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四年六月二十四日,積郁在心以至于纏綿病榻的武定帝朱由格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emsp; 第二天,在鄭克臧的擁立下,已經是白發蒼蒼的皇太侄朱慈羙(炴)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繼位爲帝,年号保康,并以第二年爲保康元年。
保康帝繼位後的第一件事是爲武定帝奉上德宗的廟号以及契天應道博懿禮仁文澤武成餅德弘孝武皇帝,其後又冊封嫡長孫朱怡銘爲皇太孫。接着又依照鄭克臧的意思授予廢太子朱慈烯之子朱和渂以高塘郡王的爵号,并将分封到象山以南的鶴浦(南田島),于是除了皇城裏忐忑不安的祖孫倆外,南京城裏的朱氏子孫被悉數清空。
保康帝還準備對鄭克臧進行加封,可鄭克臧此刻已經身兼師、傅這兩個最高文職,又以大都督、招讨大将軍掌握最高軍權,實在是已經升無可升了,而且鄭克臧不願意自己幾個孩子日後也以明臣的身份出現在曆史上,因此也堅決拒絕了皇室的加恩,所以這次冊封便落到了福甯侯鄭聰、平陽伯鄭克爽、松陽伯鄭克舉以及甯陽侯鄭明的遺子鄭克安、鄭克期、鄭克垠等一幹鄭氏宗親的頭上。
說起來,鄭克臧其實對這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作法頗爲不屑,但這是保康帝的一次試探,若是不接受的話,怕直接吓死了這個老人,而一年裏死了兩個明帝,對穩定人心也不甚有利,再加上好歹鄭聰、鄭克爽等都是自己的親戚,所以鄭克臧便勉強點頭接受了。
于是鄭聰被晉爲了閩國公、鄭克爽被晉爲了南平侯,尚未成年的鄭克舉成了廣豐侯,鄭克安襲了甯陽侯,鄭克期、鄭克垠也分别得到了伯爵的彩頭。
除了這些在大陸的鄭氏宗親之外,保康帝甚至還想派人到日本去晉封鄭智、鄭柔等人的爵位,但卻被鄭克臧使人勸阻了。想想也是,流放幾人是鄭克臧的命令,現在明帝卻給予加封不是打鄭克臧的臉嘛?再說了,如今日本人扣住他們和鄭藩讨價還價,明帝再做加封,不是明擺着告訴日本人,這是奇貨可居嘛
“王上,這是臣遴選的幾處吉壤。”按照曆朝曆代的規矩,皇帝繼位之初便開始爲自己修陵,但是武定帝朱由格是在戰亂中匆匆上位的,又是慌慌張張的從福建行在回遷應天城的,連南京皇城都沒有怎麽好好的修繕,更不要說萬年吉壤了,而鄭克臧對此又不在意,因此隻到武定帝病入膏肓了才急急忙忙派人爲其尋找墓地,這一拖二拖的,直到朱由格病死了,郵傳部(營建司)才拿出了幾個備選方案來。“請王上示下。”
“如今戰事未歇,闵陵陵工不宜過于浩大。”鄭克臧歎了口氣,不是鼎革在即他想苛待這位前朝的已故君王,實在是軍費浩大,他拿不出這筆巨額開銷來,也不願爲了一個即将走入曆史的王朝,動亂了自己的統治基礎。“這樣,陵寝便選在這。”鄭克臧在南郊牛首山的方案上圈了一筆。“以五十萬銀貫爲限,三年内完工,能做得到嗎?”
以明工部右侍郎身份出任郵傳部尚的前大都督府營建經曆司司官徐青暗暗叫苦,五十萬銀貫聽起來數目不小,但在江南物價騰貴之地要完成一個像樣的皇陵卻有些難度,且不說大量的物資需要外購,就是三年的工期也顯得有些緊張。
徐青于是用眼睛的餘光掃了掃錯開半個身子站立的陵務司司官,隻見這位司官臉上也是寫滿了難色,徐青正待請求鄭克臧要麽增加開支,要麽延長工期,但轉眼發現鄭克臧臉上的不悅,心髒猛然一縮一跳。
是啊,自己今天是犯了什麽渾了,自己的主子可是夏王啊,有關明德宗什麽事了。再說了,武定帝雖然貴爲一朝天子,但大明的江山還能接續多久呢?鄭克臧肯拿出五十萬來爲其修陵,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三年的陵工更是彰顯其仁厚的一場宣傳,自然不必精益求精的。
一念及此,徐青立刻應承到:“且請王上放心,臣等曉得該如何做的,必不負王上重托。”
鄭克臧微微點了點頭:“如此甚好,卿等且去忙。”
徐青剛想退出,鄭克臧忽然又叫住了他:“徐卿,今上的年歲也已經不小了,挑選萬年吉壤之事想必也不會拖太久的,這樣,就同在牛首山闵陵之畔擇一風水上佳之所爲今上籌建陵寝,如此也好一并利用闵陵的工料、人力。”
徐青雖然有些錯愕,但是剛剛他已經想明白了一切,因此當即應承道:“臣謹遵王命!”
