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陣容龐大的集結,來自伏波艦隊的兩個隊【山字級】八條炮船與來自舟山分艦隊的一個隊【海字級】四條炮船以及全部北方艦隊的二十隻三千料雙桅炮船、六隻千料通報船排成浩浩蕩蕩的兩列,形成了閩海大海戰之後最豪華的陣容。
不過用這樣的龐大的兵力去對付清軍連一座炮台都沒有的大沽船場實在過于奢華,于是北方艦隊旗艦【海河号】上升起了一串信号旗,随即來自伏波艦隊和舟山分艦隊的十二隻炮船按原有編制帶着随船的海龍骧師各哨向大沽口兩側的長蘆鹽場奔襲而去。
當天未時剛過,離大沽口最近的漢沽鹽場和塘沽鹽場率先向大沽、天津以及北京城報警,稍晚一些南堡鹽場也向遵化和北京報警。
對于各地鹽場的報警,天津鎮和駐防的禁旅八旗倒是很快意識到鄭軍的目的在于聲東擊西,然而當初爲了便于下海,大沽船場就建在海邊,盡管天津鎮、骁騎營、步軍營加起來的護衛足足超過五千,但直面海上如城垣一樣逼近的鄭軍炮船卻無可奈何。
下午申時初,鄭軍以八艘炮船爲一列,逼近岸邊,在通報船的警示下,在幾乎要擱淺的位置上射出密集的炮彈,因爲炮擊的目的主要是破壞船場,因此鄭軍廣泛使用熾熱彈,灼熱的炮彈迅速引燃了堆積如山的木闆,熊熊大火快速遍及整個船場。
看着鄭軍向船場宣洩了大量的炮火,駐防的清軍氣急敗壞的沖到岸邊示威,這一盲動迅速招來鄭軍警戒部隊的炮擊,數百名清軍爲此丢到了性命,狼狽不堪的他們隻好遠遠退離鄭軍的炮擊範圍,用無奈的眼神看着船場化作火海。
最初的炮船打上十輪齊射之後,爲了降低炮膛溫度便揚帆而去,此時又是一隊八艘靠了上來如此循環,足足打了一個多時辰,幾乎将北方艦隊帶來的全部實心彈悉數打光之後才聽了下來,此時的大沽船場已經徹底化作了一處火焚場。
由于清軍天津鎮等部依舊在遠處駐足,因此鄭軍北方艦隊并沒把随船帶來的海兵隊放上案搜索幸存的泰西傳教士和船場工匠,反而隻是派了兩艘通報船開進海河抵近觀察了一番便揚長而去。看到鄭軍炮船開走了,一衆躲得遠遠的清軍這才急急來救火,但是此時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搶救的了
炮擊大沽的成功并不足以讓楚進滿意,于是他收攏伏波艦隊和舟山分艦隊的炮船一路向北,又劫掠了大清河鹽場、錦州鹽場、牛莊鹽場,并上陸奪取牛莊城,殺死駐防參領以下一百二十六名清軍,掠走滿漢(漢軍旗)百姓三百餘人。趁着清軍還沒有反應過來,鄭軍向雙台子及遼陽一線進擊,又接連掠走三四百名滿漢百姓及包衣奴,并趁着遼陽、錦州、蓋平等地清軍尚未來臨之際裝船遠去。随後,鄭軍沿遼東半島内側一路南下,又炮擊了金州和旅順,在造成奉天大混亂後心滿意足的回到西歸浦
大沽船場、長蘆鹽場的損失當即讓清廷上下萬分震驚,但錦州、牛莊、金州、旅順出現鄭軍的蹤迹更讓清廷如喪考毗,此刻再忽視制海權的人都發現,一旦沒有了海上的屏障,萬裏沿海處處是漏洞。但是認識清了海權的作用,卻不能改變清廷當前不利的局面,花費巨資的船場毀了,奉命造船的泰西傳教士沒有被打死、燒死也不願意再幫助造船了,怎麽辦?
