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達想了想問道:“照你這話說來,是不是認爲勿裏洞島的位置最佳?”
“若是選擇勿裏洞島當然可以就近監控三洲,但是該島并無良港,且荒無人煙,錯非如此,紅夷及其他泰西諸夷也不至視而不見。”房雲春侃侃而談道。“再有一點,就是一旦在該島上設立水寨,等于把大炮架在了紅夷的門口,紅夷想來必有所反應,所以下官并不以爲選擇勿裏洞島是一個好主意。”
“哦?”林志達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看向這位旁系出身的船長。“想來房船長已經非常熟悉這片水域了,或許早有定計,能否拔冗爲本官說明一二呢?”
“不敢。”房雲春淡淡的回應道。“下官隻是就事論事而已,大人要聽,那下官就逐一爲大人講解一番。”房雲春點了點最靠近西渤泥的兩個島。“卡裏馬達島及周邊的諸島都太小,而馬雅島雖然夠大但卻緊貼着婆羅洲,與其說是島不如說是婆羅洲上河流沖出的沙洲就是暫時沒有全部淤積在一起。”林志達眯起眼聽着,但卻一言不發,見此房雲春便也不管不顧的僅直往下講去。“邦加島是巨港蘇丹的領地,向來有錫和胡椒出産,不說蘇丹願不願意撒手,就是其爲巨港屬地一說也容易讓紅夷抓住把柄。”房雲春的手指移動到林伽島的位置上。“林伽島、新及島及周邊的諸島連同北面的賓坦島、巴淡島、加朗島、布蘭島、蘇吉島等島嶼直面海峽出口,雖然緊扼航道,但正因爲島群衆多,航路細碎,若無足夠的船隻也未必能全數控制住海峽口。至于北面的淡馬錫島則是柔佛蘇丹的領地,且偏在海峽北側”
盡管房雲春的話中并沒有什麽明顯的傾向性,但是林志達卻聽出一點味來,不過他卻不會馬上拍闆,反而命令道:“房船長,你準備一下船,過幾日,本官與你一起去上述諸島踏訪一二,也免得按圖索骥,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房雲春眉頭一彈,正要婉拒,忽然又想到什麽,到嘴的話變成了:“大人可是都督,哪有都督不在都督府的,到時候這一攤的軍務、政務又該如何處置。”
“民政還是交給諸葛大人,本官沒來之前他不是處置的很好嘛。”林志達不動聲色的回應道。“至于軍務嘛,有海龍骧師第八團的柯涼柯統制在,一切也亂不了的。”看到房雲春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志達擺擺手。“我意已決,不必冗言了,另外房船長若是這趟差事做得好了,本官定保舉房大人到水師學堂”
林志達後面還說了些什麽,房雲春已經聽不清楚了,他的心神已經全部被水師學堂幾個字所吸引,甚至連自己怎麽走出都督府的都不知道,這也難怪,要知道在如今的明鄭水師中不是童子軍的出身又沒有在水師學堂中走上一遭,永遠隻能當個慢速民船船長,那些快似烈馬的軟帆炮船卻是連上去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這又怎麽不讓喜歡駕最快的船、喝最烈的酒的海上男兒心頭酸楚呢
“大人,今天又死了三個。”從白山溝子出發後,由于體質過于衰弱,一路上有相當數量的婦孺先後死去,這還是葉钊他們幾個提供馬匹和足夠的食物的結果,否則後果更加不堪設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鞑子沿着屍首就能追下來,到時候老營也要暴露了。”
“難不成現在抛下這些人?”高以志當即表示反對。“那咱們的弟兄不是白死了嗎?”
“總不見得所有人都被他們拖死。”最初的聲音反駁着。“何況咱們不是也砍死了百十号真鞑子,又怎麽能說過去的兄弟是白死了。”
“好了,都少說兩句。”看到高以志還要張口,葉钊馬上制止道,由于都明白葉钊的身份,因此一衆人立刻就不做聲了,此時就聽葉钊問道。“屍體沒有按事先定好的方略處置?”
“回大人,是已經布下疑陣了,但要是鞑子這邊有精通追擊的,未必能瞞得過多久。”
“能拖上幾日也是好的。”葉钊如此說道,接着他又問。“糧食還夠不夠撐到老營?”
