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煩說起了那隻四五千年修爲的蛟龍,看來人家是有目的的複仇。早年魔降之劫或者朝南或者朝北或者朝西擴散而去,目的是搜殺海中弱小生靈,車前子吸納生靈之元氣。至于是爲了修煉,還是爲了修煉妖氣,這沒有人知道。但是朱紅之海所過之處,無内丹的魚兒全部死光。
兩百八十年前,那隻小小蛟龍被殺後,魔降之劫就确定朝南而來,必定經過女兒國,但是從沒有停留。這次不一樣,朱紅海水如同以女兒島爲圓心,四面擴展而去。伴随時間推移,包圍女兒島的朱紅海水就越寬廣。
鎖心真人道:“我個人認爲,既然這車前子是沖女兒國而來,不如暫避鋒芒,趁現在還未發動,帶弟子前往臨雲島暫避。兩地相隔數千裏,一來一回,這次魔降之劫也就過去了。”
掌門搖頭:“女兒國基業怎麽能說放就放?我們不是你們正魔四盟,甯可戰死在此地,也不願意讓祖宗基業被毀于一旦。如果雲清門認爲……”
“掌門多心了,我說是個人想法。”鎖心真人道:“在下提醒掌門一句,如果敵人勢大。就不要再固守了。畢竟是海獸,從空中突圍而出還是比較容易的。”
“多謝真人提醒。”
就因爲多是海獸,所以還有空中走廊,大家都并不太擔心。特别是雲清門弟子,能守就守,不能守就跑,畢竟不是自己門派,來幫忙就不錯了,你不能要求人家和女兒島共死。
……
第二天。朱紅海水開始從四面八方包圍向女兒島湧來,不少海中生物逃命到女兒島周圍,以魚類居多,從上面看下去,女兒島周圍五裏之内,一片波光粼粼,是魚鱗被太陽反射光芒所形成的奇景。
傳令兵一路喊話:“今晚子時,魔降之劫。”
經過幾天等待,終于要開戰了,年輕弟子們是又興奮又緊張。而林煩很淡定,魔降之劫不可能比得上雲清之戰了。他現在單獨在鎮天塔位置,和圓慧禅師喝茶下棋。圓慧禅師是法明寺的和尚,被請來鎮壓銀鏈,雖然最終決定放了銀鏈,但圓慧禅師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留了下來。圓慧禅師是東海公認的佛學造詣最爲高深的和尚,修爲卻是相當一般。
林煩問:“禅師,這車前子到底算什麽?”
圓慧禅師道:“當然算仙人,隻不過天庭不僅不接納。而且将其鎮在凡間。”
“恩,我也覺得天庭有些越俎代庖了。”林煩道:“看這幾千年來,無論是道家還是佛家,隻要過于傷天和,必然有天道主持代爲懲罰。這天庭倒是清楚,把車前子鎮壓了事,卻沒想,這車前子扔在凡間。本就是反天道之事。”天道飄渺,但是和建木他們聊天時候,他們說了天道一個特點,凡體,仙體是有本質區别的。仙家之人幹涉凡間之事,必然會受天譴。這種天譴不是雷電劈死你。而是有可能波及一大片人。
“倒不是越俎代庖,車前子飛升,也隻是散仙,不受天庭節制。但是其作惡多端,天庭怕被牽連……哈哈,我等凡人,哪知仙家之事,更不敢亂說天道了。你要說,那我們就說人道。”圓慧禅師道:“十二洲一片紛亂,正魔邪數百年就有一次大戰,在這東海之中,清靜無爲,正是呼應你們道家順天和之意,爲什麽還想着要回去呢?”
“強盜搶走了我的東西,我不能因爲懼怕強盜而不敢反抗。如果我不反抗,那會有第二波、第三波的強盜洗劫我。雖然臨雲島現在算是好地方,但是難說有人會因爲雲清門的軟弱,而看上臨雲島。”林煩道:“兵不戰則危,不管你想不想,強盜就在那,避免被強盜洗劫最好辦法,就是比強盜強。”
圓慧禅師問:“爲什麽雲清門之人不會内鬥?”
林煩一愣:“因爲我們有門規,而且有禮教,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如果有人将天下修真者一統,一同教導禮教,一同遵守規矩,那你認爲數百年還必然有一戰嗎?”
