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娘這麽做當然是因爲自己的身份讓鄭克臧吃了不少苦頭的緣故,而了解母親的心意的鄭克臧自然也不會在這件事不做配合,所以這些日子就苦了鄭克臧,每日裏要在人前裝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
“欽舍,過來見過陳總制使的夫人和女公子。”終于有一天,鄭克臧看到了陳纖巧這個在前世曆史上爲他殉死的女孩,此時的陳纖巧不過十三歲,雪白的膚色配着大大的眼睛,外加妩媚的長辮,初一看還真有一點卡哇伊的感覺。
雖然不是初見,但畢竟不能雙眼緊盯着對方,于是鄭克臧拱手向陳永華的夫人行禮着。對于少年老成的樣子,陳夫人在家中多聽丈夫說起過,因此每次注視都有好奇的意味,灼燒得鄭克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仿佛看出了兒子的不安,含着笑意的陳昭娘和陳夫人輕聲交談了兩句,便吩咐道:“欽舍,帶你纖巧妹子去花園,記得要莫耽擱了回來吃午飯的時間。”
擡頭看了看日頭的鄭克臧巨汗,難道自己會跟十三歲的小蘿莉會因爲深入淺出的交流而耽擱時間嗎?也真不知道陳昭娘是怎麽想的,這種明顯的暗示都說的出口,想來彼此間的婚事已經差不多要定下來了。
“諾!”鄭克臧應了一聲帶着小蘿莉就出了院子,可是等他出來就傻眼了,說起來,詩詞唱和這種所謂的閨房之樂他并不精通,至于這個時代少年少年玩的遊戲兩世爲人的他又怎麽可能老起面皮來留心呢。
但看着一聲不響跟着自己身後有如小媳婦般的陳纖巧,鄭克臧頗有些無力,好不容易他想到了一個主意:“纖巧妹子,咱們做個風筝來放。”
“放風筝?”陳纖巧支着頭想了想,淡淡的點了點頭,十三歲的少女已經知道許多事情了,自然不願忤逆了這個日後可能成爲自己丈夫的男人。“好啊,可是餘不會做!”
“做風筝就交給餘了。”鄭克臧大包大攬着,不過看到少女眼中的神态,他心中一動。“不過有個活計要交給纖巧妹子你來做。”陳纖巧睜大了雙眼看着鄭克臧,鄭克臧嘻嘻一笑。“餘可不會畫畫,陳先生家教甚嚴,妹子女紅應該不錯,就麻煩妹子白描一張如何?”
陳纖巧遲疑的點點頭,卻沒想到鄭克臧居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起來就跑,她一時大驚,正想喊出口,但身子已經被鄭克臧帶動,于是不得不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兩人很快就跑進了鄭克臧的房:“妹子,你且先歇息一會,餘這就讓人給你找畫紙來。”
鄭克臧一邊說着,一邊動手收拾桌上的筆硯,然而他的話仿佛石沉大海,半天也沒有等到陳纖巧的回應。鄭克臧這才擡起頭望過去,隻見陳纖巧撅着嘴坐在圓凳上,一手揉着腳,一手捂着心,顯然還沒有從剛剛的跑步中緩過勁來。
“怎麽,崴腳了?”鄭克臧走了過來,看着女孩子氣呼呼的樣子,他忽然産生了一絲悸動,當然他不會對十三歲的黃毛丫頭下手,隻不過想惡作劇一番,所以他蹲下來一把探向女孩子的腿。“疼不疼,餘替你揉揉。”
“哇!”陳纖巧看到鄭克臧的手要放到自己腿上,頓時急的哭了出來。“你欺負人!”
“怎麽說哭就哭起來了。”鄭克臧開始時還有些迷糊,仔細一想,這才想起來這個時代的名教可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他真要是把手放上去了,那可就不是惡作劇而是調戲了。“罷了,罷了,再哭,餘這裏就要水漫金山了。”說着鄭克臧急忙插科打诨、作揖讨饒着。“妹子,好妹子,就饒了餘這一回。”
“可,可你抓了餘的手。”小丫頭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但正在手忙腳亂安撫她的鄭克臧卻不經意間發現了她眼裏露出的那一抹狡計得逞後的精光。“要是讓旁人傳出去了,餘,餘還怎麽出門,怎麽見人”
“好狡猾的小蹄子。”鄭克臧暗歎着,但該說還是要說。“誰敢亂嚼舌頭,誰敢,餘殺了他!”殺氣騰騰的話一下子吓住了陳纖巧,以至于女孩子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演了,對此,不想冷場的鄭克臧又立刻變了一副模樣。“不過手也抓了,真要傳出去了,要不,妹子就嫁給餘。”鄭克臧緊湊了一步,幾乎貼住了小姑娘的臉。“這下總沒有說閑話了!”
