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這一年年的三月,陝甘各府就陸續爆發了搶米風chao,進而引發了小規模的起義。
說起來陝甘因爲水土流失的問題在明清兩代一直是糧食淨流入區,向來仰仗川中的糧食供應,然而過去的大半年裏,川中因爲戰事不斷,自然無力繼續供給,而山西的糧食也要供應直隸及河南前線,再加上之前狹西連續幹旱、甘肅疊遭外敵入侵,并無半點積蓄,因此轉過年之後,兩地的米價便抑制不住的一路飙升。
米價飙升的後果自然是民不聊生,忍無可忍的陝甘城市百姓爲了生存不得不沖擊米鋪搶奪生存的機會。雖然各地官府不遺餘力的鎮壓,但是有些地方鎮壓成功了,有些地方卻适得其反激起了更大的反抗。
甘陝民風向來彪悍,明末農民起義軍将領也大多出自狹西,因此清廷素來十分jing惕,不惜在陝甘留鎮大軍以備鎮肅。但是川中戰事不利,駐陝甘的綠旗兵被大量抽調南下,導緻面對此起彼伏的反抗,清軍焦頭爛額、疲于奔命。
更爲可怕的是陝甘的民亂有升級的可能,河西地區的回民也跟風掀起了叛亂,清廷不得不從山西調兵,千裏迢迢趕去支援,甚至清廷從南陽前線撤軍也可以說是受此影響。
不過由于秦嶺的阻隔和清軍高層的嚴密封鎖,陝甘方面的危機還沒有影響川中前線,因此何乾所謂的奇招是另有所指的??????
“侯爺,如今清夏兩國使者都許下重利。”川西雅州知府衙門的公堂上,一名青衣小帽的儒生正在向自稱大明西甯侯的李思久進言。“學生以爲侯爺或可以下定決心了。”
穿着一身錦袍的李思久看似真誠的問道:“那廖先生以爲,本侯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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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久部隻有兩萬jing兵,在攻打邛州、雅安等地時不可避免的有所折損,雖然利用半年休整期從所攘挾的十幾萬老弱中jing挑細選出三兩千補充兵,但是守成有餘進步不能。
“西面康區,山高勢險,蕃民又世代盤踞,要想奪其地治其民,一來是非我族類,二來也有頗多困難。”在廖先生看來,盡管康區的土司、寺廟并無力量對抗李思久部,但是面對廣闊的高原和令人生畏的高原反應,根本沒有多少騎兵的李部根本無力控制并經營這片區域。“南面彜區,同樣山高林茂、江河橫貫,不宜我漢家子民居住。至于東北兩面。”廖先生的話頓了頓。“眼下都在清廷控制之下,一旦清軍戰勝夏軍,不消進犯,隻要掐住道路,不讓糧、茶、鹽、布匹、鐵器等輸入雅、邛,我軍就要自敗了。”
“那以先生的意思,是準備讓本侯降清喽?”
李思久的語氣中蘊含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盡管席爾達的使者許他世鎮雅、邛,但一來他的部隊多是川東反清十三家的遺民,跟清廷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好冒然允諾;二來,清廷的信譽頗有問題,李思久也不想最後被當成吳三桂、尚可喜之輩被卸磨殺驢了。
“學生又怎敢讓侯爺冒此大不韪。”廖先生搖了搖頭。“學生的意思是聯夏。”
“聯夏!”李思久的聲音如受到驚吓的貓一樣。“爲夏軍火中取栗嘛?”
><首><發>不說正在對峙的清夏大軍主力,就說富安所率的偏師就足夠李部喝一壺的,更何況成都城裏還有桑額的旗兵在,真要是聯夏的話,原本還可以偏安的局面,說不定立時就不存在了。
若是不熟悉的人,看到李思久這樣做派就敢再說下去了,但廖先生卻知道越是如此,這位東翁怕越是心動了,于是繼續解釋道:“自然是談不上什麽火中取栗。”
廖先生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夏方所謂賜爵看起來不如清廷賜地來得有誠意,但正是如此才有可能實現。而且就算侯爺暫時不想投鄭,地盤大了總好開價不是。”
在廖先生看來,李思久出道太晚,已經不可能在明清之間再立山頭了,既然如此,自然要賣個好價錢的,更何況李思久也算是枭雄,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斃,聽任清廷把握住自己的命脈,就算是奮力掙紮好了,也得跟清廷再做過一次。
對于廖先生所說的,李思久已經翻來覆去想過許久了,這的确是當前李部的唯一出路,不過越是這個時候,李思久越要考慮周全:“富安的二萬兵馬尚在眉州,本侯就是有心想賭上一把,也得先考慮是不是腹背受敵。”
“侯爺所言極是,但學生以爲,夏方既然想要招安我等,自然不可光嘴上說說而已,還得有實際的行動。”廖先生見得大事底定,當下輕松了起來。“學生以爲或可以請夏軍從宜賓一線北進,若是能進逼到樂山是最好的,實在不行,至少也得至犍爲。”
“若是夏軍能依先生此言,本侯就此賭上一把也未嘗不可。”李思久到底心思重,因此喜怒不形于se的問道。“隻是空口白牙,夏軍如何能相信本侯,從而離開堅城沿江北上?”