康熙不愧是異時空的“聖君明主”,其他的姑且不說,意志是相當堅定的,他一方面命令重建被毀的船場,另一方面宣布在全國的各大江河入海口設置炮台防止鄭軍突襲,同時他還從黑龍江以及吉林抽調大量兵力南下保衛奉天等龍興之地,卻沒曾想給活動在吉林的鄭軍密諜們讓開了空間,而且他全面設置炮台、鑄造大炮的命令給原本捉襟見肘的清廷财政雪上加霜,爲此清廷戶部不得不再額外征收每年六百萬兩(海)防饷,盡管康熙意識了不斷加增的各種稅賦必然動搖清廷的統治根基,但是别無選擇他的也隻有飲鸩止渴了。
永曆四十五年九月初二,南海上的風期剛過不久,六個師的鄭軍再度出兵瓊州,不過與前次不同的是,這一回明鄭方面不再需要瓊州的人口,出兵是爲了永久收複這片國土,爲此明鄭設立了廣東布政司,以政事堂右參政鄭斌爲兵部尚、督師粵南軍務,以原職方司司官呂雪芳爲廣東布政司左參議、粵南巡撫,以右勇衛師都統制毛洪言爲廣東都司、副總兵,以原察言司司官陳夢炜爲瓊州知府。
由于這次出兵的目的不同,所以鄭軍直接登陸瓊山,随即奪取了兵力不足的瓊州府城,随後鄭軍以伏波艦隊一部組建瓊州分艦隊,陳保順和顔道及分别出任統領和監軍官,負責徹底截斷瓊州與粵南陸地的聯系,進而控制粵西南、粵南沿海地區。
“諸位大人,如今瓊州一府三州十縣半數已然在我軍手中,剩下的也是指日的事情。”雖然賣地賺了一大批的廣東官場再三鼓勵無地百姓移民瓊州,但是由于之前鄭軍劫掠的太狠了,所以至今瓊州的人口沒有恢複到原來的半數,因爲人口不多,歲出不足以養軍,所以清軍在瓊州的駐兵也有限的很,因此直面三萬多鄭軍的進攻,瓊州的徹底易手也是轉眼間的事情。“今次不同往日,主上是要咱們在瓊州紮下根來的,特别是主上提及的石祿鐵礦對本藩的意義猶自重大,所以。”鄭斌看了看陳保順。“水師方面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瓊州分艦隊隻有八隻三千石炮船和三隻千料通報船,要想兼顧整個瓊海是不可能的。”陳保順也不浮誇,坦白的回應着,雖然瓊州分艦隊可以與廣南分艦隊聯動,但是偌大的海域區區十一艘中小型戰船巡航的确也爲難了他。“所以下官以爲若是督師大人許可,瓊州分艦隊當以攻代守,如此方能确保瓊海及瓊州至東甯航路的安全。”
“本官奉命督師粵南,隻管結果不論章程。”鄭斌的話不啻是給陳保順一份許可令。“有什麽辦法,你們盡管使出來。”陳保順重重的點了點頭,于是鄭斌的目光看向一邊的毛洪言。“毛副總兵,陸師什麽時候能拿下昌化?”
“西線各部十日之内一定拿下昌化。”毛洪言保證着。“不過鄭大人陸師不可能把六個師的軍力白抛在瓊州,所以一等瓊州事定,其中四個師就要撤回東甯的,屆時隻有兩個陸師以及海龍骧師一個團一萬二千餘人,不但要内懾黎苗、外備清虜,還要确保石祿礦區的運作和安危,兵力恐怕不敷用”
鄭斌是知道鄭克臧忌諱部下私下擴軍的,因此聽了毛洪言此言隻是雙眼一眯,語氣飄忽的探問道:“毛副總兵有什麽好主意?”
然而出乎鄭斌的意料,毛洪言卻道:“巡撫大人這邊有什麽可以聯絡的粵南豪傑,不如多給名義,然他們跟清虜搗蛋,隻要清虜内困與義軍,外困與本藩水師,則瓊州防務無憂也。”
“另外,”毛洪言又看了看邊上的陳夢炜。“陳知府可否向主上進言編練地方汛兵,如此,駐軍當脫出手來配合水師及粵地義軍的攻略,或可以率先規複廣東一省。”
所謂先規複廣東一省指的是如今明鄭治下三布政司的私下競争,當然各個布政司的實力其實不足以恢複各自省份,但隻要做出績效來,或許鄭克臧就會加大投入,從而使某位督師、某位巡撫、某位都司的職務不再是頭銜而已。
“請毛副總兵放心,隻要有利于光複大業,”在明鄭政權的司官以及地方官中陳夢炜的表現其實并不突出,之所以能獲得如今的地位也是沾了他是陳纖巧兄長的光,不過越是這樣,身爲外戚的他就越發的小心。“本官自當向主上進言。”
其實陳夢炜應該還是有些顧慮的,但是呂雪芳卻不然,作爲職方司的前掌門人,他有足夠的渠道完成毛洪言的委托:“陳大人說得好,隻要對本藩有利,本官自然也會不遺餘力的。”
聽出了陳夢炜和呂雪芳之間用詞微妙不同的鄭斌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但他今天會議遠沒到結束的時候:“主上的意思,陳大人應該是知道的,年内穩定了瓊州各縣和内陸黎苗,明年年初,等勞工到位,石祿鐵礦及昌化港就要擺在第一位以确保年底向東甯供應鐵礦砂,不知道陳大人這邊如何來做?”
“首先下官以爲要确定瓊州各州縣的人事,其他各州縣姑且不論,但昌化,毛副總兵,還請你保薦一位武職出來。”
武職轉任文職,在明鄭政權中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因此毛洪言思索了一會,報出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