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崚自殺的事情,在漢州引起軒然大波,漢州市委進行緊急會議,商議此事的後續發展。會議讨論的非常激烈,一派認爲應當保守起見,既然趙崚已經自殺,就不要往下追查下去,以免失态鬧得越來越大,不可收拾。另一派則認爲需要慎重處置,不能還按照夏蘭山時代的那般,總是期望打太極蒙混過關,該嚴肅的時候要嚴肅,該較真的時候要較真。
保守派的那幾人都是夏蘭山的老屬下,而要求嚴肅處理的,則是以章天靈爲首的新勢力。通過這個會議,章天靈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前任的影響力有多大,盡管人已經離開漢州,但還是留有一批死心塌地的擁護者。
甚至,令章天靈感覺到意外的是,最近才建立同盟關系的胡鋼竟然似乎贊同保守派的做法。
章天靈仔細想想,胡鋼當初雖說與趙崚鬥得厲害,而夏蘭山在胡鋼和趙崚之間,更是偏向後者。但事實上,胡鋼也是夏蘭山的人,否則的話,夏蘭山又怎麽可能留他在漢州。
現在趙崚已死,胡鋼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所以他正在主動積極地争取,将夏蘭山原本留給趙崚的資源全部接手,成爲夏蘭山在漢州的新代言人。這樣一來,胡鋼就能夠與章天靈形成分庭抗禮的勢頭。
官場就是如此,利益的變化,所有人都成爲牆頭草,随着風向的變化東倒西歪。
章天靈意識到今天的會議,因爲胡鋼撕毀同盟協議,處于弱勢,若繼續交談下去,隻會讓自己處于不利的境地,所以他随便找了個理由,結束了會議。
萬衡跟在章天靈身後,進了市委書記辦公室,低聲道:“市政府那邊沒有趙崚對胡鋼牽扯,恐怕他會成爲一個大麻煩啊。”
章天靈搖了搖頭,道:“沒想到胡鋼這家夥這麽現實!”
萬衡道:“是不是臧毅與他有了什麽協議?”
章天靈沉默片刻,道:“應當不會。胡鋼是不可能與臧毅合作的,因爲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臧毅的危險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夏蘭山與胡鋼有過交代,并許以承諾。”
萬衡歎了一口氣,道:“夏蘭山的确老謀深算,他不會輕易放棄漢州。”
章天靈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道:“這是每個一把手都需要面對的問題,如果不除去前任者的影響,那就永遠無法做到完全的掌控。”
無論是地方還是國家都是如此,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每當政權更疊的時候,總有以反腐爲名義的行動,看似這是新官順應民心之舉,事實上更多地是因爲權力交替引起的傾軋。
漢州比想象中要複雜許多,除了老謀深算的夏蘭山之外,還有臧毅這隻猛獸潛伏在黑暗之中。
萬衡想了想,還是低聲說道:“省委組織部那邊已經給出了建議,按照文書記的意思,要給年輕官員一些機會,所以建議讓臧毅更進一步,擔任常委副市長的職務。”
章天靈點了點頭,道:“臧毅是中央組織部重點培養的年輕幹部,他此次來到地方,就是爲了鍍金的,他具備跳級的資格,現在趙崚讓出了位置,自然他來頂上。你可以回複省委,漢州市委表示無異議。”
萬衡點了點頭,道:“有了臧毅,或許能給胡鋼一點壓力。”
章天靈搖了搖頭,歎息道:“胡鋼今天的态度明确,與我們畫清界限,其實他想得很明白,如果還與我們站在一起,他永遠無法掌握主動權。他現在已經掌握夏蘭山留下的資源,至于随後,恐怕會選擇與臧毅暗合,在常委會層面與我們抗衡。”
萬衡對章天靈清晰的邏輯暗自佩服,章天靈從陝州來到淮南,并不是因爲他以前做得不夠好,而是因爲蘇家看中了他過人的能力,準備努力地栽培他。
在大局觀和謀略上,章天靈不僅不弱于夏蘭山,甚至還隐隐在其之上。萬衡甚至有點慶幸,自己和章天靈是盟友,而不是對手。
……
漢州進入冬季,溫度降得很快,樸泫雅的身體不佳,受了風寒,方志誠最近反倒成爲她的保姆,除了上班外,還得逼着她去醫院挂水,因爲樸泫雅這女人性子很倔,對醫院有本能的排斥。
與樸泫雅同住屋檐下,不知不覺已經有一年的時間,這個韓國女人存在感看似很弱,但已經成爲方志誠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樸泫雅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便要結束留學生活,她曾經問過方志誠,如果自己回國,會不會想念自己。方志誠當時的回答有點殘忍,絕對不會!爲此,樸泫雅還悲傷了好幾天。
方志誠望着樸泫雅臉上的病态,心中歎了一聲,暗忖若真讓樸泫雅回國,還真有點于心不忍。所以方志誠已經與秦玉茗早早地通過氣,等樸泫雅畢業之後,便把她簽下來。秦玉茗看過樸泫雅寫的劇本,這女孩在編劇方面還是有很強的實力。
樸泫雅挂完水之後,方志誠将她送回家,囑咐她這段時間不要再寫東西,養好身體雲雲,方才離開。
等方志誠離開之後,樸泫雅歎了一口氣,心中五味雜陳,她深深地知道方志誠對自己的感情,并不像自己希望的那樣是深刻的愛情,而更像是親情,但她卻還是不可自拔地愛着他。
昏昏沉沉之中,手機響了起來,樸泫雅昏昏沉沉地接過電話,對面傳來父親的聲音,“泫雅,你最近還好嗎?”
