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人深緻的鶴園裏,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芭蕉綠樹之中;假山怪石,藤蘿翠竹,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春之草,點綴其間。</p>
待扶萱跟着謝湛的腳步,在夜色中,大緻将這個宅子逛完,真的,她更不想理他了。</p>
她腦中時刻盤旋着諸多情緒——</p>
“這宅子這般貴重,當真是送我的?爲何突然送我?”</p>
“不對。他分明就是早打算好贈我東西的,卻在我開口後,還一副對我冷淡鄙夷的神色。他是什麽意思?瞧不起我朝他要錢麽?”</p>
但這些想法,此時此刻,她還不想跟冷冷清清的謝湛探讨。</p>
二人站在廊庑下,面向院中。</p>
見扶萱神色淡淡,面上未有收到大禮的驚喜,謝湛挪近一步,不動聲色地将人摟入自個的大氅中。</p>
他垂眸看向懷中人,開口道:“不喜歡麽?”</p>
扶萱作勢将他推開,想要退出他的懷抱,口中氣道:“我不要你的東西!”</p>
謝湛再緊了緊胳膊,雙手勾住扶萱的脖子和細腰,傾身便吻了下去。</p>
他眸中冷色退卻,火光跳躍。</p>
扶萱回回皆被他這般熱烈的目光和動作撩地心下震顫,随他手掌用力摩挲,她整個人再不得清醒。</p>
有風吹來,海棠落花紛紛,沒将扶萱吹清醒,反倒吹地她似飲下幾壺陳釀,熱氣上臉,喉中酒意滿滿。</p>
當扶萱心中那股子别别扭扭的怨氣,被謝湛以強勢的、娴熟的技巧徹底遣散後,她不得不喟歎一句,在摧人身心這種事上,謝六郎當真太會了。</p>
他絕對知道,她就吃他這一套。</p>
待她軟下身心,謝湛揉了揉她的臉,這才微啞着嗓子發問:“爲何不要?”</p>
扶萱攀着他的肩,将身子的大半重量,全數寄托在置于她腰間的那隻臂膀上,美眸瞪他,“無功不受祿。”</p>
謝湛笑了笑,“方才不是還‘錢貨兩訖’?這宅子值不少錢。”</p>
扶萱幽幽地反駁:“你方才還在鄙夷我用身子換錢。你現在這般,又是作甚?五十步笑百步。”</p>
在與扶萱逞口舌之争上,謝湛一向沒甚興趣,他擡手揉着扶萱的紅石榴耳珰,說道:“我需要你親自去京兆郡繳納估稅,且得戴上一個面簾。”</p>
扶萱對他的安排滿目不解,發問他:“爲何?”</p>
謝湛将有人僞裝成她,去繳納扶以言名下鋪子估稅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又将去時需得特别要說的話與她說明白,終了,問道:“可記住了?”</p>
扶萱直起身子,後退兩步,不應他的話,看着他,故意道:“謝少卿好大的手筆,爲了查個案子,往前送人萬金,現下又贈人宅子,不怕傾家蕩産麽?待我阿父和伯父沉冤得雪,我扶家可沒有那般多資産再回你,可如何是好?”</p>
謝湛饒有興緻地揚眉,也學她方才的話,回她:“不若錢貨兩訖罷。”</p>
扶萱問:“你想要什麽?”</p>
謝湛笑,“以身相許。”</p>
扶萱輕哼一聲,“想得倒是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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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梓桐苑。</p>
當日傍晚,王子槿特意去了趟東市最出名的糕點鋪“悅心堂”買了幾份糕點,這才回了府中。</p>
由于近日府裏的總體氣氛不大好,他心知,自個不在家時,那“厄運”之說下,想必張瑤的日子不會好過。</p>
故而,他是絞盡腦汁地去想了許多能使自家夫人心情愉悅的事,且是一一躬親而爲。</p>
出乎意料的是,今日他穿廊過院,将将走到屋外台階下,張瑤便一改往日安靜獨坐于窗邊的習慣,腳步輕快、眉眼帶笑地朝他迎了出來。</p>
她站在廊檐之下,一身淺蘭色襦裙在身,雲鬓花顔,眉眼溫和,氣質如蘭。</p>
“夫君回來了?”她開口問他。</p>
王子槿心内震顫,幾步便迎了上去,心疼地把人往屋内攬,“秋夜涼寒,夫人莫出來,省得着了風寒。”</p>
“哪那般矜貴了。”</p>
新婦聲線溫軟,泉水滴石一般,“叮咚”一聲,驚到了郎君心湖中間。</p>
王子槿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心口,“前幾日的咳嗽可是忘了?你身子骨虛,多養養,再莫要這般夜間迎出來,我自會回屋的不是。”</p>
張瑤輕輕笑了出聲,“往前寒冬臘月總是等在我院門前幾個時辰,得風寒的,也不知是誰人。”</p>
被張瑤提醒,王子槿也想起前幾年,爲讨佳人歡心,做下的那些傻事來。</p>
他笑得很認命,“誰讓夫人不早些應我成婚之事?姨父總将我往外趕,我好不容易進張府一回,門房還千百次提醒我時辰到了,你的婢女也不幫我通傳。總是看不到你不說,我還總讨不到一口熱茶熱飯,饑腸辘辘大半日。”</p>
聽他委屈,張瑤捂着嘴笑,雙頰因笑着,微微泛起紅暈。</p>
許久未再見她如此,王子槿一下便怔在原地,看地雙眼直愣。</p>
偏偏這時,他腹中還極爲配合地響起了“咕噜”一聲響亮的辘辘聲,似在形容着,往前他便是這般餐風露宿的。</p>
聽得這聲響,張瑤笑容頓了頓,而後捂住了肚子,大有再忍不住笑意的趨勢。</p>
“好啊,你不體諒爲夫往前辛勞,不安撫爲夫,現下還這般取笑人,好個促狹的婦人,看我不教訓教訓你。”</p>
王子槿說着話,撩起袖管,去搔張瑤腰間的癢肉。</p>
張瑤被撓地連連後退,片刻便被王子槿逼到了内室的美人榻邊。</p>
她本也是個纖弱的體質,被這一通趕,不禁大口喘起氣來,失力地躺在了美人榻上,口中還柔柔弱弱地求饒:“夫君停下罷,我不說了,真的不說了……”</p>
眉眼如畫,柔情似水。</p>
香氣如蘭,燈火半昧。</p>
在這樣的氛圍之下,半跪在榻上、躬身朝着張瑤的王子槿不免眸色立時變深了些。</p>
他瞧着自己千辛萬苦才懷抱在側的佳人,心中的滿足愈甚,此刻,愈加想要好好疼惜。</p>
王子槿搭在張瑤腰上的手緊了緊,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說道:“夫人,我想……”</p>
看他神色,知他已是心猿意馬,張瑤連忙抓住他的手,輕聲說道:“夫君,我還有正事與你說,待我先說完。”</p>
王子槿這才緩緩将人扶坐起來,等她講話。</p>
在張瑤輕緩的聲音中,王子槿這才明白,這王家定是有心存惡念之人,預要讓他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夫人不得安生。</p>
王子槿思緒雜亂,心中生寒,又想及王家的未來,不安與憂慮愈發交織。</p>
當真是内憂外患。</p>
他沉默好片刻,穩下心神後,正色道:“夫人放心,我明日便會安排調查下去。”</p>
正事講完,夫妻二人對視不久,便又起了旖旎。</p>
這親密之事,但凡開個頭,便難收尾。</p>
王子槿摟緊懷中人,俯身而下,在幽幽燈火之中,盡得歡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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