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09年5月16日,淩晨3點半。
“轟……轟……轟……”解放軍的進攻仍然是重炮當先。
一百多門155毫米以上的重炮揭開了戰鬥的序幕。僅僅十秒鍾不到,就有數十噸炮彈落到了北洋軍營地裏面最重要的區域,或人數最集中的區域。解放軍的炮兵兵沒有進行試射校準之類的行動,而且直接就開始了急速射。
這樣突如其來的打擊完全出乎北洋軍的預料,好多北洋軍官兵甚至還在睡夢中,就被呼嘯而來的炮彈炸上了天。就算那些沒睡覺的,或及時醒過來的,也直接就被打懵了。
“混蛋,他們怎麽就突然開炮?連試射都不用?”段祺瑞看着亂成一團麻的場面,心裏悲憤交加。
他倒是沒睡,剛才解放軍一開炮他就反應過來了,他手下的親衛立即把他架出了車廂,轉移到了一個連夜挖出來的臨時掩體裏。
“部長,他們這是突然襲擊,所以不會試射,就是估算着開打,命中率不會很高。我們現在馬上組織部隊,發動反……”徐樹铮話音未落,就看到在不遠處的兩輛英制裝甲列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他的話頓時說不下去了,那可是他們依爲支柱的東西啊。
怎麽才第一輪炮擊就報銷了,怎麽可能那麽準?還是在這種夜晚啊,這也太過分了!
打臉的事實還在繼續,徐樹铮在掩體裏清楚的看到,一個個物資囤積點,一片片帳篷,以及他們設置的明碉暗堡和各種工事,不斷的毀滅。解放軍的炮彈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專挑最重要的地方,而且命中率高的驚人,徐樹铮覺得哪怕是能見度良好的白天,也很難打出這種水平的命中率。
小徐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剛才還說解放軍是亂打一氣,結果被事實把臉都抽腫了。
這時一個副官忍不住驚呼道:“怎麽可能這麽準?這時還是晚上啊,兀匪的炮兵都是神仙嗎?”這麽長敵軍志氣的話,要是換在别的時候,肯定會受到訓斥。不過這時候卻沒人說什麽了,因爲他的話真的說到衆人心裏去了。
解放軍的炮兵當然不是神仙,隻不過他們開了挂而已。
确實,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他們肯定打不了這麽準的。即使他們的火炮更先進,訓練水平更好,甚至對這一地區預先進行了測繪,裝備最新式的晶體管計算機,也不可能幹得這麽逆天的。因爲夜晚是天然的戰場迷霧,攻擊方也看不清目标,就很難确定自己的攻擊效果,也就難以爲下一次射擊做出修正。人類畢竟還是視覺動物,一大半的信息都是視覺獲取的。
但今晚的炮擊就明顯太離譜了。比如,第一輪的攻擊重點之一,就是那兩輛英制裝甲列車,專門有40多門火炮換上了穿甲彈對付它們。結果第一輪炮擊,就有20幾發命中了目标,第二輪有30幾發炮彈命中,直接把兩輛裝甲列車打成了兩堆廢鐵。其實第一輪已經夠了,第二輪都是在鞭屍。
他們這次之所以打得這麽神,完全是因爲天上的“眼睛”。那是和文總一起穿越過來的無人勘察飛行器。文總手裏一共有6架這種東西,這次大戰就派了4架過來,一架監視段祺瑞,一架監視馮國璋,一架監視北京地區,還有一架在山東和河南一帶來回巡邏。
這些勘察飛行器原本是用來勘探礦産了,雖然不是專業軍用設備,但架不住是23世紀的技術,它們的偵查能力可是這個時代難以想象的。它們在二萬米高空時,對地面目标的分辨率就能達到了1毫米的進度,再加上它們搭載了從可見光、微光、紅外線、紫外線、磁力線……等等多種視野的探測儀器,人眼看不清的夜晚,對勘察器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它先采用各種視野的探測儀器拍攝出照片之後,然後再把信息輸入自帶的量子計算機,計算機在一秒之内就把這些多視野的圖像進行合成,再進行修飾,最後做出相當于白天拍攝的照片,這些照片看起來就和能見度最好的時候拍攝照片沒什麽區别。
它們隻需要把這些照片傳到炮兵指揮部,然後指揮部再根據風速等因素進行修正,就計算出了地面目标的準确方位。這麽一搞,解放軍的炮擊自然是有如神助,首發命中率都達到了50%左右,就算偏差也是近失彈。
北洋軍這些家夥原本就很疲勞,現在又是睡得正香的時候,被這種命中率逆天的火炮一炸,自然就撲街得不能再撲了。現在整個北洋軍營地就像一個被潑了一盆開水的螞蟻窩,到處都是鬼哭狼嚎、抱頭亂竄的北洋官兵,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整個營地都亂了。
“部長,必須趕快整頓部隊!否則來不及了……”徐樹铮反應得最快,他立即越過段祺瑞向副官、親兵們發布一連串命令,讓他們趕緊去聯絡各部軍官,整頓部隊。
徐樹铮的這種越權行爲,段祺瑞并不在意,因爲小徐是他最親信的智囊,他看到徐樹铮說完了,才說道:“還不趕緊去!按照徐統制話去做!”