“啊!”陳纖巧徹底被吓傻了,看到她這副模樣,鄭克臧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于是沖着他擠了擠眼,這才讓回過神來的陳纖巧放下心來,不過這一放下心裏,小姑娘立刻嗔怒起來。“哼!又欺負人,爹說的沒錯,大公子真不是好人。”
“什麽,陳先生說餘不是好人,餘不信。”鄭克臧搖着頭,看着小姑娘又要說話,他急忙打斷着。“莫說那麽多了,”鄭克臧拿起筆。“墨幫你磨好了,餘出去尋幾根竹片來,順便讓人把畫紙給你送來,等一下咱們比一比,是誰先把自己的功課做完。”
“比就比!”陳纖巧不服氣的皺了皺鼻子。“餘不信,你做骨架能比餘畫畫還快嘛!”
不能不說,陳纖巧的家教好,一副蜻蜓圖畫的像模像樣,遠比鄭克臧半吊子的篾匠來得成功,不過,看着正在皺着眉頭做手工的鄭克臧,陳纖巧沒有吵嚷着自己的成功,反而專注的看着,看着
上元節一過,鄭克臧便火燒火燎的竄出了安平城---盡管此時童子營尚未複營,但他手中的幾個工坊卻已經開始重新上工了,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越來約緊迫的鄭克臧實在沒有辦法不抓緊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隙。
鄭克臧第一個目的地是水泥窯旁的幹餾窯。
鄭克臧依稀記得度娘上對木材幹餾的記述是這樣的,即“将木材置于幹餾窯中,在隔絕空氣的條件下加熱分解;逸出的揮發物不能冷凝的是木煤氣,能冷凝的是木焦油和焦木酸;剩餘的固體是木炭。”
但正是“隔絕空氣”這四個字讓鄭克臧吃了不小的苦頭,幾番試驗中不是無法充分預熱,就是因爲封閉的容器最後壓力過大造成爐體爆裂。經過幾次失敗的教訓,鄭克臧不得不摒棄全封閉的設想,大膽嘗試在内膽中加設通氣管,引出炙熱氣體,然後在回路中用水冷凝,再分流木焦油,最後将木煤氣回輸燃燒室,不過這一實驗因爲過年工匠放假而不得不中斷了,現在是該重新拾起來的時候了。
“這回好像是成了。”透過觀察窗看着爐火瞬間變成青白色,鄭克臧臉上露出一絲遲到的喜色。“停,不要再加柴草了。”沒有了燃料,但爐火仍然在熊熊燃燒着,鄭克臧明白這是木煤氣被引燃了。“爾等仔細看着火候。”
面對着如此奇異景象而一臉驚詫的工匠們,鄭克臧也不做任何解釋,隻是如此關照着。随後他快步走到冷凝管邊,親手打碎陶管上的泥封,一股泛着煙氣味的淺黑色油狀物随即從管子裏緩緩流了出來。
鄭克臧忙命人拿陶罐來裝,同時說明着:“這東西有毒不能吃,也不能多聞,所以承接的時候要捂住口鼻,裝滿一罐要記得立刻用泥封封死,切切不要讓其揮發出來。”
“大公子,這東西又臭又有毒,能用來幹什麽?”
一旁看護冷凝管的姓徐工匠不明所以的問着,在他看來,既然是毒物,又何必費盡心思提煉出來,難不成鄭克臧是準備用來實施巫蠱或是塗抹在箭頭上殺敵的?
“用這個東西可用以給木料、竹料防腐防爛,也可以引燃後當狼煙罐。”其實木焦油真正的用處在于提煉烴類、酸類、酚類較高的有機化合物,可鄭克臧即沒有條件也沒有能力進一步深加工。“好了,這東西多備一些後給工部送去,工部會用它給竹筋脫水,對了,送去後記得告訴他們注意防護。”
徐匠頭點點頭,這時鄭克臧重新回到爐火旁:“都看好了,若是爐火熄了、那邊的焦油也不流出來了,就說明釜裏的木頭已經幹餾成了木炭,但不要急着開爐,再焖上一兩天再說。”
“大公子放心,咱們燒炭這麽多年了,這點道理總歸知曉的。”負責掌握火候的大匠如此保證着,但他并不沒有疑問。“不過大公子,除了多一點那個臭油外,幹餾這麽一爐炭可比直接燒制要費好多柴火,是不是有些不值當啊?”
“值當!”鄭克臧笑了起來,對于這些根本不知道化學是什麽的明代人,鄭克臧無法多做解釋,所以隻能拿一個範例來說明。“下次找些松木來幹餾,出來的就是松節油,那可是好藥材,不但能消毒抗菌,還能驅蟲和治風濕骨痛。”
大匠還以爲消毒就是解毒呢,至于什麽是抗菌更是摸不着頭腦,但驅蟲治風濕他是能聽懂的,畢竟這個時代因爲住宿條件的關系,風濕在下層百姓中還是很多見的頑症。
“那可是大功德啊,不過,大公子不說還真看不出來,就這臭烘烘的玩意還能入藥,不愧是王爺的大公子,懂的東西還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