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内心中都藏着魔鬼,想要摧毀一切純淨的東西,所以當方志誠壓住趙凝的時候,魔鬼就跑出來,狠狠地肆虐,讓趙凝如同風浪中的片葉小舟,九死一生。
……
轉眼到了新年,因爲剛結過婚,所以第一個新年,主要以各種拜年爲主。蘇家、甯家都是大家族,雖隻有七天的假期,馬不停蹄,也隻能将親戚跑了個冰山一角。
方志誠通過這一輪拜訪,也算是基本确定了在家族中的地位,被視作下一代領袖培養。這主要還有一個小插曲。中央高層震蕩,教育部也未能幸免,牽扯出一批有問題的官員。
蘇家第三代雙劍其一,蘇陌如才到部委,按照道理,不會牽扯上這等風波。但未曾想,卻曝出他的妻子史俏,與一負責教輔的副司長關系密切。從06年開始,史俏每年都會向這位副司長行賄,從而獲得陝州省謀國家級教輔的獨家授權。關鍵此事,史俏是背着蘇陌如辦的,但她出現問題後,蘇陌如自然難逃其咎。
蘇勁爲了幫助兒子能夠安然度過難怪,在燕京逗留了近一個月。蘇青倒也沒有推脫,雖說明知蘇勁暗中鼓勵蘇陌如與方志誠較勁,但蘇青沒有袖手旁觀,動用資源保護住了蘇陌如,并讓史俏免于牢獄之災。不過,經過此番打擊,蘇陌如的上升态勢勢必受到影響,短時期内需要蟄伏,低調地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
年初六,在陝州老宅,方志誠見到了蘇陌如,比起此前,他已經不再意氣風發,看上去頗爲蕭索。蘇陌如也是胸襟開闊之人,願賭服輸,明知在家族接班人競争中輸給方志誠,倒也釋然,與方志誠主動握手。
方志誠朝他善意地點點頭,道:“走,找個安靜的地方去喝茶!”
蘇陌如知道方志誠有話與自己說,嘴角泛起苦澀,無奈地跟着方志誠來到後院。
蘇老太爺在世的時候,曾住在後院,他離世之後,這裏就沒有人住,不過家中的傭人還是經常打打掃這裏,所以看上去非常整潔安靜。後院中央有一個高大的槐樹,據說是當年蘇老太爺剛搬入院子的時候種下的,屈指一算,這棵老槐的年齡已經遠遠超過蘇陌如與方志誠的年齡。
方志誠吩咐傭人從裏面搬出座椅,他回房中取來茶具,然後泡起紫陽茶。未過多久,茶香四溢,方志誠将茶分杯,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陌如,請喝茶!”
蘇陌如喝了一口,他對茶也有研究,不得不說方志誠泡的茶,非常特别,味道清新而濃郁,留在齒間的時間綿綿悠長,蘇陌如忍不住将茶一飲而盡。
放下茶杯後,蘇陌如道:“謝謝你在之前的事情上,幫助了我。我爸曾說,如果不是你主動讓姑媽幫我,恐怕我難逃此劫。”
方志誠擺了擺手,淡淡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我雖然有競争,但畢竟同氣連枝。彼此可以較勁,但在對外上,千萬不能分散精力。”
蘇陌如聽方志誠這麽說,不禁尴尬地笑了笑,若是放在以前,蘇陌如可能要暗罵方志誠虛僞,但經過之前的小挫折在,蘇陌如卻是知道,方志誠做到了這一點。
自從方志誠的身份暴露,被接入蘇家之後,蘇勁就一直在幫助蘇陌如活動,希望蘇系能夠支持蘇陌如成爲下一代接班人。蘇勁甚至還不惜與蘇摩發生了沖突,在陝州省常委會上多次明争暗鬥。因此蘇家内部分成了兩派,這也成爲了派系崛起的隐患。
按照正常的形式,若是蘇陌如出現危機,蘇青不會鼎力相助,不過,蘇青最終抛棄成見,保護了蘇陌如,這讓蘇陌如意外之餘也很感激。
蘇陌如輕歎一聲道:“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父親很年輕的時候,就希望能夠振興祖輩那一脈,因爲他覺得自己才是長子那一脈。畢竟我爺爺比你外公在年齡上要大。隻可惜,在仕途之路上,他一開始被大伯壓着,後來被你媽壓着,所以他心裏很憋屈。所以當我踏上仕途的時候,他就跟我語重心長地說過,要接過家族的權力。”
方志誠繼續泡茶,他語氣淡淡地說道:“陌如,現在全國的形式很複雜,蘇家等待此刻已經很多年,咱們可以競争,但不能窩裏反。你我年齡相差不大,彼此競争并無過錯,但更理應攜手并進。官場不是單打獨鬥就能成功的,往往需要聯手。你我有血脈相連,如果你和我能站在一起,同心同德,将讓我感到無後顧之憂。”
蘇陌如聽方志誠這麽說,沉默下來,說到底他内心還是有足夠的傲氣,他不願意低頭臣服于方志誠。蘇陌如泯了一口茶,感慨道:“你願意相信我?”
