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吃了什麽，這般甜？”</p>
聽得謝湛探究的話，扶萱喘着息，未及過多思考，誠實回道：“桃酥。”</p>
謝湛再問：“東市‘悅心堂’的？”</p>
他記得，上回去一心草堂見恩師，她便點名去那家糕點鋪買些吃的果腹。</p>
扶萱“嗯”了聲。</p>
謝湛問：“何時買的？”</p>
扶萱答：“昨日。”</p>
謝湛揚眉，果然，每回吻完她，便是她心防最弱之時。幾個問題皆是答地老老實實。</p>
他故意道：“昨日可是下了整日雨，你竟還有心思出門。”</p>
扶萱心中這才“咚”了一聲，眼中慌慌地垂眸，有個吞咽動作，而後撒謊道：“扶炫給我買的。”</p>
謝湛看着她染紅的耳尖，“哦”了聲，靜了好半晌。</p>
待扶萱伸手摟住他腰，他突地故作爲難道：“鶴園那邊還有些事需得處理，房契需得晚些才能換，屆時再給你，可好？”</p>
扶萱的神色凝了凝，口中道：“好。”</p>
被謝湛幾番問話，她是真想起了扶家的處境，她本計劃今日給他灌些迷魂湯，撒嬌賣俏地問出他何時将鶴園給她，怎料将将手上有所動作，便被他一句話堵了回來。</p>
說真的，若非走投無路，她也不想動些不該有的念頭。</p>
見她表情微滞，眼中失落，謝湛心中悶沉。</p>
他今日試探三回，首飾一回、吃食一回、鶴園一回，她皆是遮遮掩掩，并不打算朝他說明白。</p>
秋風吹來，樹葉簌簌作響，更顯四周靜谧，陽光灑在二人身上，在地上印出緊密相擁的影子。</p>
謝湛低頭，吻了吻扶萱白生生的耳垂，在她耳窩裏氣聲道：“沒什麽要同我說的？”</p>
他的聲音惑人，動作暧|昧，扶萱被他弄地通身酥麻，心腔中突突突地響個不停，腦中下意識就要坦白地幹幹淨淨。</p>
可轉念又想起，那日到達鶴園前，她于馬車中玩笑着開口要錢，謝湛那冷沉的臉色；還有往前，她提及他一幅畫值八千铢那次，他亦是嗤笑出聲、滿目冰霜。</p>
她真正要求他的話，終是又咽回了肚子裏。</p>
這個郎君，但凡提到錢财，眼中無一不是鄙夷。</p>
終究，沉默半晌後，扶萱從謝湛懷中直起身子，擡臉看他，認真道：“有的，我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p>
謝湛晦暗不明的一雙眼，凝出的暗色略有舒展，他不動聲色地回扶萱：“你說，我都答應你。”</p>
扶萱即刻道：“我今日怕是不能與你遊玩過久。稍後我還要去端王府，我應了哥哥們，午後與他們玩擊鞠。”</p>
扶萱話畢，謝湛臉上本也不多的好顔色徹底褪沒，目光似淬起來冰。</p>
他冷笑一聲，緩緩壓下扶萱置于他腰上的手，而後似笑非笑地凝視她半晌。</p>
合着，這是要去找陳恬給她财物？</p>
到底對她而言，那端王哥哥算什麽人？就是她喜愛的知情識趣的溫柔郎君麽？是比他還要值得依靠的郎君？</p>
難怪，那日在湯池中“遇險”，她哭着喊着的，就是那人。</p>
謝湛口中淡淡道：“好。去罷。”</p>
而後不再看她，緊着手指，大步邁出丹亭，徑直朝自己的馬車走了回去。</p>
“哎，長珩……”</p>
扶萱在他身後喊了聲，費解地看他憤然離去的背影。</p>
“不是還有許多時辰麽，我們可以再呆會的啊，我還特意起了個大早……”</p>
這聲低低的呢喃，隻有路過的風兒聽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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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萱到達端王府時，扶家的一衆兄長們全數已到，就連扶潇也都帶病來觀摩了。</p>
按多年習慣，年年十月中，霜降前後，扶家和端王府皆要進行一場秋末擊鞠賽，而後，便是一冬養精蓄銳，待來年春季再戰。</p>
相比扶家，端王府一直人丁稀少，往前陳恬回回便是拉着扶潇和扶萱去他的陣營過去充數，如今扶潇病了，扶萱卻還是難逃一劫。</p>
見她照舊一身紅衣，玲珑有緻，神采奕奕，嬌俏立于馬上，眸光亮閃地看向作爲隊友的他，陳恬一身本也不多的沙場帶來肅殺戾氣徹底退盡，通身隻剩王侯的清貴氣質，若是細瞧，還能看出那素白的面上泛起了隐隐的紅暈。</p>
他驅馬靠近她，道：“萱萱妹妹，本次彩頭乃是一隻極品玉璧，我們可要盡力，赢了便是你的了。”</p>
扶萱近日求“财”若渴，一聽“極品”二字，即刻反問道：“可知值錢多少？”</p>
陳恬微一怔忪，一時不知如何回答。</p>
見他如此，扶萱便改問：“你哪兒得來的？”</p>
這個問題不難，陳恬實話道：“聖人賞賜，說是先前南越那處的貢品。”</p>
扶萱滿意點頭，心道想必值錢不少。</p>
這才開口反駁他：“我們就是輸了，那彩頭不也還是我的？”</p>
此話倒是一點不錯，無論扶萱在哪個陣營，最終赢下的彩頭，無一例外的，皆會被兄長們丢她懷裏來。</p>
這事陳恬又豈能不知？</p>
這也是每年他竭盡心力，尋出别樣彩頭的動力。通過這種方式贈出，她才會毫不猶豫地收入囊中。</p>
見她這回比往前對彩頭感興趣不少，陳恬趁機鼓勵道：“那玉璧是翠綠之色，實則也不隻獨獨一隻，乃是有一套的。玉佩、玉斝、玉環、玉爵皆有，若是咱們赢了，一套你都可以帶回去。”</p>
“是麽？當真？”扶萱美目亮起，期待地問陳恬。</p>
陳恬道：“我何時騙過你？”</p>
扶萱粲然一笑，“那我便全力以赴！”</p>
因心有向往，不出所料的，扶萱這回的擊鞠玩地異常認真。</p>
球場上，她是一個敏捷靈活的強有力對手，不容人小觑。扶家的兄長們用不着讓她，她也能輕松應對他們。</p>
一場球賽打地酣暢淋漓，待扶萱從陳恬的庫房中當真搜羅到一整套玉器，她揚起的唇角便未再落回去。</p>
從端王府出來，她便又帶着玲珑去了一趟東市，将東西質押了出去。</p>
這套精美玉器更是不出意外的，盡數出現在了聽風苑，某位郎君的書案上。</p>
見謝湛臉上不悅，石清思忖着道：“準夫人今日送去的物件，奴全數取來了，就這些。”</p>
謝湛翻着那玉爵、玉斝來回打量，心知是陳恬贈與的，他一顆心似有火焰正在燃燒。</p>
他冷聲道：“竟是連貢品都敢質出去。”</p>
須臾後，謝湛磨了磨後槽牙，厲聲又道：“明日你将那隻明月珠送扶府去。”</p>
他倒要看看，她爲換錢，能舍得哪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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