林煩搖頭:“不可能,人之初,性本惡,壞人總是有的。”
“沒錯,壞人是有的,雲清門未必就沒有壞人,雲清門也難以将本是壞人的人變好。但是能讓壞人不能做壞事,是因爲有門規,有道德約束。邪派難道就沒有好人,肯定有,但是在邪派中生存,有時候必須幹壞事。”
林煩想了一會:“禅師,你要說什麽?”
“我是看十二洲數百年大戰一場,生靈塗炭。”圓慧禅師道:“戰國時期,各國互相讨伐,秦國一統天下,而後戰火就停止了。當然,秦二世而亡,因爲二世是無道昏君。假設有人一統修真界,再将你們雲清門選掌門之術放到其中,那還會數百年發生一次大戰嗎?”
林煩道:“禅師這是贊成邪皇一統?”
“非也,邪皇如秦皇,雖然有能一統,但是過于暴戾,江山不穩。如正魔會盟,四大盟,百多小盟,相處還是很和諧的。雖然你們正道和魔教有些理念沖突,但是求同存異,一樣和睦過了三百年。”圓慧禅師歎口氣:“我也知道自己是癡人說夢,隻是想着這十二洲生靈塗炭,不禁多想了一些。一統需明君,可哪有永遠的明君,否則這天下還會改朝換代嗎?我們還是不說大事吧,就說你吧,你可知道爲何十二洲飛升者多在數千年之前?爲何東海南海散人反而更多飛升者?”
林煩一愣,這倒也是,問:“爲什麽?”
“飛升,要過小乘和大乘之劫,才能修得仙體,所以修爲一定要高。”圓慧禅師道:“可是在十二洲,數百年一戰,幾乎所有人都卷入。修爲越高者,殺的人越多,殺的人越多,就越傷天和。兩劫到來,必然是兇狠無比。這就是爲什麽全真一脈比正一脈更多人過小乘之劫,正一脈又比魔教更多人過小乘之劫,反觀邪派,幾千年來,隻有邪皇一個過了半個小乘天劫。”
“……”林煩沉思。
“林煩,你修爲是越來越高了,但是殺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了。你可能會說,這些是敵人,但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邪也是道,正也是道,魔也是道。我也理解你爲了維護雲清門而殺人,你認爲有義務保護雲清門,也沒錯。”圓慧禅師道:“我約你來下棋,說了這麽多,就想你盡可能少傷生靈之命。”
林煩點頭:“多謝禅師指點,隻不過有時身不由己……”
“修真一世,如果隻是爲了飛升,那也沒有意義。哈哈,我也說的糊塗了,不知道什麽對,什麽是錯。”圓慧禅師道:“另外,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說什麽求,禅師有事盡管說。”
“數十年前我機緣巧合救了一位東海奇人,名曰神算子,神算子爲報恩,洩露天機告訴我,我在此地将有一場大劫,勸我千萬不可到東海腹地之南。”
林煩苦笑:“禅師,你還真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圓慧禅師搖頭:“如果沒有神算子所說,我肯定會在這。洩露天機數月後神算子遇劫,他在極寒之地,被千年冰魄攻擊,落入寒潭冰封。他當時傳書與我,說遇險,交代後事,我尋傳書而去,在千尺冰縫的寒潭中發現了他,他被冰封在寒潭之中,卻沒有死去。我想來,十有八九是因爲神算子洩露天機才遭此劫。所以我也順其自然,并不避諱前往東海腹地之南。”
“禅師你意思是?”
“我如果過不了此劫,就将我的屍身焚化,有幸得舍利子,就用舍利子去救出神算子。”圓慧禅師道:“如果沒有舍利子,那和洩露天機沒有因果關系,也就無法救出神算子,這是神算子所在寒潭位置。”
林煩接過地圖,苦笑:“最近幾年我經常收活着的人的遺言。禅師既然已經決意如此,就佛家所說,一身臭皮囊,我也就不勸說禅師。”
“生亦何哀,死亦何懼。”圓慧禅師笑:“你我也算有緣,所以這死前也對你說教……”
難怪話這麽多,林煩點頭:“知禅師是一片好心,擔心我因爲修爲高而多殺人,傷天和,遭天譴,所以才勸誡我。禅師,你乃是高僧,何必如同凡人一般,放不下這麽多事呢?”
“哈哈,佛亦有情,否則如何慈悲爲懷?”圓慧禅師道:“去吧,去準備一下,殺死海獸是爲了救人,誰對誰錯,天道自然有數。天道飄渺,不要管那麽多,做你應該做的事去吧。”(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