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有人送東西來。”一名和尚禀告。
絕色接過和尚送來之物,一看,是翠玉之紗,問:“人呢?”
“走了,他說,怕你難堪話多,然後他也難堪話多,何必互相爲難呢?所以就不見面了。”和尚道:“他還說,如果你絕色下次還坑朋友,朋友都沒得做。做朋友有什麽事可以互相商量,何必陰來陰去呢?張通淵、西門帥都是過命的交清,他們拿了翠玉之紗,你說明自己要用,他們不會不給。和尚,你們這小乘佛家,果然是小肚雞腸。”
“還有嗎?”
“沒了。”
“知道了。”絕色道:“和我師兄說一聲,我要見他。”
“是。”
北洲民不聊生,農民漁民活不下去,就起義抵抗,可惜北洲皇帝的精兵無敵,這些精兵原來來自農家漁家,爲了保護自己的比他們更高一等的地位,對起義進行殘酷的鎮壓。林煩已經經過了兩個無人村,一個無人鎮。這是起義失敗後,朝廷軍隊對根據地所有人進行連坐。
爲避免瘟疫,屍體或者焚燒,或者掩埋,隻留下空無一人的小鎮。林煩經過,一道亮光從小鎮飛起,閃到眼睛。林煩身形一頓,壓了竹劍落下。
“俞楓泷?”林煩一看清楚,立刻扔出千韌盾準備禦敵。
“我說小道士,爲什麽一見我就這麽緊張?”俞楓泷在一家客棧的門口的桌子邊坐着,面前有一壺酒,兩個海碗。俞楓泷道:“再說,我未必打的過你。”
“呵呵,你真會開玩笑。”
“不敢坐?”
林煩猶豫一下,回答:“不敢。我還是不要拿自己小命和你開玩笑比較好。”
“好,很好,我欣賞。大丈夫不能因一言而怒,放心吧,隻有我一人。”
林煩道:“可我信不過你。”
“既然你不敢爲了一碗酒冒險,那爲一口劍呢?”俞楓泷拿出一口布條包裹的寶劍,拉掉布條,放在桌子上。
“呵呵,兩千多歲的人了。還這麽調皮。”林煩落下,坐了下來,拿起海碗喝了一口,搖頭,從自己乾坤袋拿酒出來,給俞楓泷滿上,給自己倒上:“這才是酒。”
俞楓泷喝酒,點頭:“這口百裏劍送給你。”
“這什麽百裏劍,不就是寒鐵劍嗎?不過,禮輕情意重。我勉爲其難收下了。”林煩笑着,手慢慢伸過去,俞楓泷似笑非笑看林煩。林煩戒備之中,手摸到的百裏劍上。但是沒拿,林煩收手:“俞楓泷,這我就不懂了,爲什麽?”
“這口百裏劍本打算換翠玉之紗,既然你換了,那這口劍就歸你了。”
“爲什麽?”
“何必尋根問源呢?”
“爲什麽不?”
俞楓泷想了一會:“記得雷音寺吧?雷音寺之前,我覺得勝音寺秃驢和青平門的雜毛。都要死。雷音寺後,我發現,我做的太過分了。爲了一己私仇,對不相幹之人進行報複,而且還放出了邪皇。”
“你怕天劫?”
“誰不怕天劫?”俞楓泷反問一句,道:“但活了兩千年,生死我确實不看在眼中,害我妹之人。已經死了。這恩怨也借你過雲深走廊解了。林煩,都說這妖獸有獸性,我這蠍子本性應該非常狠毒,爲什麽突然會變得仁慈?”
林煩想了一會:“蠍子雖毒,但是可以入藥。可以救人。”
“……”俞楓泷無語,靜靜的看林煩道:“我還是非常狠毒的。但是除了狠毒,我還有别的東西。你陪那蛇妖過雲深走廊,很好。絕色爲了超度鬼新娘,不顧自身安危,很好。你是有情,他是有義……”
“他妹妹的,他有義?”林煩聞言勃然大怒。
“大義。”
“大義是狗屎,是那群皇帝發出來忽悠老百姓的。青洲和北洲交戰,北洲皇帝曉之以大義,我們北洲是内部矛盾,和青洲是外部矛盾,于是多少年輕人被忽悠上了戰場,死在青洲?一個人自己人連小義都做不到,怎麽能稱贊他爲大義?”
俞楓泷饒有興趣問:“那你爲什麽換這翠玉之紗?”
“不管如何,他救我過,雖然是坑我在前,但是畢竟舍身相救。”林煩想起了海中狼天劫。西門帥、張通淵和自己都被困在舍利子之陣内,此陣可入不可出,絕色是唯一一個沒有危險的人,而且海中狼也必死無疑。當時情形來看,絕色是擋不住天劫的,但是有所爲,有所不爲,絕色還是進去了。幸虧最後西門帥領悟天恒旗,才堅持到了最後。林煩道:“這和尚心中有慈悲,面上是流氓。我很生氣,隻不過,做爲朋友,我覺得我應該要大方一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看凡人朋友之間也經常翻臉,因爲有利益沖突。這翠玉之紗就是我和絕色的沖突。”
俞楓泷點頭:“如果獎品是這口百裏劍,而不是青冥劍呢?”
