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一開,清軍籍着紅夷大炮猛轟鄭軍的陣線,試圖打散鄭軍的建制,以利下一步的行動。但鄭軍卻籍着水泥澆鑄的若幹道不連續的矮牆作爲掩護,緻使清軍的炮火多數失的,少數命中的也被矮牆所擋未能造成嚴重的傷害。當然清軍的炮火也有極少數直接命中目标的,但堅韌的鄭軍還是咬緊牙關挺住了。
炮擊了小半個時辰後,爲了防止火炮因過熱而爆炸,清軍停止炮擊。此時,以左中右三路各二千人爲先陣的清軍已經緩步前出到距離鄭軍不足二百步的地方,似乎再有一把勁就能突破鄭軍看似單薄的防線了。
“清軍在搞什麽鬼?”按照常理,原本炮擊之後應該是先由馬隊沖陣,籍此進一步加劇對手的混亂,然而,粵桂湘地區缺少合格的戰馬,三地綠營中甚少有馬隊的編制,而往日以馬隊骁勇著稱的八旗也早就腐化,因此清軍方面反而出現了步隊爲馬隊開道的奇怪場面。“不管他們,命令炮軍開火,打垮這些漢奸!”
一聲令下之後,電閃雷鳴交加,一度看起來死寂的鄭軍戰線上迸發出無窮的光和熱。随着一枚枚鉛彈的射出,清軍原本還算整齊的戰線上出現了變形和龜裂。不過,此時清軍已經突入百步之内,隻聽一聲呐喊,數千清軍争先恐後的沖着鄭軍的防線猛撲上來。
得到命令翻身登上矮牆的鄭軍火铳手齊齊開火,雖然在這個距離上鹿铳的精度極差,但清軍的陣形緊密,因此因緣際會下還是有相當多的清軍倒在了沖鋒的路上。當然,鄭軍方面也不是無損的,在若幹跟随沖鋒的清軍鳥铳手的還擊下,先後有上百名鄭軍射手中彈後從矮牆上摔倒下來,再也沒有爬起身來。
近了,近來,已經到了五十步的距離上,此時,幾個大箱子被鄭軍依次架設在草草設置的拒馬上。看到這一幕,年長的清軍依稀還記得什麽,下意識的減緩了腳步,但更多的清軍揮舞着武器愈發的沖近了。就見大箱子的後尾就閃過一片火花,随即尖嘯的聲音響了起來,上百根火藥助推的利箭兜頭射來。
“百虎齊奔!”慘叫着清軍連滾帶爬着,然而這豈止是百虎齊奔,千虎、萬虎都差不多,而且出巢的火箭軌迹根本難以測算,在這個距離上弓箭的威力又達到了最大,根本容不得清軍們閃躲,于是幾乎在一瞬間之内,突前的清軍就被射到了一大片。
但清軍的兵力仿佛無窮無盡,前隊還在哀鳴,後隊又跟了上來,眼看得鄭軍已經來不及重新設置新的一窩蜂了,這個時候堵在各道矮牆缺口處的鄭軍刀盾手們飛速的向外丢着震天雷。在連綿的爆炸激蕩起的無數的水花、硝煙和彈屑的遮蔽下,火铳手射出最後一輪铳彈,随即撤到了第二道矮牆處。
刀盾手散布到矮牆之後,讓開的位置上出現了鄭軍的槍隊。密密成林的三間長槍猛刺着,幾乎從沒有見過這麽長的武器的湘桂綠營仿佛置身于一片槍林之中。隻是一個回合,各處戰線上就大量失血,前沖的陣形當時爲之一挫。
盡管清軍中也有悍勇之輩不畏傷痛的拼死前進,骨朵、盾牌、刀斧齊齊上陣,然而,鄭軍的槍林可不止一排,五十人的小隊往複攢刺着,當下迫使清軍倒退回去。
這個時候,八旗的馬隊終于沖了上來,但還沒有等這些滿洲大爺們一顯身手,退到三十步外第二道矮牆處的鄭軍射手們就再度發言。由于入關後驕奢淫*逸造成的身體素質下降和粵南炎熱等原因,原本号稱可以批兩重甚至三重棉甲的旗兵如今隻着單甲,于是往往一铳射來,連人帶馬一起被打到在地。
拿綠營當灰孫子看的旗兵大爺們何曾吃過這種虧,當即大喝一聲,轉身沖着自己的來路殺奔過去。由他們帶頭,一幹綠營也毫不示弱的扭頭就跑,于是乎,這次勢在必得的攻擊便如沖擊岩石後的海浪一樣翻卷了回去---潮退了。
清軍雖然退了,但複蘇過來的鄭軍炮火卻不願意就這樣放過他們,經過一陣鋪天蓋地的洗禮,又讓清軍丢下至少上百具的屍首和倍數以上的傷者
