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幕府的船要追上來。”緊張的氣氛使得水手們在寒風中都汗流不止,更讓他們焦慮的是一旦被抓捕,勢必牽連到整個家族。“咱們逃不掉了,怎麽辦,怎麽辦!”
“慌什麽,幕府的船比咱們又快不了多少。”看着後船she來的箭矢失的落在海面上,安宅船主事人貌似胸有成竹的說道。“隻要跑一段,就到交貨的地方了,以貨主的力量,消滅幕府的小船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小船?第一次參加交易的水手們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因爲拼接技術不過關以及幕府禁令等諸多原因,三千石載荷的安宅船在ri本已經是了不得的大船了,井底之蛙的水手們自然不敢想象世間還有比其更大的船。
追逐還在繼續着,兩條船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了,甚至後船鐵炮she出的彈丸已經能轟擊到前船的擋闆上并給前船水手造成一定傷害的時候,前船忽然急停下來。
“追了一天一夜,終于撐不住了嗎?”後船上的武者頭目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水夫,不要停,靠上去,抓住他們,奉行大人正等着咱們的好消息呢。”然而水夫們還沒有聽命加大劃槳的力度,一聲巨大的轟鳴突然從前船上炸開,一團煙火瞬間直沖天際,在天空中形成一個十分明顯的标記。“還有幫手,該不會是那幫夏國商人,好極了。”武者頭目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一并拿了。”
武者頭目的話音剛剛落地,船上的水夫便驚叫起來。武者頭目放眼望去,隻見一個黑點出現在視野之内,然後以他難以想象的速度緩緩放大。當然所謂的緩慢是相對距離而言,比之他腳下的這條安宅船蝸牛般的速度來說那就是如離弦之箭了。
“好大!”武者頭目還在瞠目結舌,早有眼尖的水夫驚呼起來。“好多帆。”
武者頭目腦子急轉,當即決定道:“先控制前面的船,然後再跟夏國人決戰。”
此時前一艘安宅船上突然升起了一股古怪的三角三se旗,随即夏國船上火光一閃,伴着雷鳴聲一條沖天水柱在幕府船的不遠處突兀的聳現。
“這,這是大筒!”雖說大筒在ri本是鎮國神器平ri裏不太示人,但是謠言永遠比事實更讓人害怕,因此一經發現新來者有着這種毀國滅邦的武器,幕府船上頓時亂作一團。“怎麽辦,快逃啊。”有腦子糊塗的水夫直接跳海了,更有清醒者不經請示便忙不疊的試圖調轉船頭。“趕快跑啊”
從船上天守閣跳下來的武者頭目一刀削掉了正在試圖掉頭的水夫的腦袋,血腥的場面震懾了如無頭蒼蠅的船上衆人:“跑?跑得了嗎?夏國人的船比咱們快。”
這番話讓衆人一下子清醒過來,是啊,跑是跑不過人家的,但人家又有大筒,顯然是打不過的,難不成就真的要在這等死嗎?
“靠上去。”武者頭目一手提着血淋淋的長刀,一手指着正在快速接近的夏船。“我們有刀槍有弓箭有鐵炮,隻要靠上去就還有一線生路。”看着面面相觑的船上人,武者頭目發誓到。“大筒我比你們要了解,這東西能打遠卻不能打近”
“有意思,居然沒有逃走。”用千裏鏡看清楚幕府船動向的羅至勇臉上突然露出了狂喜之se。“還敢迎上來,好,好極了,原本以爲落到綱船隊就沒有機會撈戰功了,沒想到小ri本傻呵呵的自己送上門來,這是天降橫财啊”
羅至勇腳下的是一條兩萬料的軍用運輸船,也就是泰西夾闆船的船體加上中國式的七桅硬帆構成的混合船型,雖然在機動佳、受八面風等特點更合适遠洋海運,所以成爲國内最暢銷的主力商船型号。
不過與隻裝備一、二門輕炮的普通民用運輸船不同的是,作爲軍用船隻的兩舷一共有十門反接舷戰的佛郎機後膛炮,另外還在下甲闆設有四門大口徑短炮,因此在必要時候也可以參一些低烈度的戰鬥,而這也是羅至勇欺負ri式安宅船的本錢。
于是乎,在另一條安宅船的注視下,身子一橫,左舷黑洞洞的炮口打開了。
然而并沒有僅直開炮,直到幕府安宅船靠的極近了,安宅船上發she的鐵炮彈丸打得船舷擋闆劈啪作響之後,兩團火光才次第冒了出來,不過可惜的是,盡管離得很近了,但she擊還是失的了。
“真是晦氣!”羅至勇看着兩股沖天的水柱咒罵了一聲。“告訴李益明,再打不準,老子回去扒了他的官衣。”傳令兵匆匆而去,羅至勇則不顧ri軍鐵炮的威脅來到船舷邊。“老傅,佛郎機準備好了嗎?”負責指揮佛郎機炮的領隊傅佐安應了一聲,羅至勇立刻殺氣騰騰的命令道。“那就給我瞅準了打!”
