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路交通事故輿論影響被壓制下去,但天坑的事情卻沒有結束,市裏安排專項調查小組,對施工方進行了調查,結果牽扯到了市裏幾個幹部。方志誠知道這也是因爲在霞光沒多久的緣故,若是再多呆幾年,人際關系變得複雜,火花說不定會濺射到自己的身上。
臧毅來到漢州,給方志誠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當然,方志誠也不會束手待斃,也開始布置一張大,對臧毅進行反擊。臧毅現在的弱勢就是初來乍到,盡管帶着京官的身份,但漢州是一個很排外的城市。雖然趙崚主動向臧毅投誠,但不代表其他本土官員就買臧毅的賬。
首當其沖的就是市政府的幾個副市長,恐怕現在都對臧毅保持反對的态度。臧毅論年齡隻不過三十出頭,便進入市委常委會,侵占了他們的利益。
尤其是當趙崚和臧毅走到一個陣營,這已經讓市政府分成了兩派。其一,趙崚和臧毅組成的陣營,其二,胡鋼及其他副市長組成的陣營。
胡鋼是一個很低調的市長,但不代表他可以随意任人揉捏,早在夏蘭山時代,胡鋼便對趙崚不時地施加壓力。所以市政府一直沒有被趙崚完全掌控。
方志誠爲了反擊臧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和胡鋼達成同盟,阻止臧毅前進的步伐。
方志誠與胡鋼約好了時間,準時進入他的辦公室。胡鋼見方志誠到來,迅速站起身,微笑道:“志誠,請坐!”
方志誠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市長辦公室,比起上次沒有什麽大變化,隻是放在牆壁上的字畫更換了幾幅。
胡鋼見方志誠盯着字畫,笑道:“最近重新換上的,還能入眼吧?”
方志誠淡淡一笑,道:“胡市長,您是字畫的行家,我可看不懂。”方志誠此話自然是謙虛,他當初在銀州學過書法,所以有一定的研究,從這幾幅字來看,胡鋼的水平比起之前并沒有什麽太大的進步。
秘書送入兩杯茶,等秘書離開之後,胡鋼笑了笑,道:“志誠,不知你有何貴幹?”
方志誠泯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微笑道:“胡市長,我來這裏的目的,你難道不知曉?”
胡鋼輕歎了一聲,道:“漢州這兩年變化很大,不僅城市面貌日日不同,這政府的同事也是更換了一大批。”
方志誠道:“想要有所突破,有所發展,必須要變化。”
胡鋼盯着方志誠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想瞧出他内心深處的想法,“志誠,你是爲了臧毅而來吧?”
方志誠直截了當地點了點頭,道:“胡市長果然知道我的心思。”
胡鋼笑了笑,道:“現在漢州市内已經瘋傳,臧毅從燕京主動下派到漢州,是因爲你搶了他的老婆。”
方志誠笑道:“你認爲此事是真還是假呢?”
胡鋼道:“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我并不關心。”
方志誠道:“但胡市長還是得關心一下,現在漢州市政府的局面,據我所知,現在是一分爲二。您是政府大班長,面對這個格局,恐怕也是很頭疼的吧。”
胡鋼沒有回答方志誠,而是捧着茶杯飲了一口茶。胡鋼依稀還記得就在幾個月前,也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内,方志誠與自己一起合謀以财政系統問題打擊趙崚一事。當時方志誠與現在,完全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方志誠變化了,變得十分自信。當時方志誠與自己尋求支持,态度更多是一種依附,但現在不一樣,方志誠是想與胡鋼平等的合作。
不過,方志誠現在有這個資格。盡管他在行政級别上隻是正處級幹部,而自己則是正廳級幹部,但現在方志誠在漢州已經有實力與自己平等對話。因爲市委書記章天靈及市委副書記萬衡,都和方志誠并肩站在一起,從更高層次來開,這市委常委一把手和三把手,都是爲方志誠保駕護航。
雖然心中不願意承認,但自從夏蘭山離開漢州之後,漢州就已經進入了“方時代”。胡鋼也曾經考慮過自己所處的角色,他有兩種選擇,是否默認當下的局面,或者還是攪一下局。不過,還沒等自己想明白,外來者臧毅橫空出世,讓漢州重新有了變化。
胡鋼一直靜觀其變,他想要坐山觀虎鬥,如果方和臧兩人弄得魚死破,對自己何嘗不是一個機會?
