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任命鄭氏宗親輔政以外,鄭克臧還對東甯現行的爵位體系做了改動,在明制原本的公、侯、伯三等之外,按衛所世官制度的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佥事、正千戶、副千戶、衛鎮撫、百戶、試百戶、所鎮撫等九等計爵。
其中公侯伯三等均爲世爵,而指揮使以下九等爲顯爵,世爵傳承、顯爵榮身。除了之前已經授予的侯爵、伯爵以外,今後再要授爵必先從所鎮撫開始授起,逐次遞轉直至世爵,世爵非絕嗣或大罪不除永爲東甯屏障。
雖說東甯各爵均不授土,自所鎮撫以上隻是按各爵位級領有的食邑數目折算薪俸(注:宋制,一戶實封折三百文一年),但由于鄭克臧宣布而今正在與清虜隔海對峙因此民政财稅也算軍功,因此這一次自陳永華、鄭省英以降共冊封了包括兩個指揮使、十一個指揮使同知、十八個指揮使佥事在内的一百三十二員顯爵,這就讓原本沒有希望成爲世爵的衆官對未來也生出了不小的希望來。
然而這麽一來童子軍中原本沿用的衛所官制就需要變動了。于是鄭克臧順勢自超品的招讨大将軍之下,以曆代武散官及明代武勳官爲基礎設置了包括正一品的上将軍、從一品的将軍、正二品的副将軍、從二品的輕車都尉、正三品的騎都尉、從三品的骁騎尉、正四品飛騎尉、從四品雲騎尉、正五品的武騎尉、從五品昭信校尉、正六品承信校尉、從六品忠顯校尉、正七品忠武校尉、從七品的護軍校尉、正八品的修武校尉、從八品的保義校尉、正九品的進義校尉、從九品的敦武校尉等新式軍階。譬如劉國軒,他的官爵若用新的說法就變成了金吾上将軍(明鄭正一品武官軍階)、後軍都督府左都督(明室正一品武官官階)、總督水陸兩師(實職差遣)、武平伯(爵位)。
由于隻是改動了軍階名目并不影響鄭軍舊有的鎮将、協統、領班的體制,所以這番改革便很順利的就被推行了下去,即便有少數有異議的,在一衆大佬被新的爵法撩撥的雙眼發赤的情況下,也很快沉默下去了。
不過更讓全台文武振奮的是,鄭克臧宣布原來分給各家的文武官田一律變爲私有,代價是所以原本租種官田的佃戶将由官中統一授田分遣到鳳山、諸羅拓殖,而因此出現的勞力缺口則由官中提供更爲廉價的黑奴來彌補。
當然這麽一來的話,官中等于又要多支付一筆百官的薪俸,但鄭克臧卻以租借黑奴爲由收取一筆相對于雇傭佃戶而言微薄到極點的雇傭費寥作爲彌補---盡管有些富裕的官員希望一次性買斷,但由于鄭克臧希望能以此作爲打破士紳不納稅的慣例的第一步,所以自然不會允諾的---至于還有不足之處,鄭克臧決定自己摸口袋來彌補
“今年的旱情非常嚴重。”等好不容易安撫完東甯上下,鄭克臧又馬不停蹄的投入到抗旱工作中,他知道自永曆三十五年起遍及台、閩、粵、贛、浙南的三年旱情在異時空曾經是摧毀明鄭政權最後根基的自然殺手,因此他決不可能輕易視之。“從現在開始全台上下要緊急動員起來,各衛鎮及水師各部應該立刻出動幫助各州縣修建水渠、挖深井,工部所屬奴工隊也先放下府州縣道的工程在急水溪、八掌溪、濁水溪、大肚溪、打狗溪等大小江河修壩築堤引水入渠,另外營田司要立刻組建起來,盡快安排百姓轉種番薯、番芋仔等高産作物,餘知道這些東西不好吃,但大旱之年吃飽肚子爲先。”
兵部、工部、戶部的郎官們紛紛點頭領命,鄭克臧關于取消六官分設諸司的事早已經沸沸揚揚了,在這個關系到自己前途的時刻,無論是誰都不想給鄭克臧留下一個壞印象。
“戶部關于今年丁銀減半,明年攤丁入畝的準備做好了沒有?”
鄭克臧如此問着,此時楊英已經被打發到察言司了,暫時兼管戶部并負責戶部改制的參議官洪磊自然知道楊英倒黴的原因,因此忙不疊的報告着:“啓禀世孫,戶部已經和各州縣做好了魚鱗冊的修訂,明年即可按新的章程收稅。”
鄭克臧舒了口氣,人口是他現在第一關心的要務,免去丁銀減少隐戶隻不過是第一步:“既然弄好了,那就诏告全台,苦了那麽多年,也該讓百姓喘一口氣了。”
說到這,鄭克臧眉頭一凝想起之前的一個疏忽:“洪卿,太仆寺倉、太常寺倉裏的存糧有多少,夠不夠官中的用度,若是大災之後需要放赈和平粜,這糧食還夠不夠?”
