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化土著和歸附土著的區别在于,歸化土著以戶或村落爲單位居住在西渤泥都護府直接控制區内,向都護府直接繳納稅賦、提供勞役,學習并使用漢字漢語、接受一定程度的漢化并因接受漢民轉入的耕作知識、生産力和生産積極性較高;至于歸附土著則系部族或邦國的最高領袖因爲需要鄭軍武力庇護而依附在都護府名下的族聚或小蘇丹國,其百姓并不向都護府直接納稅和提供勞役,隻是通過部族領袖及國王蘇丹定期進貢的方式承擔都護府的賦,其部族領袖及王公貴族或許開始學習、掌握漢語,但普通百姓因爲與都護府之間并無直接聯系而漢化程度普遍較低,生産力及生産積極性普遍較低。
由于歸附土著在西渤泥的總人口中依舊占有絕對的優勢,且移民中黎、苗、瑤、山哈等少數民族數量超過一半,因此西渤泥都護府非常重視與歸附土著的聯系,對于其首領也分别授予土參将、土遊擊、土守備的官職進行拉攏。當然,對歸附土著示好除了平衡移民内部矛盾外,還由于經濟上的需要,幾乎全部的獸皮、金砂和大宗木料是通過土郡及土郡與周邊蘇丹國家交易獲得的,因此都護府方面雖然并不幫助土郡長官出兵攻打私敵,但也絕不允許臨近各蘇丹小國侵犯土郡的領土和領民。
“爾等向慕王化乃爲大善。”面對兩名親自趕來的土遊擊、土守備以及其餘四位土官的使者,拿腔拿調的諸葛楓葉送出一堆鄭克臧賜予的綢緞、籍、宮扇,籍此換回了幾大塊狗頭金、十幾根大象牙、幾根犀角以及玳瑁、芭蕉布等貢品。[ ]“今後更要忠于王事”
“總算是結束了。”等一衆使者退下,諸葛楓葉沖着一旁的銀振東言道。“銀大人倒是會扯虎皮啊,倒是搞得本官有些忐忑不安,要是穿幫了,須不好交代啊。”
“諸葛大人這話就不對了。”銀振東含笑言道。“這可不是諸葛大人私見内藩,而是一衆内藩聽說大人銜王命而來,心生仰慕,非要聆聽大人待王上訓令,大人推托不得,這才代爲安撫一二,如此又如何會穿幫,又哪裏不好交代了。”
銀振東的強辯讓諸葛楓葉連連搖頭:“銀兄好口才,死的也能說活過來,本官自愧不如。”
說笑了一番,諸葛楓葉又道:“關于請西洋艦隊幫忙封鎖淩牙門北海峽的事情,劉翔劉大人的回信已經來了,劉大人已經同意了,不過他隻能留在淩牙門十天。”
銀振東算了時間,頗有些不滿足的言道:“十天,有些短了。”
說歸說,銀振東也明白,在沒有接到上級軍令的情況下,劉翔給出十天的寬限已經算是幫了西渤泥大忙了,爲此,他很快站了起來:“如此,下官還要督促下去,今日務必要裝船完畢,争取明日一早出發。”
“銀大人盡管去忙,”諸葛楓葉理解的回複道。“不必陪着本官這個閑人。”
銀振東匆匆而去,暫時無事的諸葛楓葉坐在悶熱的屋子裏也感覺不太舒服,于是換上一身青袍、帶着兩名護衛飄然離開超勇堡。這倒不是當了四品官的諸葛楓葉想搞什麽微服出行的戲碼,而是他想親眼看看西渤泥的發展,雖然他回到武昌後不一定能有機會面谒鄭克臧,但萬一上面有人問起來,他也好言之有物。
當初建立超勇堡是作爲軍寨使用的,因此大部分的早期移民是在堡外居住的。【新】後來因爲陸陸續續發生過土人襲擊事件,因此在超勇堡外便用木栅欄圍了一道矮牆。這道矮牆随着時間的推移和人口的增多,不斷向外擴張,并且由原來的一人高的木牆變成了一人半高的水泥牆。在這道護牆之内,聚集着三千另七戶漢族移民的三分之一。人既然多了,各種買賣也興盛起來,酒肆、布店、雜貨鋪、糧店、鐵匠鋪、水龍會甚至妓寮沿着十字大街沿線排布,繁華程度已經不遜内地小縣。
“小二,來一壺茶。”諸葛楓葉帶着護衛走進一家酒肆,雖然挂着酒招,但閑暇的時候肯定也做些供人歇腳的小買賣,因此倒也不突兀。“再來幾個果子”
“來了,”小二招呼着,很快端來茶具和一些鮮果和幹果,無非是菠蘿、龍眼之類本地水果和芒果幹、香蕉幹之類的。“這是用本地金銀花沖泡的涼茶和一些果子,幾位老爺且慢用,若是還要些什麽,盡管招呼,本店的燒雞可是一絕”
諸葛楓葉沖着推銷商品的小二招招手:“小二哥,燒雞不急,我可否問你幾個問題?”
