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毅這話也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的,其實他心知肚明,和方志誠直接的對位,其實就是蘇家和北方派系的一次間接交鋒。之前蘇家打掉了金家,讓七号痛失一臂,所以七号本就是帶着複仇的目的安排臧毅來到漢州的。
臧毅能成功推動工業制造論壇,光靠自己一人的力量,難以實現,自然是要借助北方派系的力量,所以跟方志誠的交鋒,原本就不是兩人之間的交鋒,而是派系力量的對抗。
蘇老離世之後,讓人很意外的是,蘇家不僅沒有如同想象中的沉寂,反而還有上升的勢頭。甚至蘇家與七号在漢州的交手,從某種角度來看,極有可能是蘇家吹響了回歸燕京圈子的号角。
蘇家蟄伏陝州多年,但誰也無法忽視這股強大的勢力,因爲早在九十年代,蘇家可是真正的強大家族,其聲勢堪比如今的唐家,當仁不讓的第一。
究竟自己能不能踩滅蘇家暗燃的火焰,亦或者成爲方志誠登峰,蘇家崛起的墊腳石呢?臧毅第一次感覺到有些遲疑。
所有的強者,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自信。但臧毅感覺到信心竟然有些動搖,同時也意識到蘇家在燕京搞的那些小動作還是成功了。
臧毅現在人在漢州,燕京發生的事情,沒法直接影響到他的前途,蘇家隻是想通過此事敲打臧毅,讓他知道方志誠不是孤身一人。蘇家還是有能量,讓臧毅吃點暗虧的。
正思慮萬千之間,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是自己大伯的電話,臧毅連忙接通,道:“大伯,您好。”
七号輕歎了一聲,道:“你和歐陽兌的事情鬧得很大啊,現在我都耳聞了。成大事者要學會壯士斷腕,既然那已經成爲你的弱點,不如棄之,反而更加合适。”
臧毅苦笑,若是真要讓自己放棄水晶宮,自己還真有些舍不得,畢竟那是一個來塊錢的地方。不過,既然七号已經吩咐了,臧毅就不能再瞻前顧尾,冷聲道:“大伯,你放心吧,我會處理好此事。”
七号點點頭,道:“你辦事,我放心。對了,這段時間在漢州的感覺如何?”
臧毅道:“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不過,方志誠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厲害。”
七号道:“難道他不接招?”
臧毅道:“接招了,但卻是格局太小,用電子商務一個概念經濟來對抗工業制造,我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七号皺了皺眉,疑惑道:“電子商務?有點奇怪。”
臧毅笑了笑,道:“恐怕所有人都在質疑,所以我想先靜觀其變。”
七号歎了一口氣,道:“臧毅,此次你可是選擇了一個很大膽的方法啊。固然你如果通過戰略布局赢了,可以一本萬利,徹底地将方志誠打敗,但如果你輸了的話,也會輸掉一切。”
臧毅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無比堅定地說道:“人生需要賭博,尤其像現在是和平年代,否則的話,怎麽能走出不一樣的道路?”
七号對臧毅這種态度還是很贊賞的,欣慰地笑道:“小毅,你是臧家的希望,我比任何人相信你。但是,我得提醒你,與甯薔薇的婚事希望不太大,你要學會放下。”
臧毅眉頭抖動了兩下,不過他還是聽從大伯的命令,道:“從來沒有拿起,又如何放下?既然已經無法從甯家入手尋求借勢,那麽自然要尋找下一家。”
臧毅這麽說,是表明自己對甯薔薇的态度,并非因爲感情,而是因爲家族利益而考慮。
七号點了點頭,滿意地說道:“你比想象中要理智。”
每次與七号對話,臧毅都感覺沉甸甸的,因爲他知道七号在自己身上投入了很多心血。
臧毅長歎了一口氣,給歐陽兌發了一條短信,文字很簡短,“放棄水晶宮。”
歐陽兌看到短信之後,歎了一口氣,不僅暗罵了一句髒話。這髒話不是針對臧毅,而是針對廖家的。
臧毅還是很理智的,水晶宮一事,姓廖的已經動用了各種資源,甚至高層領導都知道了這個事情,現在如果還拿在手上不妨,就等于懷中揣了個定*時炸彈。
“姓廖的,早晚有一天,我弄死你。”歐陽兌憤怒地低聲罵道。
……
燕京,老舍茶館。
位于二樓一個較偏的位置,三名青年圍在一起喝茶,他們年齡都在三十出頭,均是儀表堂堂,氣宇非凡。
坐在右手位置的青年笑着對中間那人說道:“廖大少,聽說你和臧毅幹了一架,勝了小半招。”
姓廖的青年微微一笑,像是在自嘲,“他在漢州,我在燕京,怎麽幹架?如果你把他約過來,我或許還真的想打他兩拳。”
坐在姓廖青年左手邊之人,笑道:“王俊,你别哪壺不提提哪壺,軒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他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大虧啊?”
