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是個好東西,簡單的計算之後,各種可能性就紛紛浮現出來。不管僧格林沁到底有何等用兵的能耐,總參謀通過一番紙面計算,對僧格林沁騎兵的判斷是,如果在韋澤的部隊抵達徐州的時候,僧格林沁所部沒有抵達濟甯一帶,那麽就完全不用在乎背後遭到僧格林沁騎兵的攻擊。
這種算計對于一支撤退的部隊很重要,部隊并不在乎會遇到什麽。進攻的路線有很多種,但是撤退的路線往往隻有那麽寥寥幾個選擇。既然如此,撤退總會遇到各種糟糕事情。而部隊能夠做出的應對總是有限的,若是能從衆多糟糕的事情中排除掉一部分可能發生的事情,那部隊就會輕松的多。
“兄弟們,放到古代的話,你們個個都是名将!”韋澤對着總參謀部的人員說道。對韋澤來說,總參謀部乃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制度體系,專業、分工、合作,在21世紀不僅僅是軍隊如此營運,各種企業都是如此營運。
“呵呵。”作戰參謀長阮希浩幹笑幾聲,即便是知道韋澤是真心的贊賞,即便是知道自己真的進步很大,阮希浩在面對韋澤鼓勵的時候卻沒有什麽狂喜的心情。他皺着眉頭說道:“總參謀長,我們不太可能完全掌握僧格林沁的行動。即便是我們在北邊的警戒線布的很遠,若是他們并沒有走徐州,而是直接南下走河南。那就有可能搶在我們前頭抵達徐州。”
知道的越多,懂得就越少。如果是不負責任的肆意展開想象力,那可真的就是“一切皆有可能”。韋澤很清楚戰場迷霧對戰争的影響,所以他格外理解完全驅逐戰場迷霧到底有多難。即便是21世紀美國佬的軍事優勢,有衛星、有偵察機、無人機,在阿富汗照樣焦頭爛額,軍隊運輸後勤物資也得老老實實交“過路費”。更不用說韋澤現在這種連電報都沒有的情報系統了。
“那阮參謀長準備怎麽辦?”韋澤笑道。這種求全責備的心思韋澤也曾經有過,年輕人都會暫時被體制帶來的力量所迷惑,原本單打獨鬥的人突然加入了一個相對健全的體制,産生出自己突然擁有了強大力量的虛幻感覺是不可避免的。因爲在阮希浩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東西,韋澤忍不住想逗逗阮希浩。
阮希浩完全理解不了韋澤的心思,他皺着眉頭想了好一陣才說道:“要麽我們設計一個新的交通線,多派些兄弟回去盯着僧格林沁……”
韋澤聽着這話,心中暗笑。對韋澤來說,如果想解決這些問題,他會考慮無線電報,至少也是有線電報。這就是韋澤與這個時代的不同。阮希浩限于他自己的認知,隻能夠利用他已知的技術與設備來完成手頭的工作。但是韋澤就能“跳出時代的限制”,拿出更多有效的辦法來。
想到這裏,韋澤突然有了種“頓悟”的感覺。在中國,對于保守的評價相當低。但是結合了韋澤與阮希浩對同樣事情的不同應對,韋澤覺得一部分保守派倒也未必真的是拒絕進步,他們或者主動或者被動的選擇用“已經存在的方法”來解決問題。指望他們去開發新技術是完全不可能的。
這麽一想,韋澤發現自己竟然能夠理解德國總參謀部爲何在一戰時候成了“保守、固化”的代名詞。在老毛奇時代,德國總參謀部集結了世界上最先進的軍事建設理論以及科學态度的組織。等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德國總參謀部這個組織本身已經無法進行自身體制上的創新……
想到這裏,韋澤突然生出一種悚然的感覺。以前的韋澤和普通年輕人一樣,總是喜歡看結果,經常爲某些悲壯的結局而扼腕。但是真正站在曆史的角度上來看,有些悲劇卻根本不是能夠阻止的。例如不管總參謀部幹的再好,也不用指望總參謀這種組織能夠成爲社會主義革命乃至**革命的發源地。**的遊擊戰,人民戰争體系,更不可能是總參謀部這種組織能夠出現的。
