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四點左右,趙清雅按照約好的時間來到省委大院,秘書低聲道:“文書記在裏面呢,請您進去。”
趙清雅微笑點頭,颔首進入其内,文景隆摘下眼鏡,溫和地一笑,道:“趙董事長,您請坐!”
待趙清雅坐定之後,秘書送了一杯茶過來,文景隆開誠布公地說道:“趙董,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隻是想問你,瓊漢同城化項目何時能夠恢複正常?”
趙清雅早已做好準備,道:“文書記,對于這個問題,其實您心裏也明白,宏達集團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收益,恐怕項目會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文景隆淡淡笑道:“您可是簽了合同的,如果項目逾期完成的話,需要承擔一筆不菲的賠償款。”
趙清雅眨了眨眼睛,道:“政府方面已經違約很多次了,若是真要深究合同,恐怕先要追究政府賠償。”
文景隆盯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她看上去三十歲還不到,穿着時尚,舉手投足散發着優雅的氣息,面對自己,絲毫不亂,展現出了很高的控制能力。
文景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以前我還在東北的時候,便聽說淮南有一個老佛爺很是厲害,一個女子創造了宏達集團這個商業帝國。雖說來到淮南之後,老佛爺已經故去,但我見到了你,發現你身上有老佛爺的氣魄。”
趙清雅謙虛地一笑,道:“跟我奶奶相比,我還差得多了。文書記,您約我見面,其實彼此都清楚爲了什麽事情。在城際輕軌集團的問題上,我們也曾經探讨過,之前因爲條件還算合理,所以我們退了一步。但是現在鐵路辦和省鐵路集團變本加厲,如果宏達集團再繼續往後面退的話,未來的利潤将會非常低。宏達集團在瓊漢同城化項目的運營模式,您也明白,在城際輕軌分項目中投資的資金,是與其他企業簽訂合同,對收益也有着相關收益,如果鐵路辦削弱我們的股權收益,宏達集團将處于一個極其尴尬的境地。商人重利,企業如果看不到利潤,那就得早做預判,提前終止。”
文景隆摸着茶杯的杯身,道:“你剛才的話有威脅的意思在内啊……”
趙清雅柔聲解釋道:“文書記,如果不是被逼迫到絕境,誰願意做這一拍兩散的事情呢?你也知道,宏達集團前期已經投入了數十億資金,現在竣工的話,每天也損失數十萬,但我們也是逼于無奈,如果現在不收手的話,那隻會損失更大。”
文景隆閉上眼睛,沉思片刻,才道:“在城際輕軌的問題上,你們想要達到什麽樣的目标?如果鐵路辦占有的股份還是按照之前的百分之八,這樣行不行?”
趙清雅對文景隆的允諾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文景隆很輕松地便放寬了尺度,按照原來的股份來分配利益,由此可見,瓊漢同城化項目受到文景隆的何等重視。有關瓊漢同城化的問題,文景隆都放在第一位,出現争議完全可以再商量。
趙清雅笑了笑,道:“文書記,首先感謝您的諒解,其次也請您原諒我的貪心。之前宏達集團隻占輕軌集團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這其實已經超過了底線。所以我向您請示一下,能否将現有股份提升到百分之四十五。”
文景隆皺了皺眉頭,他料到宏達集團可能會有其他的要求,但沒想到竟然獅子大開口。
當然趙清雅提出這個要求,給人的感覺并不是很反感,這就是女性談判得天獨厚的優勢。
文景隆道:“瓊漢輕軌交通集團的初步方案已經出來了,按照宏達集團的投資金額,如果想要達到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這顯然不足夠。”
趙清雅脆聲道:“如果能給我們更多的股份,宏達集團願意投入更多。”
文景隆終于意識到趙清雅的意思了,之前輕軌交通集團準備讓宏達集團投資兩百億,但結果宏達集團隻投資了一百九十億。并不是因爲宏達集團不願意出錢,而是因爲宏達集團覺得股份占比太少了。如果宏達集團拿到百分之四十八的股份,那邊意味着宏達集團将成爲輕軌交通集團的最大股份擁有者,超過了省鐵路集團和鐵路辦的股份,在輕軌交通的建設上*将擁有主導權。
文景隆歎了一口氣,道:“你這是想要輕軌集團的控股權啊?”