王俊瞄了一眼廖軒,輕歎道:“葉然,就是因爲廖少從來沒吃過大虧,所以我才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他玩的将計就計呢。”
葉然深深地望了一眼廖軒,道:“此話倒也是,軒爺,今天沒有别人,你說說,是不是你玩了個苦肉計?故意中了臧毅和歐陽兌陰謀?”
廖軒搖了搖頭,道:“事情已經過去,不必再提了。今天說相聲的兩人還不錯,是鄧大師最優秀的兩位徒弟,若不仔細聽聽,就可惜了。”
王俊與葉然相對了一眼,知道既然廖軒不願意說此事,肯定問不出結果來了。
王俊、葉然、廖軒三人分别來自于王家、葉家、廖家,這三家都是随便跺跺腳,華夏能夠抖三抖的勢力。葉然所在的葉家,與葉輕柔的葉家,并非一脈,而是南粵葉家。至于王家和廖家,根基都在燕京,被老燕京人稱爲千年家族。
說“千年”,略有點誇張,但事實上也相差不遠,王家和廖家昌盛了兩個朝代,沒有千年家業,數百年的積累沉澱也是有的了。
王俊和廖軒便是王家和廖家如今最傑出的青年領袖。王俊在外交部擔任要職,再過不久,要出去擔任外國大使,是共和國曆史上最年輕的副司級大使。而廖軒就更特殊了,他是團中央辦公廳書記處辦公室主任,論級别已經是正廳級。
在很多人眼中,團幹部沒有實權,但事實并非如此,團幹部是黨委幹部的儲備梯隊,像廖軒這樣非常優秀的團幹部隻要不發生偏差,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可以從黨務路線輕松邁入政治局。
廖軒在青年榜上排名靠前,處于前三序列,而王俊和葉然隻能排在十八*九位置,所以三人之中,王俊和葉然以臧毅爲首。
廖軒将目光瞄向戲台,其餘兩人也知道廖軒不大願意繼續此話,便也将注意力放在相聲上,演員表演到精彩之處時,三人評點兩句。
早在前朝,便有這麽個說法,在國都燕京,要注意勿論國是。現在也是如此,老燕京人從來不在公共場合談論國家大事或者領導的是非,因爲知道若是言論不當,一不小心就被砍了頭。你不知道穿着得與普通老百姓一樣的人之中,哪些是不是便衣。
然而呢,人總有八卦之心,茶館便是一個宣洩八卦的地方。相聲演員也有意爲了迎合老百姓這潛在的**,會在相聲表演裏穿插一些小道消息,滿足一下大家的**。當然,相聲演員在說這些的時候,極其注意分寸和尺度,不會引火燒身。
今天兩位相聲演員談得不是别的,雖沒有指名道姓,但有心人都知道,講的是蘇家那個突然蹦出來的私生子,與臧毅、甯薔薇之間的三角戀關系,這吸引了大多數人的關注。
王俊歎了一口氣,道:“有機會我真想見見那個叫方志誠的家夥,他莫名其妙地就成名,讓人羨慕啊。”
葉然淡淡一笑,道:“現在燕京圈子裏都在讨論此人,無論他與臧毅之間的交鋒是否勝利,他都成功了,因爲他進入了這個圈子。你也知道,想進入圈子難度是有多大。”
王俊點了點頭,這時服務員送上來一壺茶和幾盤點心,他微微一愣,疑惑道:“我們沒點啊。”
廖軒淡淡一笑,目光朝不遠處飄了一眼,淡淡道:“自然是有人送來的。你們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廖軒起步上了三樓包廂,能在老舍茶館預定到包廂,這不僅需要财力,還需要有人脈資源。敲門而入之後,廖軒微笑着打招呼,道:“霖叔叔,你好。”
蘇霖淡淡一笑,與旁邊幾人介紹道:“這是廖軒,大家都應該聽過他的名字。”
其餘幾人自然是點頭,廖軒雖然還很年輕,但也是名聲在外了。
廖軒與其餘幾人寒暄一番,然後就離開了包廂。蘇霖送了他出來,等臨别之時,低聲笑道:“臧毅一事,算叔欠了你一個人情,改日一定加倍償還。”
廖軒笑着看了一眼蘇霖,低聲道:“能讓霖叔欠個人情,這是無數人求之不得事情。”
有些事情一切盡在不言之中,臧毅在燕京受挫,又豈是三言兩句能解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