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咱們在江華縣人生地不熟,還得籌集糧草,事情可未必好辦。”胡成和可沒有韋澤這麽樂觀。
韋澤搖搖頭,“胡是師帥,若是能在這一帶殺四五千清妖,在道州的太平軍主力就能從容整頓。我等又不要在道州待太久,隻要整頓完畢,我等還是要去攻打長沙的。”
韋昌榮插話進來,“丞相,我等打下長沙之後會往哪裏去?”
“自然是去打金陵城。”韋澤想都沒想就答道。湖南湖北再富裕也沒有江南富裕,從戰略上看,奪取南京沒有錯。
“金陵城?金陵城在哪裏?”韋昌榮奇怪的問道。
被韋昌榮這麽一問,韋澤才想起了自己負責的地理課上并沒講過中國地圖。“遲些時候我會給大家講這個。”
縣城不大,三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到了縣衙門前。卻聽得縣衙中一陣吵鬧,“我乃朝廷命官!你們這是要造反麽?”
韋澤等人停在江華縣衙門,隻見周法貴拎着刀,兩名天地會的兄弟左右架住一名穿着縣令官袍的男人從衙門裏面拽出來。此時的周法貴還穿着一身清軍的衣服,那名縣令很明顯沒有鬧明白發生了什麽,還在一個勁的吆喝。
縣令叫嚷着被拖出衙門,看到韋澤等人,縣令登時半張着嘴,瞪着韋澤的腦袋,或者說盯着韋澤束着發髻的腦袋仔細的看。
周法貴三角眼一瞪,喝道:“讓他跪下!”
兩名天地會的兄弟用力一壓,那縣令身子闆比較弱,就被壓的跪倒在地。
“閃開!”周法貴高高舉起手中的鬼頭刀喊道。話音一落,那兩名天地會的兄弟松開手就跑開了。
縣令看來還是沒弄明白情況,他傻愣愣的看了看韋澤,又看了看周法貴。就這麽一瞬的功夫,周法貴手中的鬼頭刀用力橫劈,竟然把縣令的腦袋給砍了下來。官帽與腦袋同時飛起,在半空中翻滾的時候互相脫離開來,拖了一條小尾巴的腦袋飛出去幾尺遠之後落在地上,骨碌碌滾出去幾丈遠。而沒了腦袋的屍體撲倒在地,脖子的斷口處嘩嘩的往外淌血。
韋澤覺得周法貴這麽做有可能是在向自己示威。可周法貴的身法刀法實在是沒辦法讓韋澤産生出畏懼,就這等戰鬥能力的家夥,韋澤在戰場上一個能解決兩三個。若是使用了腰上插的雙筒手铳,韋澤甚至覺得能做到以一敵五的程度。
沒等韋澤表态,站在韋澤身邊的韋昌榮輕笑一聲,韋澤轉過頭,卻見韋昌榮臉上有着些不屑的感覺。隻是礙于此時的環境,韋昌榮也沒辦法說什麽。
周法貴看來殺了縣令之後并沒有得到滿足,他興奮的喊道:“去吧這狗官的家人都抓出來!”
片刻之後,随着女子們的叫嚷,天地會的兄弟從後堂拖出來幾名男女。裏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概縣令一家都被抓到了。這也不奇怪,韋澤他們裝扮成潮勇,騙開城門之後立刻開始攻擊起清軍。除了城門口的幾個倒黴蛋之外,剩下的清軍無一例外的選擇扭頭就跑。這一跑還不是往縣衙方向跑,而是穿過縣城從另外一個門逃出了縣城。
周法貴趕到縣衙的時候,縣令還四平八穩的坐在縣衙大堂内審案。更不用說在後堂的縣令家人,他們更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
而周法貴看來很沉溺在砍頭的興奮感中,他也不管縣令家人的哭喊,讓天地會的兄弟們把縣令的家人都給按的跪倒在地,這位縣令有兩個兒子,大的十一二歲,小的七八歲。周法貴先把縣令其他家人都給殺了,然後用亢奮的聲音說道:“韋兄弟,這兩個小的留給你吧!”