方志誠點點頭,笑道:“暫時還不行,信任是建立在足夠的溝通和了解之上,但我們已經開始搭建溝通的橋梁,相信離彼此信任也不遠了。”
繞過了這個話題,方志誠與蘇陌如聊起了當下的情勢,蘇陌如在部委工作,接觸的政策消息比較廣,方志誠聽得頗有收獲。蘇陌如發現方志誠分析能力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簡單的一個消息,在他條分縷析之下,變得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蘇陌如苦笑道:“我有點了解你了,你确實有爲官的天賦,看東西總比常人更加透徹和長遠。”
方志誠謙虛地笑了笑,道:“你閱曆比我要豐富許多。”
經過一壺茶的功夫,方志誠成功地與蘇陌如親近了不少。等送走了蘇陌如,蘇霖找到方志誠,笑道:“你表現得挺老道啊,蘇陌如那小子向來眼高于頂,今天卻是被你忽悠得團團轉。”
方志誠微笑道:“三舅,這不是按照你的要求嗎?要團結身邊的人和事,抛開那令人讨厭的高調外,蘇陌如還是挺有才華的人。蘇家以後要發展壯大,光靠我一個人不行,還是需要有其他力量。”
蘇霖點點頭,笑道:“你越來越穩重,難怪你二舅經常誇你。”
方志誠讪讪笑道:“你就别敷衍我了。二舅怎麽可能誇我呢!”
蘇霖拍了拍方志誠的肩膀,笑道:“你二舅之所以對你非常嚴厲,是因爲對你寄望很高。你要諒解他,他就是這麽一個人,但内心還是挺善良的。”
方志誠見蘇霖還将自己當成孩子,笑道:“放心吧,我不是小孩,能夠感知冷暖、分辨好壞。”
蘇霖點了點頭,道:“王國嶽前幾天給我打了個電話,希望能跟你見一面。他行程已定,會去曹堯市擔任市委書記。”
方志誠嘴角翹起一個弧度,不屑地說道:“這家夥倒是會挑選時機。”
蘇霖歎了口氣,道:“現在中央的确是人心惶惶,除了唐系之外,大部分勢力都在外逃,尤其是北方派系将潛力棋子全部投放到地方,以求多年後再東山再起。”
方志誠對于王國嶽一開始還有點好感,不過自從那次遇見隋琦身邊暗中的監視人員後,他就改變了主意。王國嶽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光明正大,與人爲善的形象恐怕隻是經過精心僞裝,他真正是個什麽樣的人,還很難說。
臧毅跟方志誠也提過王國嶽,隻評價這是個深不可測之人。
方志誠歎道:“我與王國嶽還是保持一段距離吧,暫時還不太适合見面。”
蘇霖道:“你不是怕了他吧?”
方志誠搖頭道:“他想見我,我就必須見他嗎?世界上沒有這個道理吧?”
蘇霖微微一怔,淡淡笑道:“行吧,那我就替你拒絕他。不過,拒絕人,可不是一個好的信号。”
方志誠歎道:“那就讓他對我心生芥蒂吧,我并不在乎。”
對于王國嶽,方志誠也不知道爲何如此反感,或許是因爲隋琦的緣故。方志誠一直在否定自己對隋琦有感覺,隻當她是自己的朋友,但事實上,這種情感在悄無聲息中已經開始發酵。
蘇霖與方志誠分開,未過多久,蘇摩站在他的身邊,輕聲道:“探過口風了嗎?”
蘇霖無奈地搖頭,苦笑道:“那小子似乎不太喜歡王國嶽。”
蘇摩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低聲道:“不喜歡,那就對了。”
蘇霖眉頭皺起,壓低聲音,道:“你不會想讓志誠與王國嶽對位吧?”
蘇摩不置可否,淡淡一笑,道:“志誠已經壓過了臧毅,想要更進一步,自然要選擇一個合适的對手。王國嶽,挺不錯的人。”
“老二,你笑得可真難看!”蘇霖不悅地說道,“你想讓王國嶽成爲志誠的磨刀石,但王國嶽可不是省油的燈!”
蘇摩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對志誠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