“不太好,我生病了。”樸泫雅有氣無力地說道。
父親歎了一口氣,“我很想念你,也很擔心你。聽我的話,趕緊回國吧。”
樸泫雅道:“父親,你答應過我,不會阻止我追尋自己的幸福。”
父親道:“可是我現在有點後悔了。如果你不肯回來,那麽我會親自來找你。”
樸泫雅頓了頓,她知道父親很忙,根本不會有時間,低聲道:“你不要吓唬我,我不會放棄的。”
父親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好好休息吧,傻孩子。”
……
臧毅接替趙崚擔任常務副市長的人事通知很快下達,這遠比想象中要順利許多。如果換做一般的常委副市長,想要往前更進一步,起碼要五到十年的時間,然而臧毅就這麽輕而易舉就到手了。
當然,這在漢州市政府倒是沒有引起太多的非議,因爲臧毅的确有實力擔任這個位置。首先他是中央下派的幹部,其次他的職務是省委一把手欽定的,最後他的工業制造戰略已經初見成效,幾家大型制造企業在漢州落戶,解決了本地的就業,同時吸引了不少外來人口。
漢州原本是一個三四線城市,人口是影響其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但凡經濟發展較好的城市,本地人口都隻占一小部分,真正推動經濟發展的是外來務工人員。
臧毅做好一些工作交接之後,突然想起最近這段時間沒有太注意歐陽兌,這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不知道他最近又弄出什麽幺蛾子,便給他打了個電話。
時間已經是十點多,歐陽兌似乎還沒睡醒,從電話那邊隐約能聽出女人的聲音,臧毅暗歎了一口氣,道:“歐陽,你怎麽還沒起床?”
歐陽兌打了個哈欠,笑道:“怎麽?又想拉着我跟你晨練?千萬别!讓爺過幾天好日子,ok?”
臧毅無奈苦笑道:“你什麽時候回燕京,那邊大局已定,你可以回去了。”
歐陽兌不悅地說道:“哥,你這是趕我走啊?”
臧毅道:“你也知道,我看不慣懶散的人。”
歐陽兌歎氣道:“罷了,等我辦完一件事情,然後就回去。”
“什麽事情?”臧毅警惕地問道。
歐陽兌嘿嘿笑了兩聲,道:“你還記得金德嗎?”
臧毅沉默片刻,颔首道:“當然記得,這家夥是個人才,如果不是出事的話,有望與你我一樣進入青年榜名單。”
歐陽兌低聲道:“金德不是重點,你還記得他老婆嗎?”
臧毅苦笑道:“你不會還對他老婆戀戀不忘吧?”
歐陽兌打了個響指,笑道:“之前還真忘記了。但真的特别巧,我前兩天竟然遇見她了。以前她是個少婦,嬌媚動人,現在是個寡婦,還多了一絲楚楚可憐的味道,真是撓心撓肺啊。”
臧毅沒好氣道:“你口味總是那麽獨特……你不會想把她弄上手吧?”
歐陽兌嘿嘿笑了兩聲,道:“知我者,臧少也。等我辦妥此事之後,就立即回燕京,按照我的本事,用不了一周。”
臧毅知道歐陽兌性格倔強,道:“行吧,一周!我這就讓人給你預定機票了。”
等挂斷了臧毅的電話,旁邊的女人往歐陽兌身上纏了過來,低聲道:“難道我不夠吸引你嗎?竟然還想着其他的女人。”
歐陽兌用手指堵住了那女人的紅唇,噓了一聲,道:“千萬别吃醋,這會讓我太興奮,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