徐青退了下去,通政院的承啓進殿禀報:“次輔楊大人求見。”
楊英?鄭克臧一愣,他怎麽來了。但對方雖然半退休了,可畢竟是藩内有數的老臣,因此鄭克臧略一思索便下令召其入内。
不一會身穿大紅袍的楊英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看到他這樣做派,鄭克臧不覺莞爾,當即命令賜座。楊英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内侍端來的錦凳上,未曾開口,先是一陣咳嗽。
等到手忙腳亂的小火者拿來痰盂讓其清理了喉嚨之後,倚老賣老的楊英這才開口說了來意:“王上,老臣閑來無事,仔細揣摩了王上幕府的章程,發覺缺了僧錄、道錄,再有如今泰西夷教也多有流傳,是否也該設立有司監管。”
楊英的話其實并無甚稀奇,鄭克臧自己也承認他草創的未來政府隻是各雛形,日後還需要增減,但楊英此番進言的動機卻讓鄭克臧深思起來。說起來明代是沒有元老幹政的情況的,但是緻仕回鄉的官員卻是地方的一大害,如何能避免重蹈覆轍,卻是一個大課題。
一邊想着,鄭克臧一邊嘴上敷衍着:“那以老大人的意思是學着滿清設理藩院專管喽?”
“那倒不必,”楊英搖頭晃腦着。“可按大明的制度劃歸禮部,不,禮儀院管理。”
鄭克臧當下就明白了,原來在剝離了最重要的學部之後,禮儀院成了無權有責的清水衙門,頗有些不甘心了,所以說通了楊英這位元老重臣前來進言,好把發放度牒的權力攬到手中,如此也好有些油水能搞個小金庫什麽的。
對于這等爲個别部門争取利益的事情,鄭克臧多少有些不滿,不過**設置一個宗教部也的确沒有必要,因此他考慮了一會,最終還是點頭了:“老大人所言甚是,可在禮儀院下設立一個管理諸教的教務廳。”
楊英滿意的點點頭,但卻沒有告退,反而又進言道:“王上,以臣當年在東甯執政的情況來看,鹽鐵司還是跟稅務司合在一起爲好。”
鄭克臧頗爲詫異的看了楊英一眼,對此楊英絮絮叨叨的解釋了一遍,鄭克臧這才明白自己有些主觀了。原來,東甯時期絕大多數的工場、作坊、礦山都是鄭藩官辦的,鹽鐵司根本管不了,最多隻能管管市面上的小店什麽的;而入主半個大陸之後,江浙閩粵各地都是商賈衆多,礦山林立,鹽鐵司卻面臨着管不勝管、無從管起的局面。既然如此,以楊英的經驗來看,要想讓這個部門不至變成閑曹,最好讓其把現在負責稅收的主計衙門歸并了。
楊英說話的過程中,鄭克臧一直在殿内不停的踱步,楊英說得越多,鄭克臧想得越深。
待楊英說完了,鄭克臧也停了下來:“老大人,此事怕是孤想差了。”
鄭克臧确實是想差了,他設立鹽鐵司和鹽鐵部的目的是爲了促進工商業,但現階段的工商業不是異時空的十九世紀後半葉開始的大工業、大商業的局面,他的政府也不是日後專業性和控制力到了一定程度的政府,因此注定了他所要做的必然是事倍功半。
然而不管再難,鄭克臧也要嘗試着去做,不過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鄭克臧從他原先的立場上後退了一步:“老大人此言乃老成謀國之舉,孤受教了,也罷,如今一切草創,都還有改進的餘地,就且把征收賦稅的權力交給鹽鐵部”
就這樣鹽鐵部的職司變成了審核礦山、工場、商鋪的開辦資質,登記、頒發經營許可,登記經營變更,巡查礦山,核定并征收交易稅、鋪稅,征收夏秋兩賦;清厘、核定商律等。不過鄭克臧卻沒有取消主計衙門,反而進一步将其改組爲審計衙門,專司審計各部院衙門及地方機構的收支情況與度支部的決算司一起成爲鄭克臧推行“量入爲出”、“黑字”政策的左膀右臂。又因爲鄭克臧将軍律司的一部分職責移交到審計衙門手中,所以,日後的審計衙門也有了鄭氏東廠的“美名”
鹽鐵部之變後,鄭克臧又設立了弼德院以安置年老大臣,凡四品以上京官外官均得以入内。弼德院設正四品掌院一人、正五品監院一人,正六品左右丞各一人,另有等而下之的記、辦若幹,該院以溝通元老征詢朝政得失爲宗旨兼以主持朝廷發放老臣恩賞,但不承擔彈劾各級官員的責任,以此避免幹預審官院铨叙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