劣勢的束發粵匪,人數大占優勢的清軍隻能選擇采取守勢。
“提督大人,我等要等音德布總兵側面襲擊粵匪麽?”有些比較機靈的軍官問道。這話說完之後,其他軍官都帶着一臉贊同的表情,目光灼灼的看向和春。
這場炮戰給他們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束發粵匪的炮兵展現出的戰鬥力令清軍想都不敢想。那精準的射擊,密集的炮擊頻率,所有的一切都讓清軍覺得束發粵匪是不是用了什麽妖法,才能夠有如此的效果。
指揮炮兵的乃是個遊擊,他在炮戰挺幸運的沒有受傷。帶着驚魂未定的表情,指揮炮兵的遊擊上前對和春施禮,“提督大人,我等不妨現在再給大炮披紅挂彩,上香敬酒。驅驅邪氣!”
這個建議一出,不僅其他的軍官都是贊同的表情,連和春也是連連點頭。和春這麽做可不是裝裝樣而已。在清軍看來,炮兵就是個靠運氣混飯吃的行當。所以每一門炮在開戰前都要披紅挂彩,敬酒、上香,擺供品。
何春相信,這次的炮戰失敗應該是有非人類之外的因素在作祟。正命令指揮炮兵的遊擊去“驅邪”,卻有和春的親兵兔一樣連蹦帶跳的沖進了大帳。這位就是方才參與處斬逃兵的親兵,所來也是勇武,此時他吓得嗓門都變得尖細起來,面對和春跪下之後,那親兵手臂直直的指向外面,尖聲叫道:“提督,你到外面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