趙清雅點了點頭,道:“文書記,我們這是想讓一切回歸到最原始的合同。在合同中要求,宏達集團負責所有與瓊漢同城化相關的項目,其中便包括了交通這一塊。宏達集團也早就準備好了這方面的資金,總體預算爲五百億,所以我們打算拿出兩百四十億用來建設輕軌基礎設施,另外,在各大中小站點及中心樞紐投入二十億元左右的費用建造配套的商業設施。簡而言之,宏達集團願意成爲這個項目的主要推進者。”
文景隆凝眉道:“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交通這個領域與其他方面不太相同。省鐵路集團獨立于政府,擁有很強的自主性。如果我們把主導權給了宏達,恐怕省鐵路集團不會答應,甚至還會從中央部委給省委施加壓力。”
趙清雅笑了笑道:“這是省政府必須要爲企業所提供的服務,同時我相信這對文書記而言,并非什麽難事。”
文景隆笑道:“你似乎已經吃定我答應你們的條件了。”
趙清雅道:“文書記,其實你願意見我,我便知道,您其實深明大義,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矛盾。”
文景隆颔首道:“我們雖然沒見過幾次面,但沒想到彼此還是有點默契的。”
趙清雅其實想清楚了,文景隆内心其實對鐵路辦增加股份并不贊同,甚至對于宏達集團隻占百分之三十八的也并不認可。
但文景隆是官員,他有自己的立場,如果他過于偏幫企業,不禁會惹得下面人有争議,甚至還會引起部委的插手。所以在明面上,文景隆沒有主動幫助宏達集團,甚至還隐晦地讓鐵路辦試圖增加股份,這歸根到底是爲了激怒宏達集團。
當宏達集團停止了瓊漢同城化項目,那麽文景隆便有機會插手,同時有理由重新分配城際輕軌這一塊的利益蛋糕。
說得直白一點,文景隆一直等待宏達集團與政府進行叫闆,然後自己便可以用安撫爲由,給宏達更多的好處。
雖說位高權重,但文景隆考慮的問題也要更加多一點,他所處的角度也有些尴尬,他想要幫助宏達集團,但不能直接去幫,隻能用一些迂回之法來暗助。
對于城際輕軌的項目,文景隆内心而言,是想交給宏達集團以市場化運營的,但交通在華夏一直是個壟斷性的行業,鐵路集團就是一個大鳄,死死地咬住了這一塊,所以文景隆沒法直接将這個項目交給宏達全權負責,所以他隻能利用一些其他方法。
宏達集團以瓊漢同城化項目停工作爲要挾,政府必須要與之達成何解,在這個基礎之上,文景隆可以幫助宏達集團獲取更多的股份,而且趙清雅很爽快,宏達增加近七十億的投入,這對政府而言也是一個好消息。
趙清雅與文景隆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回到車上之後,她給方志誠打了個電話。
方志誠笑道:“雅姐,應該是個好消息吧?”
趙清雅微笑道:“你倒是挺敏感的,怎麽知道的?”
方志誠分析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文書記在見你之前,史無前例地在常委會上動了真火。所以我琢磨着,其實文書記是虛晃一槍,他在城際輕軌的問題上想得很清楚,是要支持宏達集團。”
趙清雅沒好氣地說道:“都說商人狡詐,我覺得你們這些當官的更是可怕,真不知道你們整天腦子裏想着什麽呢。”
方志誠笑道:“當然想你了。”
“去你的!”趙清雅心情不錯,對于方志誠這個很沒營養的奉承倒也不是很排斥,“對了,你不是說周末來瓊金嗎?動身了沒有?”
方志誠微微一怔,想起自己當時沒考慮清楚,約好了戚芸,隻能敷衍道:“晚上有點事兒,還是明天我來找你吧。”
也不知趙清雅是否瞧出了自己的想法,隻聽她歎了一口氣,道:“行吧,我知道你在瓊金有各種應酬,誰讓你是大忙人呢,就等明日吧。”
經過姜佩被孫柏發現線索一事之後,方志誠長了個心眼,讓張曉亮幫自己搞了個身份證,當然,這身份證不是假的,而是借的别人之名。身份證上面的人物頭像跟自己倒是有點相似,若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瞧不出來。
拿着這張身份證在瓊金西郊的一個四星酒店開了一個房間,六點半左右,門鈴摁響,戚芸提着一個咖啡色小包,俏立在門外,眉眼中帶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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