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誠苦笑道:“和魏省長搶東西,怎麽看都不智。”
宋文迪頓了頓,緩緩道:“江永迫不及待地這麽做,是做給文書記看的,他讓文書記知道自己的決心,這樣文書記才會将重點扶持他。在淮南官場,盡管派系林立,但文書記是最高首長,江永隻要辦事做到文書記的心裏去,他可以不去管其他任何人的想法。”
方志誠唏噓道:“這麽做太偏激了一點。”
宋文迪搖了搖頭,感慨道:“江永也是山窮水盡,之前在淮南發改委,沒有做出任何實際成績。文書記對他有些失望,所以江永隻能改變方式,從智将轉變成悍将。當然,這也是他的一時之策,等在省府的地位穩定紮實,勢必還是要重整旗鼓,推行自己的經濟思路。”
宋文迪不虧是良師,經過他抽絲剝繭的分析,方志誠終于明白不久之前,會議上的明槍暗箭之鬥,爲何江永如此嚣張,根本不把魏省長放在眼裏。江永的态度,同樣是文書記在試探魏群,看魏群的走馬上任,會不會讓自己對省府的控制力有所削弱。
方志誠知道宋文迪在等待自己的答案,他微微笑道:“師父,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雖然這個位置不好坐,但是我覺得還是咬牙往上拼一拼。”
宋文迪眼中露出滿意之色,道:“以我對你的了解,知道你不會放棄這千載難得的機會。戰略性新興産業領導小組辦公室常務副主任的位置,盡管是個虛職,但是你正式踏上淮南省舞台的一次機會,一定要慎重對待。”
發改委是重大政策的推動部門,但并不是所有的發改委工作人員,都有權力去指揮其他部門配合自己的工作。隻有這種專門的領導小組辦公室成立,有明文下發,才會引起其他部門的重視。這是一個很好打通自己在省級機構人脈關系的機會,但任務也很艱巨,因爲沒有直接的上下級關系,存在跨部門跨機構的協調,工作起來肯定不會那麽順利。
方志誠露出認真嚴肅的表情說道:“如果有什麽意外,師父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宋文迪沒好氣地白了方志誠一眼,道:“最不喜歡看到你故意裝慫。”
……
商燕從漢州調到瓊金,暫時住在方志誠此前住過一段時間的酒店,張曉亮也是如此,于是兩人成爲了鄰居。張曉亮以前經常進出方志誠的辦公室,所以與商燕的關系不錯,兩人晚上下班之後,偶爾同行,會到路邊的館子湊對吃一頓。
商燕最近的心情很不好,一小姑娘經常進了餐館喝酒,而且她的酒量不錯,小瓶裝的紅星二鍋頭喝個四五瓶,也隻不過是話多了一點而已。
張曉亮見商燕又準備讓服務員再拿一瓶,忍不住苦笑,攔住了她,道:“小商,你就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好的一個女人,喝這麽多酒做什麽?”
商燕揉着自己的心口,笑道:“張叔叔,你不知道我的情況,我難受!”
張曉亮無奈歎氣,道:“又是個癡女。”
商燕突然怔怔地望着張曉亮,眼中露出一絲兇光,冷聲道:“你們這些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張曉亮知道商燕是爲情所困,但據他所指,隻是商燕獨自暗戀,一廂情願,隻能勸道:“我的确不是什麽好貨,但你不能扯上方處長,他可從來沒有惹你,是你放不下他。”
商燕憤怒地拍着桌子,空了的酒瓶因爲受到震動倒在了桌子上,發出乒乒的聲音,“我爲什麽要放下他?我就是喜歡他啊。”
張曉亮無奈苦笑道:“但是他不喜歡你啊!”
商燕指着張曉亮的鼻子,罵道:“你胡說!他肯定喜歡我,不然他爲什麽把我帶到瓊金來?”
張曉亮無言以對,隻能唉聲歎氣,商燕發了一陣瘋之後,終于安靜下來,然後趴在桌上埋頭大睡。張曉亮推了推商燕,見她沒了意識,與老闆算了酒飯錢,隻能将她扶着起身,往酒店行去。
自從方志誠結婚回來上班之後,商燕就一直壓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緒,張曉亮看在眼裏,同時心知肚明,商燕的這場相思,終究隻能是無疾而終。
商燕趴在自己身上,張曉亮沒有太多的想法,他知道什麽女人可以碰,什麽女人不可以碰。盡管方志誠對商燕無意,但若是張曉亮碰了商燕,這恐怕還是會讓方志誠心中多了疙瘩。張曉亮想得明白,天地間女人那麽多,何必爲了一個女人,破壞自己的前程呢。
将商燕送到了床上,張曉亮歎了一口氣,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進門之後,他咳嗽了一聲,從卧室走出一個年輕的女子,她面色有點不善地盯着張曉亮,不悅道:“剛才你扶回來的女人是誰?不好意思,破壞你的豔遇了!”
