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誠笑道:“看來你還是沒有完全适應淮南,從你這飲食的喜好就可以看出來。”
隋琦點頭笑道:“你已經故意加重口味了吧?”
方志誠點了點頭,道:“已經到達我的極限了,沒想到還是沒法讓你滿意。我一般做菜都少油鹽。鹽不是好東西,國人對鹽的攝入量早已超标,所以這幾年來高血壓、心髒病的人特别多。最健康的飲食應該是南粵菜,鹽攝入量非常低,不會對人體造成太大的傷害。”
隋琦夾了一筷子木耳雞絲放入碗中,笑道:“你對養生也有研究?”
方志誠聳了聳肩,道:“這也是職業所需。少不了飯局和酒局,我的酒量不是特别好,上桌之後,總得找點借口,用養生之道入手,能夠獲得别人的同情分,少灌我幾杯酒。”
隋琦見方志誠講得幽默,道:“客觀而言,自從中央強抓幹部管理和三公消費,飯局就變少了。”
方志誠打趣道:“所以現在生活得最艱難的是酒類企業。”
隋琦面露思索之色,道:“曹堯的本土知名酒類品牌——曹堯酒業集團的生存狀況堪憂,去年的淨利潤同比降低10(百分号)。如果曹堯酒業集團出現問題,近萬人将面臨失業。”
隋琦的身份角色開始變化,她以前專攻教育,但現在是常務副市長,更關注稅收和财政。這兩塊與市内的納稅企業緊密相關,而酒類企業一直是各級政府重點的納稅對象。
方志誠對曹堯酒業集團有過研究,在全國市場的占有率達到百分之二十,僅次于茅台集團、五糧液集團。因爲政策的影響,所以各類經營就業的企業生存狀況都不好,所以市場占比雖然沒有變化,整體的盤子和份額削減,導緻營收驟減。
方志誠摸着下巴,皺眉想了想,出謀劃策道:“曹堯酒業集團之前一直主要針對低端酒品牌市場,看上去市場占比份額很大,但事實上轉化成利潤的效果卻是不太好。所以曹堯酒業集團還是要培養自己的高端酒品牌,面向茅台和五糧液的中高端市場,發起沖擊。另外,公務酒的市場基本已經被這兩大品牌占據,所以曹堯酒業可以針對婚喪喜慶的市場。現在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升,所以在辦酒宴的時候,對酒的要求不低,這是個有潛力的市場。”
隋琦聽方志誠如此分析,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笑道:“等明天,我就安排曹堯酒業集團的人座談,把你的意見給他們說說。”
方志誠哈哈大笑,道:“這是咱們閑聊的話,怎麽能擺上台面。我估計曹堯酒業集團也知道調整戰略的方式,但關鍵還是實施難度。曹堯酒業集團内部分成了好幾個子公司,各自劃分疆域,分管不同的品牌。目前而言,高端品牌還在成長期,等到成長到一定的規模,引起集團高層的重視之後,才能改變企業戰略。都說企業戰略規劃很重要,需要放在經營管理的前面,但事實上,很多企業都是摸着石頭過河,在機會與危險中披荊斬棘,成功都是建立在衆多失敗的基礎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争。”隋琦眼中閃過一絲迷惘,無奈地說道。
方志誠放下筷子,淡淡笑道:“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咱倆要好好聊聊,你今天讓我請你吃飯的原因了。”
隋琦目光遊離一圈後,道:“怎麽?你覺得我是有目的的?”
方志誠打了個響指,故作高深地雙手環胸,笑道:“不妨讓我這個高人猜猜,是否王國嶽讓你過來的?”
隋琦歎了一口氣,暗忖方志誠太聰明,似乎世界上什麽事情都瞞不住他,無奈地說道:“有時候太聰明會讓人覺得讨厭。”
方志誠道:“太笨的人,讓你讨厭的資格都沒有。”
隋琦頓了頓,道:“不跟你打口水仗了,現在市委常委會的情況,你也是有所了解。陣營對立非常明顯。國嶽書記準備增補常委,讓區委秘書長陳震進入常委會班子。但在前期的書記碰頭會上,遇到了曲市長那邊的強力反對,他們建議讓張憲進入常委班子。”
方志誠聳了聳肩,道:“那王國嶽該頭疼了,如果上了常委例會,舉手表決,他并沒有任何優勢。”
隋琦知道方志誠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也不怪抹角,直截了當地說道:“你能否在常委會上幫他一把。”
方志誠将後背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得看王國嶽和曲康兩人的表現了,誰對我好,我就幫誰。”
隋琦見方志誠這般無賴,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啊,就跟小流氓一樣,比不上國嶽書記的大氣。”
方志誠摸了摸嘴巴,譏諷地說道:“若是他有君子之風,何必與曲康争得頭破血流呢?其實我和王國嶽都差不多,差異之處在于他會有僞裝,而我比較坦蕩。”
隋琦漂亮的眉毛輕輕顫動,有點生氣地說道:“方志誠,我在跟你說正事兒,你别這樣漫不經心的,好嗎?”
