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澤嚴肅的對四人說道:“這支槍的事情就到此爲止。大家都要服從緘口令,若是這支槍的消息傳出去,我定然不放過。”
“四叔,有這麽好的槍,爲何不繼續造?”韋昌榮立刻問道。
韋澤完全能理解韋昌榮的想法,他答道:“現在是解決能不能造出來的問題,現在并不具備大規模制造的條件。再說了,這支槍裏頭的問題太多,到能用起來順手可是差的遠呢。”
沒等韋昌榮再質疑,韋澤就把手中的槍抛給韋昌榮。盡管這動作很突然,韋昌榮還是很輕松的把這杆槍抓在手中。實物進手,他也拿着空槍耍了耍,端槍瞄準,扛在肩頭。很快,韋昌榮臉上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其他三人也都試了試,大家臉上最終的表情與韋昌榮都差不多。這支槍威力巨大,可其他地方的問題未免太多。首先就是重心不合理,官方造的火繩槍好歹後部鐵管比較厚,前部的鐵管比較薄,使用起來重心靠後,感覺很順手。韋澤造的火槍槍管的前後重量差不多,加上槍口位置上安裝了刺刀,拎在手中感覺前重後輕,十分不自在。
這還僅僅是最直觀的毛病,在韋澤看來,除了威力巨大的優點之外,這支火槍毛病多多。
四人都理解了韋澤爲何要求現在不要推廣這支火槍的理由,韋澤也不管他們樂意不樂意,把槍交給了陳哲,“技術部門已經對全部流程做了詳細記錄,等我們打下大城市,就可以重新設計這支火槍。那時候會花心思把這種火槍給設計到用起來順手的地步。”
“可惜啊!”韋昌榮歎道。
“有什麽可惜的?”韋澤笑道,“等到再打仗之前,咱們學着造燧發槍吧,至少學着造燧發手铳。這麽沒多久了,清妖也快打過來了。”
學着把火繩槍改造成燧發槍的工作就交給制造米涅步槍的團隊來完成,燧發槍比火繩槍擁有有太多的優勢。把火繩槍改造成燧發槍的難度相對較低,至少不用打造新槍管,隻需把發火裝置從火藥引發變成燧石引發。這年頭燧發槍也都是手工制作,有了這次成功的經驗,改裝固然還有難度,卻不用對火槍的結構全面推到重來。
除了将火繩槍改裝成燧發槍的技術問題,韋澤還對軍工部門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對現在的火繩槍的木質托架進行改造。滿清的火繩槍在設計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刺刀戰的問題。韋澤要求重新設計木質托架,達成安裝刺刀的效果。對于最精銳的部隊,大可将他們訓練成火槍手兼刺刀手的角色。即便沒有燧發槍,隻要修改了木質托架的模樣,也能把火繩槍改造成比較順手的刺殺用短槍。
在這個時代,精銳的步兵就是遠可以用步槍射擊,近可用刺刀搏殺。這種基本能力直到90年後的1942年依舊是全世界步兵的主流。韋澤是要堅定的走這條正确道路。
短時間内就被韋澤給壓下這麽多的課題,軍工部門負責火槍的團隊心理上承受的了巨大壓力。韋澤倒也沒有逼着他們立刻就能拿出完善的成果出來,讓火槍研究團隊自行苦惱着摸索,韋澤自己則轉入鑄炮的團隊。鐵匠們這幾天在軍工部門的協助下已經把設備給安裝完畢,此時的進度已經進入了相當關鍵的階段。
繼承了師傅“王大錘”稱号的王啓秀也算是有真能耐的,拿到了韋澤的火炮設計圖紙之後,他與韋澤的軍工部門一起鑄成了比較精細的模具。用鐵水澆築火炮,首先就得有模具,模具自然是越精準越好。即便是五倍身管比的火炮,炮膛也是越直越好。筆直的圓柱體該怎麽制作?對于普通匠人來說,這是個大問題。對于韋澤來說,有了比較精細的文具之後,反倒是容易很多。把圓規定死角度,在很多紙上畫出同樣的圓,把這些圓小心的裁切下來,疊在一起。用細細的竹篾子固定位置,這就是最個基本的圓柱。
