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湛方才離開的廂房,毫無疑問,是被人提前做了特别安排的。</p>
爲避免别家人知悉這般算不上光鮮之事,這個男女雙方“你情我願”的行事地點,選在了一個偏僻院子中。</p>
此院位于逐泉山莊最東邊,與隔壁人家的莊子隻一牆之隔。</p>
而謝湛這廂,說他沒中招,明顯是不可能的。</p>
方才虛虛幻幻的混沌中,他不過是及時傷了手指,因疼痛帶來了極爲短暫的自控罷了,根本支撐不了太久。</p>
一離了那屋子,他口幹舌燥的狀況非但沒有減輕,且是随着身子一路躍跳,動作猛烈,體内的燥意愈發橫流。</p>
通身皆似火焰正在燃燒,灼熱難耐,謝湛正在崩潰邊緣,強烈地渴求着一份纾解。</p>
甫一躍至逐泉山莊的牆頭,恍惚中,見着下方有一池水,他如擱淺已久的魚兒偶遇汪洋,已無更多餘力思考,“砰”一聲就跳了進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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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p>
極大的聲響落在上方,池水開始猛烈地蕩漾,扶萱心中一驚,從湯泉中往上泅。</p>
然而,将一出水,黑夜中,池邊暈暈燈光照耀下,出現在她眼中的,乃是背對着她的披頭散發的一個頭,還有白無常一樣衣裳,露出水面的,是半、半截身子。</p>
“鬼、鬼啊——”</p>
扶萱被吓到魂不守舍,下意識便閉緊雙眼,扯着嗓子哭喊了起來。</p>
“啊!端王哥哥!端王哥……”</p>
她尚未喊完,便被燙人的東西大力捂了住嘴。</p>
“唔唔……”</p>
被“鬼”纏身,扶萱更是惶恐至極,哪還有腦子思考“鬼”的溫度,她一邊不顧一切地搖着頭逃脫束縛,一邊雙臂不住在水中撲騰着,用盡全力往身後倒退。</p>
“萱萱,是我!”</p>
謝湛哭笑不得地看着驚恐失色的扶萱。</p>
沒成想,這般巧合也能遇得見。若非她驚呼連連,他還當真以爲自個又出現了幻覺。</p>
入耳的聲音熟悉又清晰,扶萱怔怔睜眼,謝湛像隻煮熟的蝦,滿面通紅地出現在她的眼前。</p>
扶萱壓下謝湛捂她嘴的手,不大相信這“鬼”是謝湛,口中問着“真是你?”,手便伸出往他面頰捏了捏。</p>
她已經忘了自己一身光潔。手一擡起,潔白的藕臂出水,本還是若隐若現的鎖骨及下方,便蓦地半離了水面。</p>
這個簡單的動作,于謝湛來說,堪堪稱得上星火燎原,實實地壓住了他繃着的那根搭着箭的弦。</p>
身體中,原始的悸動分分皆明顯,如有潛伏的一隻妖魔,預要出山,肆意沖撞人間。</p>
謝湛俯身吻住她,摟住她的腰,将人推靠到湯池池沿。</p>
随謝湛一推,池中溫泉複又蕩漾開來,打在池邊,發出“嘩嘩”的聲響,在這樣愈發顯出周遭靜谧的聲響中,謝湛僵直着脊背,熱烈地吻着心愛的女郎。</p>
扶萱尚來不及反應,便被人堵住了唇舌,好在她與他親吻多次,她并不讨厭與他如此。隻她明顯察覺到,這一回,他急了許多,狠了許多。</p>
感知到他的熱情,扶萱給予回饋,如上回那般,擡手勾住了他的脖頸。</p>
于熱泉挾身中,扶萱摟抱裏,謝湛難受到幾近崩潰。</p>
她近在眼前,通身一衣未着,若是提着她,微微一擡,有些事,其實十分便捷就能做了。</p>
謝湛唇舌離了扶萱,往她耳邊去,聲音暗啞無比:“莫怕,我不做什麽。”</p>
話畢,他撩開她身前濕透的長發,布滿紅血絲的眼中,灼熱目光朝她看。俯首向下,湊了過去。</p>
被人掬住,扶萱身子一僵。</p>
腰腹以上是拂來的瑟瑟秋風,以下裹着的是溫熱的汩汩泉流。冷與熱,既是兩相無關,又在密切勾纏。</p>
寒風冷露中,池邊斜探着一株合歡花,随夜風刮來,滿樹紅英,紛紛飄墜,一時飛花無盡。</p>
閉阖的絲絲花兒落入湯泉中,朵朵散開,像極了某些人一寸一寸打開的心扉。</p>
被唇齒研磨,扶萱難耐地嬌哼了一聲,呼吸急促幾分。</p>
謝湛擡眸看了看小女郎,生澀迷離,幾多妩媚,仿若能掐出汁的鮮嫩,他揚了揚唇角,終是阖上了貪婪的眸子。</p>
他伸手,解開了玉帶。</p>
半晌後,沉沉悶哼出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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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的朝堂,寂靜地詭異非常。</p>
聽完南郡公被鈎吻草毒殺之事,穆安帝坐在上首龍椅上,雙手置在龍椅扶手上,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p>
俄爾,“刷”地起身,帶着冠冕上寶珠碰撞的聲響,從上首沉沉大步走下,狠狠地往大殿正中央跪着的江喬心口一腳踹了上去。</p>
江喬霎時被踢地往後一仰躺,呼痛一聲,繼而支着手臂又跪了回去。</p>
穆安帝喘着氣息,閉目壓了壓,忍住了再踹上一腳的欲望,鼻腔中極爲冷漠地朝着衆臣“哼”了一聲。</p>
這還是新帝登基三年來,最爲震怒的一回。</p>
平素還敢面面相觑的朝臣,此刻,全是眼觀鼻、鼻觀心地靜靜站着,無一不在等着看,這回,帝王究竟又會如何決定。</p>
半晌後,穆安帝回到上首,厲聲開口:“吏部檔案中,南郡公乃是提攜爾任郡守之人,爾尚且勾連他人害其性命,如此實屬不道、惡逆,更使人神共憤。大理寺依律判罰,以每十日鞭一回爲基準。”</p>
按照大梁律法,有鞭、杖、髡、徙邊、死刑、贖刑、罰金等刑罰,鞭笞乃爲最折磨身體之刑,更何況,反複鞭笞。</p>
穆安帝話畢,大理寺負責此案的謝少卿出列,領了命。</p>
穆安帝又道:“南郡公被人所害已有百日餘,其子嗣承郡公爵之位一事可議。”</p>
此話一出,大殿立刻響起一片低低的吸氣聲。</p>
原因無他,按例,若其子嗣尚未立功,應該是降等襲爵,而不是直接襲“南郡公”之位,但穆安帝的意思,便是直接給郡公之位了。</p>
況且,扶家還有個關押在審的扶以言,罪責尚未被定下,這扶家便有人要升遷。</p>
饒是無比驚訝,祠部尚書也得強壓心跳,持芴出列,恭恭敬敬地領命。</p>
這扶家啊,恐怕又要死灰複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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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公被大理寺驗屍确認毒殺之事很快由朝堂傳至了民間。</p>
建康城的那則稍微熄了幾日的流言之火,又遇東風般,傳地更生動了些。</p>
戈陽郡郡守到底是聯合的哪位餘家人謀害了恩人,一時便成了建康城人們心中最大的疑問。</p>
皇宮中,鸾坤宮内。</p>
聽得沸沸揚揚的傳言後,餘皇後大發雷霆,指着前來會見她的餘家家主餘良,道:“說了多少次,做事不留把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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