方志誠知道隋琦的心中肯定不滿,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激怒隋琦,或者是看到她對王國嶽那麽上心,努力地幫助王國嶽來說服自己,這讓他很不爽。
仔細這麽一分析,方志誠突然心中一凜,自己對隋琦是有了其他的想法嗎?
方志誠坐直身體,面部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壓低聲音道:“嚴格意義來講,無論是王國嶽還是曲康,都是我的潛在敵手。若是看到他倆彼此相争,彼此削弱,然後我在其中坐收漁利,這是最正确的方法。我可以幫助王國嶽,但他必須要支付一定的代價。我并非對任何人都會施以無條件的幫助。”
隋琦聽了方志誠的話,臉上一紅,因爲在曹堯二中的事件上,方志誠的确是無條件的幫助了自己。
隋琦也從這幾句話中,聽出了他的峥嵘之心,他來曹堯不是走馬觀花,而是帶着雄心壯志的。
隋琦頓了頓,道:“國嶽書記,讓我帶一句話給您,隻有打破舊勢力,新勢力才能登上舞台。”
方志誠暗忖王國嶽果然能夠擅于抓住人心,這短短的一句話,其實點破了自己深層的想法。相對于曲康,方志誠更偏向于幫助王國嶽,因爲這其中有新舊之分。
方志誠道:“也不瞞着你。曲康已經安排塗道峰給我捎話,如果我站在他那邊,我的分管工作将可以得到調整。不再是分管,而是主管。”
隋琦從方志誠口中得出曲康給他的籌碼,她也是明白之人,這是方志誠在與王國嶽讨要籌碼。
隋琦歎了一口氣,道:“他早已猜到你會這麽說,所以給了句話,願意與你共享新時代。”
方志誠暗忖王國嶽這個餡餅畫得還真大,擺了擺手,道:“我要的很具體,如果你能讓他幫我搬到這些,我可以考慮與他暫時合作一下。”
聽方志誠說完了要求,隋琦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低聲道:“并不容易!”
方志誠笑道:“放心吧,都是組織系統的一些事情,這難不倒王國嶽。”
隋琦吃完飯之後,離開了屋子,方志誠将碗筷收拾好之後,突然覺得心中空落落的,然後掏出手機給沈薇打了個電話,沈璇已經虛三歲,口齒比同齡人伶俐,說了十幾遍,“我想你了,爸爸。”讓方志誠既覺得溫暖,又覺得心酸。
沈薇從女兒手中取過手機,笑道:“葉輕柔離開曹堯了嗎?”
方志誠點了點頭,道:“你是不是在我身邊安插眼線了?”
沈薇啐道:“我才沒那個閑工夫呢?昨天薔薇跟我逛街,她說起來的。”
沈薇和甯薔薇相處得不錯。沈薇現在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大部分時間在燕京,因爲蘇青特别喜歡沈璇,所以讓沈璇住在燕京的老宅。甯薔薇現在工作調動到燕京,也會照顧沈璇。所以一來二去,沈薇和甯薔薇變得熟悉,兩人有些私話,方志誠竟也是不知曉。
沈薇雖然年齡大,脾氣也暴,但面對甯薔薇卻天生的氣弱,嚴格意義上講,甯薔薇是大房,她是二房,所以格外地讨好甯薔薇。
甯薔薇也挺喜歡這種感覺,因此與沈薇相處得如同姐妹。
方志誠頓了頓,道:“小柔等了我那麽多年,我是應該給她一個結果了。”
沈薇苦笑道:“你啊,花心大蘿蔔一個,還總愛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其實你最該給結果的不是葉輕柔,而是另外一人。”
方志誠怔了怔,知道沈薇說的是誰,這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與秦玉茗、甯薔薇一樣,在自己心中占據着沉甸甸的份量,但這麽多年過去,兩人還是很默契地保持着那種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