方志誠也沉默了片刻,淡淡笑道:“胡市長,你或許還沒認清現在的局勢。表面看上去,臧毅和我的矛盾嫌隙很深,但事實上他下一步揮出劍鋒,并不會朝向我,而隻會朝向你。”
“哦?”胡鋼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這表情顯然是覺得方志誠的觀點有點可笑,略有些聳人聽聞。
方志誠繼續說道:“按照原始社會的進化原則,一個物種想要變得強大,它一般不會去挑釁最強的敵人,而是蠶食其他相對比較弱小的物種,從而慢慢壯大自己的實力。”
胡鋼有點不悅,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比較弱小?”
方志誠笑了笑,道:“我隻是打個比方。畢竟胡市長您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他們最容易進攻的地方。還有,臧毅想要更進一步,最好的辦法,就是前面能有人爲他讓出位置。”
胡鋼聽方志誠這麽說,臉上露出了愠怒之色,他雖然知道方志誠說的是實話,但還是忍不住生氣了。
胡鋼冷聲道:“志誠,請注意你的言辭。你這是在挑撥我和臧毅的關系。”
方志誠淡淡一笑,道:“胡市長,稍安勿躁。你牆壁上挂着一幅字‘心靜自然’,其實說明你的内心并不是那麽平靜。”
胡鋼沉默,片刻之後,輕歎了一聲,道:“志誠,你是一個很好的說客。不過,想要讓我跟你合作,沒有那麽簡單,畢竟上次的合作,經過并非讓人那麽愉快。”
方志誠知道胡鋼心裏有陰影,上次自己玩了一招借刀殺人之計,讓胡鋼記憶猶新。
方志誠笑了笑,道:“雖然經過不愉快,但結果很不錯。”
胡鋼搖頭苦笑道:“跟你合作,給我一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方志誠聳了聳肩,道:“胡市長,你現在的處境,決定了你需要有一個強力的同盟,而可以選擇的對象并不多。”
胡鋼無奈道:“看來我隻能選擇你了”
方志誠道:“你也可以嘗試與臧毅接觸一下,不過他那裏早就有了趙崚。”
方志誠說話的方式,很有層次,一步步地将胡鋼逼到絕境。他看似在說服胡鋼,其實在間接地點出胡鋼心中的想法。方志誠在說出這些想法的過程中,也在讓他否定那些選擇。
胡鋼吸了一口氣,道:“按照你的分析,我似乎沒有什麽退路了。”
方志誠道:“胡市長,你可以選擇繼續靜觀其變。”
胡鋼笑了笑,道:“雖然你今天說話的方式讓人很不舒服,但成功讓我有所動搖。”
方志誠道:“忠言逆耳。剛才我在說話的過程中,可能有許多失禮之處。”
胡鋼擺了擺手,笑道:“我又怎麽會那麽狹隘。”
方志誠從進辦公室之後,語氣一直就很強勢,這也是他故意使然,如果說話太過于低聲下氣,如何能刺激到胡鋼。方志誠剛才其實用的是激将法,隻是方式比較隐蔽。
胡鋼道:“如同你所說的,臧毅選擇了趙崚并沒有選擇我,所以注定我會成爲他鞏固在漢州實力的下一個目标。我是應該居安思危了。”
方志誠暗忖胡鋼還是比較聰明,能正确認識自己的處境,這也是爲何他能在市長位置多年的原因。
方志誠微笑道:“如果不出意外,臧毅下一步會對市長分工梳理,繼而讓市政府的工作更有利于他。”
胡鋼眼中流露出一絲精光,沉聲道:“豈能如他所願?”
方志誠補充道:“最近信訪局、紀檢系統,多出了不少投訴材料,都是有關幾個副市長在任上的黑材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臧毅在爲發起總攻熱身。”
胡鋼點了點頭,道:“臧毅的野心太大了一點,這才來到漢州一個月,就開始諸多動作,莫非他不怕引起衆人的非議?”
方志誠笑了笑,沒有将内心所想說出,臧毅可不怕非議,他習慣于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在他眼中有些官員隻是他事業晉升路上的墊腳石而已。
臧毅的視野很開闊,所處的位置也很高,他的未來在國家層次,地方勢力在他看來,并不是特别的重要。
而現在方志誠就是抓住臧毅這一想法,利用地方力量與臧毅進行抗衡。胡鋼是漢州的老牌官員,雖然在任期内沒有可圈可點的政績,但身後也是有一批堅定的支持者。
臧毅在燕京的實力不可否認,但若是漢州的官員集體排擠他,即使臧毅能力排衆議,但對于他的官威和官名也是有重大影響的。
臧毅,畢竟已經不是當年古河縣的臧毅,當時他可以年輕人的血氣方剛清除一切障礙,但在漢州,臧毅沒法做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