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這仗就知道了。”韋澤不做任何評價,他是參加過滑翔傘運動的,深知這其中存在的種種可能性。對于在身邊經常大驚小怪的侍衛,韋澤是很想請他趕緊走人。隻是侍衛見到這種從天而降的戰鬥辦法之後,完全放棄了趕緊回去向南王馮雲山禀報的職責,是無論如何都要看到結果之後再走。韋澤也隻能随他去。
中軍帥帳設在距離吳家鎮大門四五裏地外的營地中,布匹圍了個圍牆的帥帳裏。坐了九個人,簡單的竹制折疊架子上搭塊木闆就是桌子。地圖闆更簡單,竹竿一搭架子,一塊竹子編成的片往上一固定,地圖用長圖釘往上一釘,這就完事了。
侍衛得到了一個凳子,更準确的說,是個加裝了坐墊的水桶。竹子做成的架子往水桶上一架,能不能坐穩就看個人的功夫。這就是韋澤的部隊在行軍作戰中逐漸制造出來的适合行軍的工具。水桶非常有用,架子則是一種非常簡單的小闆凳。專門在行軍打仗的時候再備上用處非常有限的華麗椅子,那是洪秀全的做法,韋澤的戰争觀是與之完全背道而馳的。
九名指揮官中韋澤是最高指揮官,剩下的是韋昌榮、張應宸、胡成和、李永嘉、阮希浩、梁長泰等軍官。李永嘉是由李家村裏面青壯年成立的那個卒的卒長,留下第三卒負責防衛梧州營地,而把新兵組成的第四卒調來。爲的就是讓他們見見世面,熟悉一下戰場。
韋澤問道:“李卒長,騷擾的工作做的如何?”
“三天三夜,沒有中斷。”李永嘉一臉的疲憊,他騷擾敵人三天三夜,他自己也是休息不好,疲憊是很正常的。
從侍衛趕到吳家鎮到韋澤确定開始作戰已經三天,三天裏面,部隊并不是隻進行空降訓練。韋澤按照“敵駐我擾”的原則,每日裏白天發動幾次佯攻,晚上就不定時的擂鼓吹号,盡可能打亂敵人的休息。
“攻城打的如何?”韋澤又問起了韋昌榮。第一卒加入圍攻陣列之後,韋澤讓韋昌榮帶領部下在白天突然發動了針對吳家鎮側翼的佯攻。
“也完成了任務。”韋昌榮冷靜的答道。
吳家鎮據說已經在當地屹立五十年時間,曆經修建的城牆頗有可取之處。韋澤他們挖斷了護城河水源,試圖越過護城河猛攻的時候,牆頭上的射擊位置是槍聲大作。好在韋澤命令部隊扛着“土坦克”,就是覆蓋着數層草以及竹子的大盾牌,加上鎮子上的家夥們把火器當成一種總算是沒什麽傷亡。
數次試探之後,韋昌榮他們大概摸清了敵人在幾處看似薄弱地方的防禦布局,進攻也顯得淩厲起來。數次成功的渡過了幹涸的護城河,把雲梯架上了城牆。這下吳家鎮裏面把能派上城牆的人都給派上城牆,韋昌榮自然是不想有什麽無謂的傷亡,于是很配合的從城牆下撤退回來。
吳家鎮裏頭的人知道了厲害,強化了城牆上的防禦。白天黑夜都有人在城牆處駐紮,巡邏隊更是一隊接一隊。這又給了騷擾部隊機會,李永嘉是猛烈騷擾,每次騷擾都讓吳家鎮内雞飛狗跳,大亂一場。
侍衛雖然不知道韋澤的具體指揮,但是見到這等井井有條的安排,以及嚴肅認真的會議,也真的感受到軍中那森嚴肅殺的味道。南王開會也不少,然而部下明顯分爲兩種人,能幹的與不能幹的。兩種人攪和在一起,一讨論起來就是一鍋粥。南王最後隻能強行壓制所有人,讓他們不折不扣的去執行南王的命令。
當然,韋澤所說的詞彙非常簡單,侍衛聽的似懂非懂,若是一般的軍官,侍衛也敢去問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韋澤好歹是檢點,再往上升一級就是丞相,與現在還是兩司馬的侍衛之間官階相差的太多。韋澤既然不主動向侍衛解釋,他也不敢打攪韋澤。
韋澤也完全把這名侍衛忘到了九霄雲外,這是一場戰術上非常簡單的攻堅戰,以韋澤的能耐,此時他也就僅僅能抄襲他所知道的戰術到這個程度。爲了保證戰鬥的勝利,需要的是每一個環節都準備的非常認真仔細才行。
“張卒長,後山的路開辟的如何?”韋澤問起了空降作戰的前期準備情況,後山上那處懸崖很難攀登,張應宸第一次上去的時候是輕裝,現在帶着衆多空降物資,攀爬難度直線上升。
張應宸立刻答道:“已經固定了長梯,支架等物都運上去了。吳家鎮并沒有發現我們的行動。”
“那今天晚上再騷擾一晚,準備明天淩晨強攻!”韋澤斬釘截鐵的下達了命令。
所有參與會議的軍官們騰的站起身來,“保證完成命令!”