段祺瑞和徐樹铮繼續在掩體裏觀察戰場,過了一會兒,段祺瑞突然奇怪的說道:“又铮,匡訓(祁文豹)的重炮協好像沒受到攻擊……”
徐樹铮馬上調轉望遠鏡看了看北方的營區,也奇怪的說道:“确實啊,到處都遭到了炮擊,隻有重炮協那邊沒有動靜……”
如果現在從天上看,整個北洋營區都像開了鍋一樣,到處是火光和爆炸,但位于最後面位置的重炮協營區卻一片平靜,就好像台風眼一樣。在一片混亂中顯得格外詭異。
“快,快去通知祁文豹,讓他們重炮協趕快進行反擊!”段祺瑞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對身邊的副官下了命令。
夜間炮擊對于防守方也是好處,那就是很容易發現對方的炮兵陣地,重炮發射時的炮口焰火,在夜間時難以掩蓋的,如果能抓緊時機對解放軍的炮兵陣地進行還擊,說不定還能扳回一點場面。
徐樹铮心頭一動,剛想說點什麽,但又沒有證據,可能也報了一點僥幸心理,也就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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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分鍾過去,解放軍的炮擊仍在繼續,隻是現在換成了師屬團屬的中口徑火炮。打了半個小時的急速射,火炮需要冷卻,炮兵也需要休整一下。
因爲文德嗣是個典型的大炮兵主義者,他在軍中就反複強調,能用炮的時候絕不用槍,能用槍的時候絕對不用刀。因爲在文德嗣人命要比炮彈子彈值錢多了,“生産期”也長得多,用炮彈換人命是很劃算的事情。至于錢嘛,文總他還缺錢嗎?土豪軍隊就要有土豪軍隊的打法嘛。
所以他一手締造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也充分貫徹了他的思想,比如這種大型戰役,炮火準備不搞到一個小時以上,步兵是絕對不會出動的。
盡管,但北洋軍的重炮協仍然是靜悄悄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在幹什麽?”段祺瑞急得團團轉,他現在已經充分體會到了什麽叫度日如年。
沒多久,派去傳令的副官回來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軍官。段祺瑞認得這人,是重炮協的副協統,北洋的嫡系軍官,被老袁特地派去祁文豹那裏做副手的。
兩個人氣喘籲籲,臉上黑一塊灰一塊,顯然路上吃了不少苦頭,而且他們的表情都非常難看。
還不等段祺瑞發問,那個副協統就一下子跪在地上,帶着哭腔叫道:“軍座,我們的重炮炮栓全都不見了!”
“什麽?你再說一遍!”徐樹铮上前一步,一把擰起副協統厲聲問道。
“重炮炮栓全都不見了!是全部!我們的重炮都不能用了!不能用了啊!”副協統都快哭出來了。
段祺瑞連忙問道:“祁文豹他人呢???!!!”