想到這裏,韋澤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如果是原來的韋澤,定然會認爲,隻要在建設總參謀部的時候,就把**、社會主義、人民戰争的内容強行灌輸進總參謀部裏頭。可現在的韋澤非常清楚,他一手創立了這個總參謀部,眼下的主要矛盾根本不是如何去讓總參謀部不反對“**,社會主義,人民戰争”,眼下的主要矛盾是,總參謀部連最最基本的科學理解都沒能建立。
二戰時候的德**隊,從将軍到士兵,最差也是初中生。這麽一支軍隊打得整個歐洲沒有還手之力。而二戰時候德國佬的初中生,在韋澤眼下的部隊裏頭當個技術部門的上尉無壓力。曆史無數次的證明了一件事,若是想跨越時代,蹦過頭九級台階,直接竄上第十級台階,那沒有不死的很慘很慘的。
“總參謀長,我說錯了什麽?”阮希浩頗爲意外的聲音把韋澤從個人的思維世界中叫醒了。
雖然很遺憾,韋澤也不能不放棄對阮希浩進一步實施考驗的想法,現在畢竟是戰争時期,過多的考驗帶來的是過多的風險,以後整頓總參謀部這群家夥的機會多的是,也不急于一時。所以韋澤幹脆就直接發号施令,“哦……,沒什麽。現在我們沒精力顧及的太多。我們隻要能确保,以當下的偵查能力,僧格林沁的騎兵沒辦法對我們進行突襲就行了。而且進了微山湖之後,大力搜索征集船隻。根據我們收集的情報,黃河的春汛隻怕是要到了。想在黃河上架設浮橋,船不夠的話可不行。”
聽了韋澤的命令,阮希浩連連點頭,“總參謀部已經向先頭部隊下達過命令,一旦攻克濟甯,立刻直奔微山湖,租用當地船隻。總參謀長,我想起了一年多前我們從長沙轉向嶽州。從嶽州坐船順流而下,那時候步兵們都乘船,岸上全是騎兵。到武漢根本就沒花多少時間。這次咱們若是想節省時間,最好也能這麽辦。”
“哈哈!”韋澤笑了,“阮參謀長,我軍能在嶽州奪取船隻,首先是清軍自以爲能夠把船堵在嶽州的河道裏頭,咱們轉眼間就打下了嶽州,一下子就把船隻連同水手都給奪到了手。其次,嶽州天地會的兄弟早就跑到長沙投奔了東王,東王對嶽州發生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在咱們打長沙的時候,東王已經确定了之後該怎麽辦。不然的話爲何我們最後一次對長沙用了穴功不成,當晚上部隊就開始撤退。阮參謀長,學經驗沒錯,但是學經驗的前提首先是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不能看着是那回事,就按照那模樣來辦。如此做就不是學習經驗,而是刻舟求劍!”
阮希浩仔細的聽着韋澤的話,思索了片刻之後,他說道:“總參謀長,這刻舟求劍是什麽意思?”
“哦這句話啊……”韋澤沒想到阮希浩提問的居然是這個,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擴大基礎文化培訓的内容範圍了。成語是言簡意赅的好東西,唯一問題就是得弄明白背後的故事。既然如此,是不是弄幾個軍隊内部的文藝班,用演繹小品的模式,或者用話劇演出的模式來把成語故事普及給部隊。
不過在确定這個之前,韋澤首先給阮希浩講了關于刻舟求劍的故事。聽完了這個故事之後,阮希浩忍不住羞紅了臉。沒明白這故事之前,他倒也沒什麽感覺。等他真的明白之後,才能體會到這個故事的諷刺能有多尖酸刻薄。
“哦這句話啊……”韋澤沒想到阮希浩提問的居然是這個,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擴大基礎文化培訓的内容範圍了。成語是言簡意赅的好東西,唯一問題就是得弄明白背後的故事。既然如此,是不是弄幾個軍隊内部的文藝班,用演繹小品的模式,或者用話劇演出的模式來把成語故事普及給部隊。
不過在确定這個之前,韋澤首先給阮希浩講了關于刻舟求劍的故事。聽完了這個故事之後,阮希浩忍不住羞紅了臉。沒明白這故事之前,他倒也沒什麽感覺。等他真的明白之後,才能體會到這個故事的諷刺能有多尖酸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