被之前炮擊激起的海水澆的渾身濕透的幕府武者們正持刀拿槍摩拳擦掌的靠近面前這條大的吓人的巨船,然而高高再上的船頭上再度冒出了陣陣火光,随即鋪天蓋地的大小鉛子如暴風驟雨一般掠過安宅船,頓時造成了驚人的損失-密密麻麻擠在安宅船船面上的武者幾乎被一掃而光,血液迅速流淌,以至于積存不下沿着敞口流入下一甲闆。
隻有少數武者僥幸沒有第一時間送命,斷了腿的武者領就是其中一個,正當他捂着傷口大聲呻吟的時候,完成再次裝填的夏軍短炮又一次咆哮起來,這一次兩彈具中。巨大的動能讓炮彈輕易的撕碎了安宅船的船殼,并且貫穿整個船身,從另一側跌落海底。旋即,洶湧而入的海水不可阻擋的将安宅船一點一點的拖入海底
“大人,西久屋大人,他們,他們來了。”瞠目結舌的看着夏船幹淨利落的把幕府船擊沉海底,又看見巨大的船影向自己逼來,就算知道對方是自己的交易夥伴,走私船上的衆人依舊難以遏止心頭的恐懼。“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被成爲西久屋的領頭人這時才回過神來。“混賬,還不把手裏的武器收起來,難不成你們想跟幕府的船一樣下場嗎?”
江戶町中一座守備森嚴的屋子裏,幾個衣着華貴的高級武者正在伏案書寫着什麽,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裏傳來,随後一個焦急的聲音在戶外報告道:“目付大人,敦賀司代有緊急報告送到。”
紙質的屏門很快被拉開,一群跪在走廊上的武者出現在屋内人的視線内。
伺候着的小姓挪出屋子,從打頭的武者手中接過信函,轉身回到屋内将其交給伸手的目付。這名目付查看了一下封印,這才打開仔細觀看,才看了幾眼,臉上就一片yin雲密布。不過他沒有立刻說話,隻是将信函交給幾位同僚一一過目。
最後一名目付看完之後,眯起眼想了想,張口道:“你們先退下。”
屋外武者應聲消失,屋内的小姓則替幾位拉上屏門後也退了下去,這時這名目付才繼續開口道:“敦賀司代派去追蹤阿芙蓉走私的安宅船失蹤了,這件事幾位大人怎麽看。”
目付中年紀最輕的一位臉se一厲:“什麽失蹤,再清楚不過的了,應該是被人打沉了。”
年輕目付冷笑道:“真是膽大包天了,居然敢武力反抗幕府,依我看不能輕饒的他們,必須上報将軍,嚴懲這幹膽大妄爲之輩。”
第一個接過信函的目付卻搖搖頭:“此事關系到輪島衆,姑且不說其是前田家的禦用商人,就說其跟三都商人之間的關系,若無切實證據,怕是不好直接處置。”
前田藩是當今ri本極少數的百萬石級國主大名,其勢力在北陸根深蒂固,幕府對其也投鼠忌器,并非像處置普通小藩那樣容易,更不要說此事背後還有三都商人的影子若隐若現,卻非幾名目付可以輕易撼動的。
年輕目付卻不這麽認爲:“這難道不是幕府改易前田藩的機會嗎?”
最後看信的那名目付皺起眉頭道:“要是前田藩和三都商人勾結起來的話,一旦認真徹查,就怕天下因此動蕩啊。再說了,這背後還有夏國人,一個不好就是亂世再現呢。”
“關鍵還是夏國人。”最先那名目付表情嚴肅。“前田藩和三都商人都可以徐徐處之,并不足以動搖幕府,但一旦有外力”
年輕目付眉頭一凝随即一舒:“那就上書幕府,請幕府斷絕與夏國貿易。”
“不妥,三都商人得知豈不是要生吃了我們。”
“酒井中務大人,這天下還是幕府的,再說了我們隻是上書,至于怎麽處斷還是老中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