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必須說明的是,即便是咒罵同伴,咒罵的内容卻也不是同伴私自藏了錢,而是這私自藏錢的行動居然被發現。“不長眼!”“無能!”此類的詞語是他們咒罵的内容。
看着日頭都偏西了,太平軍還沒有來處理俘虜,俘虜中不少人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早早的決定怎麽對待這些俘虜,俘虜們還能找到些應對的方法,求饒、哀号。這都不是什麽問題。可若是天快黑才處理俘虜的話,陰森森的黑夜本來就沒辦法給人帶來什麽好的聯想,或許太平軍直接就把俘虜在夜裏給處決了……
這等想法讓俘虜們愈發騷動起來,太平軍的戰士們隻能用槍逼着俘虜,才算是暫時壓制了異動。
就在此時,一隊扛着火槍,拿着大刀的太平軍直奔俘虜而來。爲首的幾位穿着黃色的馬甲,看着就與衆不同。到了清軍近前,爲首一人喝道:“我乃太平軍檢點韋澤,你等一會兒吃了飯,就準備上路吧。”
吃飯、準備上路,這是處決犯人時候常用的語言。雖然沒有直截了當的說要處決俘虜,可這話裏面的寒意令俘虜們不寒而栗。
已經有比較機靈的俘虜就從坐姿變成了跪姿,并且開始嚎叫:“大人,大人饒命啊!”
這幫俘虜們周圍有不少拎着長槍的太平軍戰士,他們也不敢撲向爲首的太平軍檢點韋澤,有人帶頭,俘虜們紛紛跪下求饒。
而韋澤旁邊的一位太平軍将領連忙叉手行禮,“檢點大人,我等要攻打桂林,還是早早動手,若是放了他們的話,他們繼續守城,我等可是麻煩。”
這話聲音挺大,擺明了就是要讓俘虜們聽到的。前後兩人所說的話,已經把太平軍要殺俘虜的決心,以及太平軍爲什麽要殺俘虜的理由給說的明白。有些機靈倒是不夠聰明的清軍吓得屎尿都快出來了。他們幹脆邊磕頭邊求饒。而一些機靈而且夠聰明的清軍就想出了辦法,有人就喊道:“大人!大人!你們若是想攻打桂林,就請饒了我們,我們願意帶路!”
“切!”韋澤啐了一口,“就你們這些鼠輩能幫上什麽忙,讓你們攻城,你們就能攻下來麽?”
站在韋澤身邊的是張應宸,他連忙靠在韋澤耳邊低聲說道:“韋檢點,看來這些清軍倒是夠機靈。”
韋澤也的低聲說道:“能活到被俘,能不機靈麽?對了咱多說一會兒,别讓清軍看出破綻來。”
張應宸壓住笑意,“韋檢點,這麽诓騙清軍,他們會信麽?”
“應宸,”韋澤雖然聲音很輕,但是頗有語重心長的感覺,“如果說瞎話,就說比天還大的瞎話。因爲比天大的瞎話反倒會讓人不能不信。小瞎話和在比天還大的大瞎話,老百姓更容易相信撒大謊的人。百姓自己時常在小事情上說小瞎話,而不好意思說大瞎話。因爲這幫人沒有能耐去想出怎麽編造大瞎話,所以就會覺得别人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編大瞎話的事。越是聽着不可信的瞎話,往往能讓人覺得不能不信。”
張應宸聽完這話,把自己的身體完全背向俘虜。因爲若是不這麽做,他隻怕俘虜就會看到他因爲憋住笑而有些扭曲的臉。原本是張應宸提出的欺騙戰術,就是先在俘虜中散播太平軍要攻打桂林的軍事計劃,再把他們給放了。這樣好歹能夠放出去風聲。
沒想到韋澤聽了之後大家贊賞,而且親自對這個計劃進行了修改,現在又一本正經的提出了一套對編瞎話的說辭。張應宸是個挺機靈的人,聽了韋澤的說辭,覺得這是歪理邪說,可這歪理邪說貌似有種異樣的說服力,讓他覺得不能置之不理,而要認真揣摩一下。這種感受又刺激了張應宸的情緒,讓他忍不住想大笑。
最終壓制住了笑意,張應宸低聲問:“韋檢點,你這是怎麽想出來的?”
韋澤闆着臉低聲答道:“怎麽想出來的沒啥,咱們再說兩句,就能往下演戲了。”
俘虜們看着能夠決定他們生死的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可又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若是毫不留情的要殺人,這兩人隻怕已經下令,可這麽竊竊私語的模樣,又像是在策劃一些對俘虜極爲不利的事情。這讓俘虜們更加忐忑不安起來。
終于那名自稱叫做韋澤的太平軍檢身邊的那人扭過來頭,想着跪了一地的俘虜們走前幾步,接着高聲喊道:“要讓我們放了你們,這個也不難!”
“請大人饒命啊!”
“大人行行好,饒了我們性命!我們以後再也不和大人打仗了!”
俘虜們是哀号着!然而這聲音中又滿是希望。
張應宸喊道:“你們若是想活命,我就放你們走,不過你們得給我簽個字據,等你們回到桂林城之後,就給我們做内應。我們不久就要打到桂林城下,到時候你們若是不内應,我們把你們簽的字據給了守桂林的提督,你覺得他會怎麽對你們?”
俘虜們一愣,有些人倒是被簽字據給吓住了,然而有些聰明的就直着脖子喊道:“大人我願意簽字據!我一定給大人當内應。”
有人帶頭,後面的事情就好辦的多,300多名俘虜都簽了字據,按了手印。然後韋澤就下令給他們衣服,一些破爛兵器,把這幫俘虜給放走了。
看着俘虜們的背影,張應宸突然問道:“韋檢點,若是我們打到桂林城下,他們會不會真的給我們當内應?”
韋澤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來,“應宸,你想一個問題,咱們打到桂林城下,卻怎麽找到這幫家夥呢?”
張應宸聽了之後想了想,“也對啊!咱們根本就沒辦法找到這幫家夥!”說完之後張應宸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這演的太真,我自己都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