在紙質的圓柱外面塗上一層蠟,用石膏把這個柱體裹起來,等石膏凝結之後,把紙柱抽出來。再向石膏模子裏頭注入蠟油,等蠟油凝結,把外面的石膏打碎,就得到了比較好的柱體。有了這柱體之後,就可以進行數次不同材質的倒模。雖然每次倒模之後精度都會下降,可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韋澤也已經竭盡了自己的能耐,即便是精度下降,他也隻能接受這個事實。這年頭的中國鑄炮水平落後,鑄造出火炮炮管内部都是凸凹不平,此等火炮打出來的炮彈就如同滿清的行政能力一樣,隻能用“不靠譜”三個字來形容。
想造可靠的火炮,在不久就會展開的第二次工業革命時期,鑄造法并不是最好的。最好的辦法莫過于用水壓機鍛造出一根鋼柱,再用機械在鋼柱上鑽出一個孔。金屬經過水壓機的處理,金屬内部結構會變得非常均勻緻密,再有退火等消除應力的工序,造出的火炮炮管質量與壽命都會大大提高。
當然,這其中還牽扯到非常複雜的金屬晶相學問題,包括如何促進結晶,如何消除應力。韋澤不是搞這個專業的,很多東西他隻看過相關文章,并不清楚具體操作,他現在能夠貢獻的實用技術不多。
有韋澤拍闆,鑄炮場開始運作起來。化鐵的爐子已經開始使用,煤炭燃燒時産生的強烈熱力讓靠近的人都有種身陷火海的感覺。盡管是八月的伏天,所有參與的工匠以及軍工部門的戰士們,都穿的極厚,罩在外面的外衣上還都濕了水,盡量的通過水份蒸發來帶出去些熱力。
這種火窟般的冶煉環境就是農業國與工業國之間的一道鴻溝。工業國能夠通過發展重工業,制造出大量的機械設備來解決單靠人類的肉體不可能完成的生産。而且經過不斷的技術積累與研發,工業國的生産能力還在不斷提高。可農業國沒有辦法靠自己邁過這倒門檻,最終的技術能力被限制在少量的生産規模之内。即便是中國這樣幾千年領跑世界的文明古國,有着深厚的積累,也在西方百十年的工業發展積累中全面落後了。
在永興的鑄炮廠,韋澤給這個場地裏頭添加的内容不算太多,主要是利用了滑輪組的吊車。滑輪組是鐵的,拉動滑輪組的鐵鏈、粗糙的齒輪以及與之配合的鏈條,都是韋澤不惜人力工本制造出來的。
鑄炮某種意義上就是個重工業,重工業就是個吞金獸。即便是鑄造出大炮來,也沒辦法直接用來提高國民生活水平。隻有用大炮對外攻城略地,搶可以耕種經營的土地,或者是更直接的搶來黃金白銀糧食物資,才能說是曲線起了作用。
能否在建成重工業後打赢戰争,這是個兩可的事情。但是想建成重工業,就得立馬掏出真金白銀的投進去。就如一句台詞所說的,“你說我是喝工人血的臭資本家?!我tm在喝别人的血之前,得先喝自己的血!”
韋澤從滿清那裏搶來的東西,除了火槍等武器不能動之外,其他的金屬物品都給投入了生産中,這部分支出還不包括支付給匠人們的工錢。這樣的支出還沒計算另外一個隐形成本,那就是韋澤本人掌握的知識,則是新中國幾十年積累出的教育體系教授給韋澤的。每一點一滴的知識背後,都是新中國勞動者們無數血汗的積累。
在新中國,是不可能使用如此低劣的技術去制造低劣的大炮,韋澤也沒有經驗,他隻能靠這個時代的工匠們來完成這個任務。如果工匠們鑄炮失敗,那韋澤前面出生入死所積攢的東西,都等于打了水漂。
所以韋澤是準備多來鑄炮場看看,不是爲了監督,而是想竭盡自己所能,在力所能及的方面盡量的支持一下。在此時,高高在上的态度與藏私,都隻有副作用。不僅僅是韋澤,軍醫院也搬到了這個極容易産生傷者的鑄炮場附近,有些時候隻是晚治療一會兒,就很可能是一條人命。
王啓秀見到韋澤進了鑄炮場,立刻拉着一個高瘦的青年到了韋澤面前。“韋大人,這位就是我說過的族兄王啓年。原來他已經從桂陽跑到這裏啦!”
韋澤一聽,大喜過望。他自己對自己沒信心,對于這些沒參與過鑄炮的工匠也沒多少信心。王啓年親自參與過鑄炮,這等有經驗的工匠才是最難得的人才。
沒等韋澤說話,卻見王啓年一臉陰沉,他對韋澤拱拱手,“韋大人,我聽說你這裏有醫生。我弟弟病了,若是你們能救了他性命,我就專心給你們鑄炮!”
“呃?”韋澤沒想到王啓年提出這麽一個要求,倒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