“不見了,找不到他!還有他的那些親信,都不見了。我們重炮協一半多的人都不見了!!”副協統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
“混蛋,你是幹什麽吃的!大幾千人不見了你都不知道!!!你是豬嗎!你自己怎麽沒有不見!”段祺瑞幾乎被這個豬隊友氣得暈過去。
“昨晚……昨晚宿營前,我……我被祁文豹叫去喝酒,睡……睡迷糊了……”副協統戰戰兢兢的答道。
“你踏馬的怎麽不去死!”段祺瑞上去就是一腳。
這時又有一個通信官跑了進來:“軍座,利國鎮的6标派人來報告,他們半夜發現有大量兀匪飛艇通過向北飛。開始他們沒在意,後來沒多久,那些飛艇又回來了。後來他們聯系韓莊的守衛,卻聯系不上……”
段祺瑞還沒反應過來,徐樹铮的臉卻一下子白了。
“不好!兀匪用飛艇運兵抄了我們後路!現在韓莊肯定已經失守了!”
徐樹铮馬上對那個通信官說道:“趕快通知6标,讓他們立即出動,奪回韓莊,否則我們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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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軍臨時指揮部。
“哈哈哈哈,祁将軍,真是辛苦了!”辛傑熱情的握着客人的手。
來人正是在北洋營地“失蹤”了的北洋第一重炮協協統祁文豹。
祁文豹是光複會元老,資格非常老。早在1903年春,祁文豹預先加入了光複會(光複會于次年1904年11月正式成立),和陶成章、章炳麟的關系很鐵。後來科社黨建立,光複會的成員大部分都加入了科社黨,祁文豹也不例外,成了一名黨員。但是他的身份一直很保密,所以袁大頭并不知道他的底細,隻是知道他的思想有些同情革命,原本是不想用他的。但炮兵實在缺乏人才,又不得不用,所以才派了一批嫡系過去摻沙子。
這次袁大頭派他和段祺瑞一起出戰,那就是正中下懷了,他一路上就透露了不少情報給解放軍。當段祺瑞決定夜間就地宿營後,他就開始行動了。雖然拉不出太多人,但重炮旅裏還是有他好多徒子徒孫,至少掌握了一半人,于是他們先灌醉了幾個北洋嫡系軍官,就集團跑路了,而且還順手牽羊的把炮栓給順走了,讓北洋的重炮全部趴窩了。
雙方坐下後,辛傑嚴肅的說道:“祁将軍,我必須要批評你,你們這次拆掉炮栓的行動做得太冒險了。對于我們來說,你們的人比炮更重要,那些炮要不要都無所謂,你們要是因此有了意外,才是我們重大的損失!”
祁文豹連忙站起來,也認真的說道:“辛總,我知道我軍裝備精良,不在乎那些東西。但我們是考慮到那些重炮對于我們解放軍的威脅最大,爲了讓戰友們少受損失,所以我們才這麽幹的。我們都是革命軍人,爲了勝利冒點風險算什麽,怕死就不要幹革命了……文主席多次強調,人才是最重要的,保住更多官兵的生命,我認爲我們的冒險是值得的……”
“呃……”辛傑被噎得一時無語,隻得搖頭笑道:“祁将軍啊,你們真是讓我說什麽好……可你好像忘了你們自己,你們的生命也是很寶貴的,我們同樣也不希望你們去冒險啊。難道你就不算嗎?”
“呃……哈哈哈……”祁文豹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雙方原有的一點芥蒂頓時冰消。
“呵呵,好吧,這個事情就這樣了,按規定給你們記功……”辛傑話題一轉,說道:“祁文豹同志,文主席的意思是,接下來準備讓你擔任第四重炮旅旅長,或者是第20師師長。當然,還是你自己的意見爲主……”
祁文豹幾乎沒有考慮:“我還是幹老本行吧,步兵我不太熟……”
辛傑笑了笑,又問道:“嗯,那麽接下來我們準備殲滅北洋這兩個軍,你是回總部休整,還是留下了給我們當顧問?”
“戰争還沒結束,我當然是留下來!給我一支槍,我能上前線,給我一門炮,我也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