廖先生呲牙一笑:“夏軍形勢危急,想要勝自然得賭上一把,至于夏将是不是會優柔寡斷,侯爺,監國留在手上也無甚用處,不如作爲人質送到夏營好了。”
“不妥。”李思久既然是枭雄自然殺伐果斷,自是不會有忠義之心,隻是他單純覺得廖先生的應對草率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監國雖然年幼無知,但卻是本侯号令全軍之根本,豈可輕易當cheng ren質。”李思久冷笑道。“再說了,與其送入夏營,不如送往清廷,即安了清廷之心,又可以索求大筆财物、軍械,也省得污了夏主之手,先生以爲本侯這一舉三得如何啊,說來本侯也是勞心勞力,未效忠夏主,已經爲他考慮如此周詳了,夏主當不吝公侯之賞了。”
對于李思久的yin狠毒辣,廖先生隻能甘拜下風:“侯爺算無遺策,學生受教了。”
李思久點點頭:“你且代表本侯跟清夏雙方好生談談,至于最後決斷嘛,先不必傳揚出去,待本侯整頓好兵馬再說??????”
得到李思久歸附的消息,桑額大喜過望,一方面調撥大量軍資慰撫李軍,同時派人前往接收朱怡欽且監督李部薙發。等使者回報李部并無異狀,且朱怡欽已經押到雙流之後,松了一口氣的富安這才率部南下樂山與夏軍南線部隊再次對峙。
然而富安部前腳剛剛南下,李部便再次絞去金錢鼠尾,一萬五千jing選的将士自邛州出發經大邑直趨崇慶州。崇慶守軍猝不及防,很快爲李部奪城。打開了東進道路的李部,繼續東進,進而奪取溫江逼近成都外圍。
由于李思久實現派出迂回部隊搶先截斷交通,因此成都始終沒有獲悉崇慶、溫江兩地失陷的消息,直到李部兵臨城下了,這才大驚失se的關閉成都五門。
此時成都城牆系明城牆的遺留,不過當初涼國公藍玉建造的金城湯池已經在時光的沖刷下變得殘破不堪,再加上之前三藩之亂時的破壞,盡管幾任川督都先後修建,但是依舊有坍塌損毀的地方,再加上計劃中的滿城遲遲沒有興建,這就給并沒有太多火炮的李部以方便。
中了計的桑額隻能想方設法拼湊兵力守城,但是面對“周二十裏有奇”的廣闊防線以及李部先頭密諜在城内制造的sao亂,隻有三千旗兵及部分差役的桑額不得不棄守大城,退往中城(蕭城)。隻是中城相對清軍的兵力來說也過大了,不得已桑額隻能繼續退往由明代蜀王宮改建的成都貢院堅守。
李思久部進入成都後立刻大肆網羅無業百姓,并利用清軍來不及搬走、摧毀的武器庫進行裝備。陡然豪闊的李思久一方面用清軍自己的炮火攻打貢院,另一方面則故意放走城内官員,将成都易手的消息傳遞到清軍陣前。
果然不出李思久的預料,得到成都失陷的消息,富安大驚失se,随即退兵往救成都。然而富安還沒有趕到成都,貢院便宣告失守,桑額與三千旗兵同殉,至于城内旗屬也無一幸免??????< qing的表現,穩穩守住成都。此時追擊的夏軍已經一路趕來,知道事不可爲的富安隻得倉惶逃亡綿陽。
姑且不說李思久後來将夏軍拒之成都之外引起了雙方的一系列的沖突,但成都失陷的消息壓垮了南充之線的清軍主力,迫于糧食供應等問題,席爾達隻能選擇退兵,但何乾就等着這個機會,又如何可能放棄,于是在西充追上清軍。
席爾達迫不得已隻能跟何乾大戰,但士氣沮喪的清軍根本無力對抗夏軍,大敗而逃,最終隻有席爾達率領的三四千人輾轉退往劍閣,其餘悉數覆滅。富安見勢不妙也跟着遁往廣元,自此清廷在四川的統治被徹底滌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