走出來割去清軍首級的鄭軍刀盾手們那副耀武揚威的樣子,激的一衆清軍将領暴跳如雷,這些湘桂綠營當年也是跟吳三桂、孫延齡交過手的驕兵悍将,什麽時候這麽窩囊過,當即便有人向何傅要求再戰。
何傅雖然一力主張南渡瓊州剿滅鄭軍,但卻不也不希望冒險行事,此番出戰本來是迫于粵西警報頻傳,廣東方面嚴令他及早解決瓊州的鄭軍好立刻北調參戰而不得已爲之的。此前見到鄭軍火力不俗,他本有意就此罷手,然而軍心求戰,他也好斷然拒絕,因此清軍在稍坐整頓之後便卷土重來。可是清軍的進攻方式僵硬,套路始終不便,因而雖然靠着兵力上的優勢連奪兩道矮牆,迫使鄭軍節節後退,但如此一來,自身傷亡也超過了五千大關。看得求戰的人流幹了血,一幹清軍将領的意志便發生了動搖便,戰事就此陷入了僵持。
可清軍不攻了,鄭軍卻找到了機會,于是利用清軍官兵士氣沮喪、戰意低落的機會,鄭軍适時發動反擊,結果一舉收複失去的兩道矮牆,盡管清軍再三放炮,但卻再也無力實施強攻,至此,當日的戰事畫上了休止符,鄭軍雖以較小的傷亡守住了陣地,但清軍依然擁有兵力上的優勢,雙方重新陷入了僵局。
就在大道口開戰之時,根據何傅制定的三路合攻的計劃,東路清軍也自文昌縣城一路南下進兵會同縣城。此時,守備會同縣城的隻有左龍骧師的一個團一千餘人,實力尚不足清軍的四分之一,再加上會同縣城城牆較長不易守備,因此僅在略作抵抗之後,便全團退守縣衙附近的預設陣地做長久堅守。
沖入城内的清軍志得意滿,以爲勝利在即,然而卻很快在拆卸民居構築的多個小型棱堡面前撞得頭破血流。由于報捷的文已經在入城之初便飛馬報往瓊州,騎虎難下的清軍隻能縱火焚城,試圖把鄭軍逼出來。但鄭軍早就構築了防火隔斷,清軍的作爲隻是全球氣候變暖作出了微不足道的貢獻。
八月十四日的傍晚前後,一場不期而來的小雨澆滅了尚有餘燼的會同大火。
趁着寰宇清涼,清軍籌謀夜襲,但卻在發動不久後被鄭軍識破,隻能繼續無功而返。
就在東路清軍主将面對刺猬一般的鄭軍棱堡束手無策的時候,鄭軍左勇衛軍一個團由水師運載自長圮港上陸。長圮港雖然名曰港,卻是一處人迹罕至的海邊灘地,平素隻有幾個漁民到處落腳避風。上陸的鄭軍人拉肩扛,曆經千辛萬苦将六門二寸炮及炮車運過茂密的紅樹林帶并連夜出現在圍城清軍背後。
清軍雖然也對鄭軍可能的夜襲作出防範,但清軍防禦的重點卻在縣城以南地段不妨鄭軍自背後殺出,一時大亂。但禍不單行的是,死守縣衙的左龍骧師所部也乘勢殺出,在内外夾攻下,猝不及防的清軍力不能支,迅速敗退。
鄭軍不顧疲勞連夜追殺,以師參軍身份參戰的黃琦親自帶領一哨折返回海上,利用水師運輸至文昌清瀾港上陸。天明時分,部分清軍敗軍出現在文昌城南。還沒等這些驚恐萬狀的清軍獲得喘息,黃琦所部突然殺出,攆着這些清軍直入文昌,并順勢牢牢控制了文昌南門。
留守文昌的清軍因聽信潰兵說詞誤以爲鄭軍人多勢衆,再加上黃琦控制南門的行動讓他誤判爲是鄭軍先鋒,因此不戰棄城而逃,東線鄭軍由此以區區二千餘人的兵力戰勝五千多清軍,并占領了文昌縣城獲得清軍遺留的大量缁補品。
文昌的易手讓清軍方面誇大了鄭軍的力量,瓊州方面一日三通警報發往大道口一線央求帶走全部兵馬的何傅回保府城。何傅既一時無法硬撼鄭軍正面戰線又生怕遭到鄭軍前後包夾,再加上西路清軍遲遲不進,所以爲了最終穩妥起見,他作出了撤軍的決定。
八月十七日,何傅所部主動退往瓊州,而得聞瓊北戰事不利,感恩一線的清軍也在八月十六日撤守昌化,由是瓊州戰事宣告暫停。鄭軍不但獲得了休整和補充的機會,還從清軍手中取得相當多的物資,更爲主要的,是鄭軍獲得了必要的時間,從而使得因爲風期而中斷的遷民實台的行動重新得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