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前的軍事會議上,洪秀全态度鮮明的表示要以守城爲近期的戰略。會議剛結束,蕭朝貴就派遣韋澤出去打江華與永明,這也未免太過于明目張膽。
蕭朝貴見韋澤這麽講,他笑了起來,“韋兄弟,按理說應該是我擔心天王怪罪,你是要死要活的去打江華與永明。這怎麽反過來成了你勸我呢?”
這話一下就把韋澤給問住了,在21世紀,紀律是所有學校、企業、政府、政黨的最基本要素。做對做錯事情那是能力問題,總是有人能擔着,但是破壞了紀律,那可就沒幾個人真敢打馬虎眼。當然了,打馬虎眼的也是有的,隻是組織能夠在這等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打馬虎眼,那這個組織距離崩潰也差的不遠。
韋澤想歸想,卻不會真的對西王蕭朝貴這麽說,回到這個時代之後,韋澤發現自己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不是因爲語言或者生活條件,而是因爲韋澤受到的教育,以及所處的社會環境與這個時代有天壤雲泥之别。
而且西王蕭朝貴也有資格對太平天國的制度置之不理,因爲他好歹是“天兄附體”的人,也就是說耶稣的聖靈會時不時的降臨到蕭朝貴身上。而且蕭朝貴擁有了耶稣聖靈之後,還給耶和華編寫了一本家譜,洪秀全是天父第二子,馮雲山是天父第三子,楊秀清是天父第四子,韋昌輝是天父第五子,楊秀清義妹、蕭朝貴妻楊宣嬌是天父第六女,石達開稱天父第七子,蕭朝貴稱帝婿,故洪秀全稱蕭朝貴爲妹夫。後來楊秀清成了天父耶和華在人間的肉身之後,這才把他從天父第四子的身份上給開除了。
對于這樣一位大人物,韋澤當然不能妄加指點。所以韋澤笑道:“西王,屬下是怕被天王責備,所以才戰戰兢兢。既然有西王命令,屬下還有什麽好怕,今晚準備,明天就動身。”
蕭朝貴擺擺手,“韋兄弟這風風火火的性子我很是喜歡,隻是韋兄弟不用這麽着急。去打江華與永明,還需水陸并進,韋兄弟不妨去找找羅大綱說說。”
羅大綱就是開會的時候主動要與韋澤一起南下的那位檢點,蕭朝貴的安排是完全有自己的想法,竟然對洪秀全的思路置之不理。但是韋澤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即便是太平天國想在道州進行休整,也沒必要讓清軍那麽舒舒服服的圍困道州。洪秀全那小家子氣的舉動,韋澤相當看不上。
得了蕭朝貴的命令之後,韋澤就肆無忌憚的行動起來。他先去找了羅大綱,羅大綱開完會就去安排他的營地,韋澤竟然在道州水南門處找到了羅大綱。水南門距離道州城頗遠,乃是交通要害,又是水軍重要的碼頭,清軍從南邊進攻道州的話,必然要經過這裏,敢在這裏紮營是很需要點勇氣的。
羅大綱是太平軍中相當年長的一位,現在已經有四十餘歲,因爲常年在水上讨生活,膚色黝黑。見到韋澤前來拜訪,羅大綱倒是很高興的接待了韋澤。兩人就在水門邊找塊空地坐下,開始談起了南下的事情。
韋澤走過江華與永明,當地已經有天地會造反,天地會的那幫兄弟們還希望韋澤能夠留下來幫他們。韋澤當時目标就是北上永州,所以沒有答應。隻是招募一些江華與永明當地的天地會兄弟。
“羅大哥,兄弟我這次想與那邊的天地會弟兄們彙合,共同攻打縣城。”韋澤把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韋兄弟你膽子真大!”羅大綱笑道,“若是我的話,定然是先聯絡那邊的兄弟,然後才出兵,韋兄弟你卻是邊出兵邊聯絡。”
被羅大綱這麽一說,韋澤也挺無奈的。現在的部隊訓練到了一個階段,兄弟們對嚴格的紀律頗爲不能忍耐,若是慢慢的訓練起來,那可是需要不少時日。現在韋澤偏偏最缺的就是時間,所以内部矛盾外部轉移,通過一系列行軍打仗來鍛煉隊伍,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然而羅大綱也不是要以諷刺韋澤爲目标,他想了想說道:“韋兄弟若是南下,務必多與我聯絡。我這邊隻怕是五天後才能出兵。”
韋澤答道:“如此甚好,我就先走着,等到羅檢點安頓完這邊的事情,再去和我們彙合。”