“不夠了。”負責管糧的鄭軍回答道。“這麽多人馬吃嚼的,再多的糧食也不夠啊,如今隻剩下一天半的幹糧,明日說什麽也要入林圍獵了。”
“以眼下的速度,到老營少不得還要半個月的時間,這段時日,鞑子的追兵随時随地都會追上來。”葉钊想了想,臉色凝重的向周遭講說着。“但是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咱們既然已經把他們帶出來了,就一定要想辦法把盡可能多的人帶回老營去。”葉钊看了看幾個面上不自然的,微微搖了搖頭。“當然怎麽帶人也是有說法的。”葉钊說道。“我準備把所有的馬匹都收回來,走不動的婦孺交給那二十幾個身體較好的漢子幫帶。”
一名鄭軍突然驚呼起來:“這樣的速度豈不是更慢了。”
“是慢了,所以咱們的疑陣還要繼續布下去。”葉钊點了幾個人。“老三,你們幾個明天騎馬兜回去,若是發現有建奴追擊的迹象,你們且将他們往西南方向引,若是清虜還沒有追上來,你們也作出大隊的樣子,把痕迹做足了,然後在繞道跟咱們彙合,隻要清虜上當了,那一來一回咱們就至少多了五六天的時間。”
聽得葉钊調度合理,幾個被點名的鄭軍對視了一眼,點頭應諾到:“大人且放心,咱們明天一早就走,一定要鞑子追錯了方向。”
“你們兩個,等明日狩獵完以後辛苦一點,連夜往老營趕,一方面是通知他們準備好糧食,另一方面讓他們多準備幾匹馬來接應咱們。”又是兩個戰士點頭應諾着。“還有”
葉钊的話沒有說完,一個看守三藩舊部的士兵就匆匆跑了過來報告道:“大人,不好了,剛才清點人數,發現有兩個男丁私下逃走了。”
“該死!”葉钊咒罵了一句,随即冷靜下來,向前來報信的士兵問道。“什麽不見的?”
士兵顯然已經事先考慮到葉钊的問題了,所以回答的很圓滿:“問了左鄰的人,說是飨食後就沒有看見他們,另外據一個知情的報告,說是這兩個人怕是往回跑了。”
“往回跑?這兩天的路程裏面全是林子,他們能跑到哪去,想要讓他們活着做人卻偏偏要做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葉钊冷笑了起來。“老三,你們幾個明天往回去的時候順便找一找,若是發現了屍體就把人頭帶回來讓他們認認。”
葉钊在屍體兩個字上着意加重了語氣,邊上人自然是心領神會的,說來也是,葉钊能走到今天也不單單靠的是祖蔭,屍山血海都經曆過的他,平時看起來是個好好先生,但是一旦觸及了他的底線,自然能探出來他也是個殺伐果斷之輩。
葉钊又沉吟了片刻,向準備明晚趕往老營的幾名鄭軍交代道:“另外咱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這兩個混賬真的活着出了林子,又完整的落到鞑子手上,咱們的一切都要暴露,所以,老營那邊要通知他們該預備的預備起來。”
兩名鄭軍點點頭,這時葉钊忽然想到什麽,沖着一旁靜聽的某人一呲牙:“草上飛,我可警告你了,少跟那幾個婆娘黏在一起,你既然入了本軍,藩上的規矩就一定要守,要是讓我知道你管不好褲裆下的棒槌,小心我骟了它。”
邊上的鄭軍們一衆哄笑,葉钊卻神色嚴肅的繼續道:“大家夥都是提着腦袋幹這勾當的,誰要是因爲管不好小兄弟讓大家夥陷入死地了,難道不預先替他骟了嗎?”
這麽一說,所有人的臉色都嚴肅起來,被喚作草上飛的也醒悟過來,如今一衆人等還在鞑子的控制區内,可不是獻殷勤的好地方啊,所以摸着腦袋讪讪一笑:“大人,小的豬油蒙心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我知道弟兄們好久沒碰女人了,心裏都憋着火,我也一樣,但還請再忍一忍,回到老營再說。”葉钊也不是道學先生,他也有正常的生理需要,由己度人,他也明白有些事堵不如疏的。“再說了,那些娘們瘦的隻等下骨頭了,你摸上去不做噩夢嗎?”又是一陣哄笑響了起來,葉钊這才揮揮手。“散了,散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對了,今晚上可看好了,别他娘的又平白無故的讓狼叼走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