說着諸葛楓葉沖着護衛一使眼色,當即有一名護衛掏出一枚銀貫丢在桌上,看着在桌上猶自打轉的銀貫,小二眼睛一亮,點頭哈腰道:“這位老爺想問什麽,小的當知無不言。”
“小二哥是什麽時候來西渤泥的,怎麽就做起了這個營生,都護府沒有分田給你嗎?”
“這位老爺大約是前兩天來的大官的師爺,别問小的怎麽知道的,咱們超勇堡就這麽大,什麽事情半天就能傳遍了。”小二沖着詫異的諸葛一行回應道。“若您不是朝廷大官的師爺,您老怎麽可能問我這些問題,而且您老的官話可跟咱們不一樣。”
諸葛楓葉也輕笑起來:“好機靈的小二哥,說得沒錯,這些問題能回答嗎?”
小二則反問道:“那您的銀子,我能拿嗎?”
諸葛楓葉的笑容更盛了:“怎麽不能拿,難道我堂堂師爺還舍不得一貫錢嗎?”
“那好叻。”小二伸手把銀貫抄到手裏,仔細一看。“是朝廷的新銀錢。”
諸葛楓葉有些懷疑的問道:“怎麽,西渤泥不能用嗎?”
“能用,不過比荷蘭人的馬錢價值要低。”這是當然的,馬錢重庫平八錢六七分至九錢二分,含銀量平均在八成以上,遠比保康錢的含銀量要高,自然價值不如人家高。“咱們這馬錢、佛頭洋、十字錢見得多,朝廷的餅錢倒是見得少。”解釋了一番後,小二開始回答之前的問題。“小的我是武定二年才來西渤泥的,當初都護府也給了一百畝的田土,但是我這個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在田裏刨食委實有些不慣,再加上剛來的手中沒有積蓄,不像大戶人家手中有奴婢,所以一咬牙把田土租給了出去,換得一些銀錢在城裏開了這麽一個店。”
所謂西渤泥的大戶大都是當初草創的時候就地落籍的各種老兵,他們手中有錢,都護府又給了大量的荒地和一些被俘的土人奴隸,這些年經營下來,倒也成了一方大戶,不過人都是欲壑難填的,有了錢更想要更多的錢,所以想盡辦法擴充手中的田土,自行開荒是一宗,從新移民手中租佃土地又是一宗。
鄭藩的國策是不拘兼并,因此對于大戶的行爲,諸葛楓葉倒是并不在意,隻是沖着小二拱拱手:“倒是失敬了,原來閣下還是老闆,那這麽一個店的生意如何?”
“倒是還能維持。”即做老闆又做員工的小二含笑應道。“城内有一千來戶人,總有些不想在家裏吃食的過來坐一坐,而且小店的燒雞也是一絕,每日總有人過來買些回家。”
諸葛楓葉點點頭:“既然生意不錯,怎麽不買幾個奴婢回來幫工啊。”
“倒是買了一個,隻是粗苯的很,”小二苦笑道。“端茶送飯不是砸了碗就是把菜擱到客人身上,不但幫不了忙,反過來倒是添亂,所以隻能留在後廚幫着劈柴燒火,幹些粗使活計,就連做菜還要小的老娘和媳婦幫忙。”
“土人還是要從小買來調教的好。”諸葛楓葉評價道,這個時候一個客人進店,諸葛楓葉便道。“就不打擾小二哥了,且自去忙去,對了,燒雞既然好吃,便來一個。”
店小二應了一聲,轉去招待新來的客人,諸葛楓葉于是一邊坐着飲茶,一邊等着燒雞。
然而小二剛剛進去報菜,新來的客人卻轉到了諸葛楓葉的面前,看着有些警惕的護衛,此人猶猶豫豫的問道:“這位大人可是姓諸葛諱楓葉?”
諸葛楓葉一愣:“你認得本官?”
“真是大人!”此人揚身長輯到地,起身之後驚喜交集的言道。“大人,我是鮮康鮮同豫啊,大人,不記得我了,當年我是第一隊的班長,跟着大人和田超大人打過土人的。”
“是你!”諸葛楓葉記起來了,說起來也是這個姓比較少見的原因。“真是你。”諸葛楓葉站了起來。“沒想到還能遇上故人。”
既然雙方有了交集,鮮同豫便請諸葛楓葉過去坐,諸葛楓葉卻讓他坐到自己一席上來,經過一番謙讓,鮮同豫還簽坐在諸葛楓葉面前,于是兩桌并爲了一桌,鮮同豫原定的酒菜也上到了一起。
雙方推杯換盞喝了幾口,諸葛楓葉便問道:“小鄧啊,如今日子可好。”
“好,好,”鮮同豫恭謙的回答道。“如今我也有十來頃地,二十來個奴婢,又娶了從椰城過來的婆娘,還生了幾個小崽子,日子過得挺好。”
“已經是大田主了。”諸葛楓葉顯得很高興。“對了,田裏主要種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