聯絡好之後,韋澤回到營地就召集指揮員,宣布了南下的命令。此時部隊人數隻剩下了1800人,可刨掉一小部分少年之外,戰士們皆是青壯。因爲數次戰鬥皆是大勝,韋澤的部隊中人均一支火槍,一杆長槍,精銳部隊還都有單刀。在這個時代的中國軍隊中算得上是裝備精良。
韋澤對自己的部隊很有信心,如果以吳家鎮戰鬥結束後爲劃分線,現在韋澤的部隊可是一個老兵帶一個新兵。即便是以突出永安之後來計算,韋澤部隊中的伍長們基本都是在城内就接受過一個多月軍訓的老戰士。有這麽一支軍官團作爲骨幹,韋澤很有信心。
在諸多制度已經完成的現在,韋澤還有一個重要的部門尚未正式組建,那就是野戰醫院。現代西醫基礎之一就是人體解剖,對醫生來說,若是連人體結構都不知道,怎麽可能對醫療有正确的認知。醫學是非常科學的體系,在歐美,非正常死亡後的解剖是家常便飯。但是在中國,死者爲大的想法根深蒂固。殺人未必會遭到強烈的指責,然而把屍體切開,研究死亡的原因與過程,絕對是犯大忌諱的事情。
韋澤教授一下兄弟們文字,數學,甚至教大家現代漢語,這都不是問題。太平天國上層根本不會在乎這事。可韋澤敢從人體解剖入手的話,那定然會被視爲異端。雖然建立現代野戰醫院的想法是早就有了,但是韋澤卻隻能從紗布,包紮等地方入手。
然而部隊現在規模越來越大,出現大規模傷亡的事情在所難免,所以韋澤召開會議,在會上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若是有兄弟中了槍,咱們怎麽辦?”
“把鉛子挖出來。”韋昌榮答道。這些基本的醫療知識乃至醫療實踐,大家都是有的。
“那胸口肚子上中槍的兄弟該怎麽辦?”韋澤繼續問道。部隊裏面有過這樣受傷的兄弟,因爲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最後死了十幾個人。
這個問題讓大夥沒辦法回答,韋澤等了一陣才說道:“我倒是有個法子,但是大夥一定得不傳出去才行。”
“什麽辦法?”張應宸急切的問道,偵查部隊經常要和敵人遭遇,死亡率比普通部隊高多了,中槍後因爲無法治療而死亡的戰士中,偵察部隊竟然占了三成。
“做軍醫的兄弟每次打完仗,就找被鉛子打死清妖的屍首,切開他們的傷口看到底清妖是怎麽死的,隻有見到了之後,才能知道中槍後是什麽模樣。等咱們的兄弟中了槍,我們才能知道怎麽治療。”
後面的發展果然如同韋澤所想,聽了這說法,大夥都一臉蛋疼的模樣,默不作聲。這法子從道理上說是沒錯的,與會的這幫人也都經曆過槍林彈雨,殺人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但是連這幫人人手上都有幾條乃至十幾條人命的家夥都沒辦法接受,韋澤也隻能和大家一樣幹瞪眼。
看沒人支持韋澤,最後還是韋昌榮說話了,“醫生都歸林師帥管,這事就讓林師帥辦吧。”
因爲韋昌榮沒能去楊秀清那裏,所以他最終升軍帥的任命泡湯了,但是韋澤手下的四名旅帥卻都升了師帥。原本負責後勤工作的旅帥林阿生,此時也成了林師帥。
“對對!林師帥管這個,就由他來辦。”張應宸也立刻跟着推波助瀾,畢竟大家都是在戰場上沖殺,過着到頭舔血日子。有好醫生的話,大夥的性命都更有保障。
林阿生平素就不愛說話,即便是大夥一窩蜂把這件棘手的事情推給他,林阿生也沒有蹦起來反駁,他隻是看着韋澤。韋澤說道:“林師帥,這件事就教給你來辦。”
“我可未必能找到這樣的兄弟。”林阿生答道。
“找不到,你就得自己上!”韋澤拿出了高壓的态度。不過這麽說完之後,韋澤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在欺負老實人,若對方是韋昌榮這樣的家夥,韋澤無論如何逼迫,韋昌榮都是不會幹的。
林阿生沉默片刻,最終點頭答應下來。
把這件事說出來,并且向前推進了一步,韋澤算是松了一大口氣。接着的事情就是進攻江華與永明的計劃。
“大家還記得周法貴吧?”
“就是那個在癞頭山發英雄帖的那個麽?”胡成和答道。
“就是他。上次咱們要來道州,就沒參與他的事情,這次咱們帶隊去癞頭山找他!”韋澤拿出了更詳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