洪磊眼皮一陣狂跳,鄭克臧這話讓他很難招架,畢竟他才接手不久有些數據還未落實清楚,所以他不得不用目示意身後的戶部郎官們,員外郎蔡濟上前一步:“世孫,太仆寺倉、太常寺倉攻擊存糧八萬五千一百二十石,供應本藩近五萬大軍可用半年,但若是放赈、平粜恐怕力有不逮,還需立刻從暹羅、安南等地進口糧食。”
“卿是先協理禮官蔡拱樞公之子?”鄭克臧探問着,蔡濟應聲說是,鄭克臧滿意的點點頭。“果然是家學淵源。”邊上的郎官們妒忌的看了蔡濟一眼,知道這個彩頭對方是得定了,此時就聽鄭克臧再問。“蔡卿,卿以爲若是放赈、平粜還需準備多少糧食。”
蔡濟扳着手指:“其實去年入台的移民和移屯的百姓多少有過一季的收成,而原來各家的佃戶多少也有些存糧,這些多少能撐到夏秋兩收,因此關鍵是本藩各軍的用度。”
蔡濟的意思是老百姓多少能在旱災中撐下去,關鍵是沒有多少糧食能上繳出售,所以放赈、平粜倒還不是最關鍵的:“若旱情持續到秋收之後,那至少要從海外進口二十萬石米面以備不時之需。”
二十萬石,這個數目顯然甚爲龐大,但事實上面對三年大旱來說遠遠不夠,就算調用軍兵協助抗旱、搶種耐旱作物,這個數目依舊要放大若幹倍才可行,然而靠在空空蕩蕩的戶部銀庫,顯然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那就從利民庫裏調撥三萬兩先采買起來。”思來想去,鄭克臧隻能從自己口袋裏挖錢,但饒是這樣,也填不滿這個無底洞。“另外号召軍民獻糧,獻糧十石者封所鎮撫,獻糧三十石封試百戶,百石以下爲百戶。”
兩漢時期百姓納粟得官是慣例,不過漢代是有民爵、官爵之分的,因此一旁的柯平勸谏道:“世孫,爲國者慎器與名,若是隻是納糧就授予顯爵,怕是一來使百姓平生幸進之心,二則也讓文武堕了報效之情,不如改爲表彰如何?”
“柯卿此言那是老成謀國之語,甚好。”鄭克臧忙收回自己不成熟的言論,随即眼睛一眨有了新的主意。“那就以童子軍成例鑄銀銅二等樂輸保民忠義嘉章,凡十石以上五十石以下授銅嘉章,見七品以下分庭抗禮,五十石以上百石以下授銀嘉章,五品以下贊名不拜,官員納糧則賜勳章,同品相遇佩戴勳章者座次在先。”
“未免過于隆重了。”一邊一直閉目打醬油的鄭省英忽然開口道。“如此一來些許有些财力便可與官府對抗,怕是未必好事,還請世孫斟酌。”
鄭省英顯然是覺得鄭克臧有些小題大做了,但鄭克臧卻明白這場抗旱戰役的重要性,在東甯政權财力不彰的情況下,這些民間富裕的糧食指不定就是萬仞高山的最後一篑土,但這不會明着跟鄭省英以及百官們解釋,因此鄭克臧隻是一笑:“參政言重了,姑且不說最終有幾人能得到嘉章,就算是有人能得到,參政以爲有多少是閩粵瓊的新移民又有多少是當年就跟随本藩父祖的老功民呢?”
鄭省英心中一動,頓時了然了鄭克臧的算盤,原來東甯民間并不富裕,能一下子捐出十石糧食的并不太多更不要說一下子捐出五十石了,既然如此,那鄭克臧的主意又打在誰的頭上呢,自然是财富較多的東甯百官們,所以鄭克臧之前的許諾中最後一條才是真正的關鍵。
既然明白了鄭克臧的想法,鄭省英自然就不再勸了,不過他不說話,并不代表别人沒有揣摩出鄭克臧的心思,其中曾經因爲朱錦谥号風波一事牽連的鄭斌便是一個:“世孫,東甯乃是大明複興的根本,本藩也向來善待宗室,如今東甯大災,是不是也請朱家的龍子龍孫們出來赈撫一下他們的子民?”
“不必了。”鄭克臧雖然明白鄭斌這是報複,但鄭克臧卻不願意讓明室的影響力在東甯擴散。“事情還沒有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本藩也不過是未雨綢缪而已,暫時還不要驚動了明室。”不過鄭斌的話提醒了鄭克臧,哪一天鄭柔他們幾個不乖了,少不得用這個借口教訓一二。“倒是各地米行還要鎮之以靜,”鄭克臧吩咐着。“米價或可以略略上調,但必須敞開供應,以免民心動搖。”
“世孫此言甚是。”鄭克臧的堂兄鄭英平以刑部員外郎的身份進言道。“但也需防得有些囤積居奇。”
鄭克臧冷笑一聲:“這就要看巡檢司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