韋澤确定周法貴這是在向自己示威。殺孩子不是什麽特别光彩的事情,即便是廣西殘酷的土客仇殺,沒有到全面血戰地步的時候,成年人也不會主動殺孩子。當然,成年人不殺,卻會讓少年人殺。很多少年人就這麽開始了自己刀口舔血的生涯。
“兩個小崽子,留下他們性命又如何?”韋澤笑道。
周法貴一瞪三角眼,冷笑一聲,“哈!韋兄弟,你這話可就不對了。這是你出的主意騙開城門,進了城之後你反倒不想殺人,全讓我動手,這算是什麽事情。再說我等行走江湖的人,最不想的就是和官府打過照面,這兩個小崽子雖然小,卻是見過我們的。”
“既然周大當家這麽說,那兄弟我看來也隻能動手了。”韋澤邊說邊抽出腰間的單刀,這把刀是韋澤從一個穿黃馬褂的家夥那裏繳獲的戰利品,用起來的确順手。沒有周法貴殺人前先擺好架勢,更沒有那猙獰的表情。韋澤心平氣和的走過去,單刀左揮右砍之後,兩個小家夥已經身首異處。
那周法貴本以爲将住了韋澤,認爲韋澤這麽年輕的小家夥,要麽是不敢動手,要麽就是得擺出什麽架勢。沒想到韋澤跟散步一樣走過來,身上毫無殺氣,卻轉眼就砍了兩人。又見韋澤在屍體的衣服上蹭掉了粘在刀上的血,平靜的将刀收回刀鞘,然後微笑的看過來。雖然表情和姿态中都毫無殺氣,卻讓周法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等血腥的場面對韋澤已經毫無觸動,無論是以前的那個韋澤,還是現在的韋澤,手上都有不少人命。韋澤之所以微笑,因爲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這位縣令不是兩個兒子,而是兩個漂亮女兒,周法貴大當家會不會手下留情,如同說書的那樣弄回去自己享樂。
但是這也就是個想法而已,韋澤可不敢真的問出來。韋澤微笑着問道:“周大當家,咱們不若現在就把銀子取出來分了。”
提到分錢,周法貴用三角眼盯着韋澤看了片刻。韋澤臉上帶着微笑與周法貴平靜的對視着。哪怕是周法貴手裏拎着滴血的大刀,韋澤眼都不眨一下。
眼瞅沒能吓住韋澤,周法貴突然哈哈一笑,“韋兄弟的法子就是好,沒想到打開城門竟然如此簡單。現在就分錢去!”
雙方共派出了一千五百人,周法貴是地頭蛇,縣衙是個大目标,他知道避不開。在攻進縣城之後,他就派自己的兄弟直奔縣城的當鋪而去。周法貴反倒想把韋澤留在縣衙這邊,雖然事先說好對半分錢,但是韋澤隻要沒有派人堵住當鋪,從當鋪裏面搶來的錢财可就全歸周法貴所有了。
縣衙的官署中一共抄到八千多兩銀子,兩家二一添作五的對半分了,周法貴就要領着天地會的兄弟們撤出縣城。
“周大當家,你想不想去永明縣走一遭?”韋澤問道。
“卻是不去了。”周法貴竟然幹脆利落的拒絕了韋澤的建議。
“這是爲何?”韋澤很是不解。若是攻下永明縣,周法貴無疑還能再撈一筆。與韋澤合作的話可以說毫無危險,周法貴竟然果斷的放棄了這樣的機會。
周法貴也不肯說理由,隻是堅持要求離開,韋澤也沒辦法強行挽留。
在攻克江華縣的第二天,羅大綱率領一支太平軍的船隊趕到了江華縣。羅大綱乃是老江湖,聽了韋澤的問題之後,羅大綱看着韋澤困惑不解的神色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韋澤看着羅大綱笑的極爲開心,他雖然不認爲自己這個問題有什麽奇怪的,也有些忍不住惱怒起來。他愠怒的說道:“羅大哥,你若是不想給我說,那就不說好了。這麽笑話我很好玩麽?”
見韋澤是真的生氣了,羅大綱才忍住笑意說道:“韋兄弟,你聽說過有錢沒命花這話麽?”
“聽說過!”韋澤不高興的答道。
羅大綱不理睬韋澤的不高興,他還是帶着笑意說道:“這周法貴是江華地方上的天地會頭子,要是他發英雄帖來打他地盤上的縣城,這是能做的。那永明縣并非周法貴的地盤,他帶着人去打永明縣城,第一個出來不答應的并非是縣令,而是地方上的天地會和其他豪傑。若是一個說不好,隻怕這些人自己就先打起來。打下來了江華縣,周法貴已經撈了一筆。再跑去永明縣,這豈不是有錢沒命花麽?”
土匪會有自己的地盤,韋澤是知道的。不過土匪會阻止别的勢力消滅自己地盤上的官府,韋澤還是有些不解。他問道:“我們打的是官府,和江湖豪傑有什麽幹系?”
羅大綱見韋澤竟然憋起了火氣,他收起笑容,“江湖豪傑不在乎你要打誰,你踏入他們的地盤,他們就要和你打。這是道上的規矩。韋兄弟,你這次是運氣好,那周法貴先來找你,若非如此,他哪怕是知道你去打官府,也不會站到你這邊來。等你打下縣城之後,從你這裏分一份已經算是客氣。他先給官府通風報信隻怕也是會有的。”
韋澤哪怕是知道羅大綱說的或許有理,但是心中還是頗爲不服氣的。看着韋澤這不服氣的表情,羅大綱忍不住繼續解釋道:“韋兄弟,我等想的是打天下坐天下,可這周法貴想的是撈一筆,我聽說你和大頭妖張钊的部下打過一仗,周法貴和張钊其實是一路人。”
羅大綱這麽一說,韋澤想起韋昌榮說過張钊的部下遭到攻擊的時候,居然還想着賣船。兩廂一比較,他也承認羅大綱說的有理。
韋澤也不想糾纏此事,他說道:“羅大哥,既然你也到了,咱們就商量一下打永明縣城。若是打下永明縣城之後,咱們到底是怎麽駐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