“不換。”林煩當即回答:“我會把張通淵的翠玉之紗騙過來,張通淵也很好說話,如果絕色告訴張通淵,他要拿這翠玉之紗去救人,防禦海難,張通淵絕對不會反對。隻不過和尚把我們相左了。天下之大,有生死之交的朋友數人,而名劍就有六口,還有神兵、奇兵之物,身外之物,何必斤斤計較。”
俞楓泷笑:“不錯,好男兒當是如此。林煩,你很對我脾氣,你是不是一直無法圓滿金丹?”
“是,難道金丹圓滿還可以借用外力?”
“當然不,我隻想和你說,你未能圓滿金丹,恐怕是因爲你太想圓滿金丹,反而和你性格背道而馳。”這些話是邪皇對俞楓泷說的,以邪皇的境界看得當然透徹,俞楓泷就借花獻佛,送上這一句。
這倒是真的,自從陰陽法陣回來後,聽聞張通淵圓滿金丹,自己就抓耳撓腮。而後在海中狼天劫,自己也期盼能圓滿金丹,但沒有,西門帥反倒圓滿了。林煩在陰陽法陣中就感覺自己快摸到了圓滿金丹,但是一直又摸不到。現在想想,還真是那麽回事,自己太求快,心過于急切。雖然修煉等自己還是随性而爲,但是對圓滿金丹是念念不忘,最主要原因就是禦劍,天天玩竹劍,很膩的。
欲速則不達,林煩這心态和雲清門順天而爲的宗旨是背道而馳,以雲清心法打基礎的林煩,反而距離圓滿金丹越來越遠。林煩聽完俞楓泷所說,如同醍醐灌頂,恍然大悟:“俞楓泷,你也很對我脾氣,來,幹一碗。”
俞楓泷哈哈一笑,喝酒,問:“沒有這百裏劍和我提醒你圓滿金丹,你還會和我對脾氣嗎?”
林煩也笑了:“大姐,我們一直是敵人,剛坐下來喝酒,話沒說幾句,就把你引爲知己,那你也不信。但是有好處就不一樣,拿人家的手軟嘛,我現在看你分外順眼。”
“好,說的好。”俞楓泷道:“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這話我收下了。今天攔你最重要一件事,我是想告訴你,邪皇恨你入骨,你自己小心。”
“什麽?”林煩一愣:“爲什麽?”
俞楓泷苦笑,什麽人啊,人宰了人家忠心耿耿的下屬,你竟然問爲什麽?看這表情,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俞楓泷爲邪皇悲哀,道:“鬼首。”
“哦……”林煩知道了,而後怒:“這邪皇太不明事理,他明明對我們圖謀不軌,我們順手反擊殺之,有什麽錯?這強盜要搶你東西,你還不能反抗?我還以爲邪皇雖然理念不同,但是應該是曹操這樣的枭雄,沒想到卻是個不明基本事理之人。”
“……”貌似林煩說的也有道理,俞楓泷也愣了愣,原本看邪皇對鬼首屍體那悲傷程度,俞楓泷認爲邪皇複仇是有道理,但是林煩這麽一說,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
林煩湊近點:“俞大姐,邪皇長什麽樣?”
“怎麽?”
“我很仰慕他,想和他親近親近。”
俞楓泷忍笑:“我不會告訴你的。這酒很好喝,多謝。”
“這劍很不錯,也多謝。”林煩拿起百裏劍看了眼俞楓泷,俞楓泷點頭,林煩不客氣扔到自己乾坤戒中,抱拳:“送劍之情,我記下了。你俞楓泷不是好人,幹過十惡不赦之事,但我這劍絕對不會對付你。”
“區區一口百裏劍……”俞楓泷道:“這百裏劍駕乘還行,但要禦敵不夠檔次,你承情,我收了。”
“告辭。”
“慢走。”
林煩轉身要走,又回頭:“俞大姐,如果你以後不幹壞事,寂寞無聊需要人陪喝酒,可以找我。”
“恩。”俞楓泷點頭。
林煩走了,俞楓泷還在喝酒品味着林煩的話,一個聲音飄來:“真沒想到,我對你如此,你卻對我如此。”
俞楓泷一驚,轉身看見三丈之外的清清,頗有驚疑之色:“你怎麽會在這?”
“俞楓泷,你隻是一隻兩千年的蠍妖。”清清坐下:“将我送你百裏劍送給我的仇家,将我對他的點評送給我的仇家……俞楓泷,你倒是很會借花獻佛。”(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