張曉亮從衣櫥内取出衣架,慢悠悠地将衣服挂入,無奈地歎道:“梅露,疑心病不要這麽重,她是我的同事。”
女人并非張曉亮的妻子,而是張曉亮的相好梅露,盡管張曉亮有意與之疏遠,但梅露始終纏着他。梅露的要求不多,隻希望能陪着張曉亮,不要求名分,不要求金錢。原本張曉亮在霞光工作,或許還遮遮掩掩,畢竟不太方便,張曉亮的老婆更是有名的悍婦,兩人即使偷情,也小心謹慎。
如今張曉亮調任發改委,梅露直接堂而皇之地請了一個月的假期,與他終日厮守。白日裏張曉亮上班,梅露就在瓊金逛街,到了晚上,兩人就在房間裏行雲布雨。
梅露還是沒法釋然,她不悅地說道:“老張,我跟着你,别無所求,因爲我愛你,而你也愛我。沒想到你竟然……”
看着梅露哽咽哭泣,張曉亮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摟了摟她的香肩,卻被他一把推開。
張曉亮站起身,走到窗邊,沉聲道:“她的确是我的同事,而且她是我的老闆的心腹,你知道什麽是心腹嗎?就是最相信的人,如果我碰了她,我的事業就會徹底完了。還有,謝謝你愛我,我現在還不清楚,對你究竟是不是愛。你明天就回漢州上班吧!”言畢,他掏出了一支煙,緩緩地抽了起來,煙霧從窗子飄了出去。
梅露停止了哭泣,道:“你趕我走?”
張曉亮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指尖紅色的星火上,道:“暫時離開吧,等我穩定下來之後,我會想辦法把你調到瓊金的學校。不過在此之前,你不要與我鬧了。”
梅露用紙巾擦拭眼淚,破涕爲笑道:“老張,我就知道,你是最厲害的。”
張曉亮側過身,望着多變的梅露,嘴角浮現笑容,梅露看不出來,其實這笑容中滿是無奈與苦澀,梅露的确是個我見猶憐的女人,隻可惜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張曉亮很聰明,知道梅露想要什麽,她是一個很有目的的女人,對漢州的生活早已厭倦,想要換一個新的工作環境。張曉亮自然能夠滿足她,但前提是,先幫自己的老闆,布置好一切。
一個月前,張曉亮在工作之餘已開始陸續聯絡一切能夠利用的關系。他現在的關系撒得很開,多是一些廳處級幹部。張曉亮在接觸這些人的時候,向來都很豪爽。張曉亮的錢财來源有秘密渠道,從前幾年開始,有專人與他對接,隻要張曉亮提供收據或者發票,可以獲取資金。張曉亮是一個謹慎之人,這個渠道的資金他從來沒有揮霍,全部用于幫助老闆組織人際關系。
當然,張曉亮其實想要發财,也不需要通過這個渠道。因爲人際關系越來越龐大,所以張曉亮隻需要接觸這張,就能從正規渠道獲得财富。現在張曉亮的妻子在漢州與人合夥開了一家建築垃圾再生利用的公司,每年的利潤已經超過千萬。其實張曉亮知道,合夥人主要是看中了自己在漢州官場中的地位。妻子隻要去找那些有建築垃圾可售的企業,有誰不給幾分薄面呢?
張曉亮經常在想,如果當初不是老婆與自己硬着頭皮拜訪方志誠,自己現在會是什麽樣的情形呢?或許還在區統計局,整日對着繁瑣的數據資料,望洋興歎吧?
張曉亮一直很确信,那次命運的轉折,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梅露進衛生間洗完了澡,玉體橫陳,躺在床上,隻穿了一件薄透的綢制睡衣,她擡起腳尖朝張曉亮勾了勾,萬種風情,張曉亮解開了衣領的紐扣,緩緩地往梅露所在的位置方向走了過去。
未過多久,軟床沉悶地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