然而第二天淩晨,負責帶隊的胡成和派人給韋澤送來一張紙條,紙條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一段話“風向不對,現在無法作戰,我部正在等待風向變化。”
韋澤立刻寫了軍令命通訊員給胡成和送去,“你的判斷很正确!風向不對自然不能強行空降作戰,如果天大亮之後風向沒有變化,就留下守衛部隊,你部撤回來。”
送出去了軍令,韋澤忍不住問旁邊的韋昌榮,“韋卒長,若是風向不對,你會不會堅持空降作戰。”
韋昌榮沒看到胡成和發過來的文件,他笑道:“我的話,一定要試試看。”
聽到這話,韋澤心裏面大感慶幸。幸好負責人是比較沉穩老練的胡成和,若是忠誠心更強,而且極爲勇武的韋昌榮,隻怕韋昌榮還真敢在風向完全不合适的情況下強行嘗試空降。
韋澤連忙把胡成和寫的文件遞給韋昌榮,“昌榮,你得向胡成和同志學學。”
到了白天,侍衛見戰鬥竟然沒有如期開打,忍不住追問起韋澤,“韋檢點,這是怎麽回事?”
“準備不足,沒法開戰。”韋澤也不在乎侍衛到底會怎麽看待自己,用一句非常平淡的話就把侍衛給打發了。
侍衛很明顯不能接受這個解釋,他不高興的說道:“韋檢點,已經不能再等了。南王命你打的是梧州,你要來打吳家鎮,卻又是拖延。你準備讓南王在桂林等多久?”
韋澤根本不在乎侍衛的想法,對于這等類似監軍的職務,韋澤心裏面有種很本能的厭惡。外行指揮内行且不說了,搬出南王馮雲山來壓韋澤,韋澤可沒有就這麽聽一個小小侍衛指揮的道理。他平靜的答道:“事情就是這樣,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我隻能再等一天。”
韋昌榮見韋澤的話已經不客氣,他冷笑一聲,“若是今天刮的是東南風,我們早就打了,今天刮的是西風,這沒法打!看明天吧。”
侍衛沒想到碰了這麽一個釘子,他忍不住問道:“那要是明天還刮西風呢?”
韋昌榮皺了皺眉頭,“明天若是刮西風,我們就再等一天!總不能讓兄弟們憑白的送了性命吧?”
侍衛這下可不高興了,可是他看了看韋澤陰沉着臉坐在木桶加裝小竹凳的帥上,最終也沒敢再多糾纏。
白天又是騷擾了一整天,第二天半夜,風向總算是變成了東南風,胡成和送來了文件,“風向合适,淩晨時候就實施空降。”
韋澤這次幹脆抹黑直接先去了胡成和所在的營地。趕到營地的時候,一衆兄弟們還沒有向山頂進發,韋澤趁着月色檢閱了空降部隊。
胡成和親自帶隊,選拔出來的36名兄弟中30名都是在永安城中就跟着韋澤的老兄弟,另外6名則是阮希浩帶領的本地精幹的兄弟。
36人整齊站成了一個方陣,在月色下看不清楚每個人的臉,韋澤卻能感受到這些人決死一戰的那種氣勢。若不是精銳,也不敢從十幾米的高空往下跳。
“同志們!大家的姓名籍貫,都已經記下來了吧?”韋澤問道。
“都記下來了!”胡成和答道。
韋澤嚴肅的說道:“我當然想讓大家打完仗之後都沒事,但是若有同志不幸犧牲,我們也不會讓大家就這麽白白的戰死。把大家的名字籍貫記下來,就是要等到以後我們打下天下,立一個大大的碑,用來紀念犧牲的同志!而且我還會在同志們出生的地方,再給犧牲的同志立上碑,碑上刻上犧牲同志的名字。哪怕是我半道死了,隻要咱們這支部隊還在,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沒了結果!所以,請大家勇敢的上吧!”
“是!保證完成任務!”胡成和帶頭,空降部隊的戰士們齊聲答道。
看時間已經差不多,胡成和帶領着這支精銳的部隊向着山崖方向開始進發。
韋澤也回總指揮部,上半夜已經進行過騷擾,吳家鎮裏頭大大的折騰了一番,如果時間沒有估計錯,胡成和的空降部隊開始實施空降作戰的時候,正是吳家鎮裏面的人睡下的三小時左右,在這個時間中,該睡下的人都會睡下,睡下的人也都沒有睡醒。淩晨時分還是精神最放松的時間,突擊得手率很高。
韋澤已經竭盡了自己的所能,剩下的就要看己方與敵方的行動。還要靠那麽一點人類無法把握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