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會選擇在金福娛*樂城召開,娛*樂城的前身是霞光區委招待所,2000年前後,霞光區政府以承包的形式将地段轉租給了私人,老闆姓包,是一個挺精明的商人,他将原來的住宿服務全部給撤銷,上下四層樓裝修後,改造成了一座休閑娛*樂城。除了吃飯的地方那個之外,還提供健身、ktv、泡浴等娛樂服務。
娛*樂城每年給霞光區委的租金不菲,所以有些上規模的宴會都會選擇在這裏舉辦,而娛*樂城給政府也是提供折扣價,倒也不會太占政府的便宜,這麽多年來,娛*樂城跟區委的關系不錯。
方志誠下車之後,陳超連忙小跑過來。陳超現在是區委辦主任,宴會是由他統籌協調,引着方志誠來到門口,與方志誠介紹道:“方書記,這是娛*樂城的包總。”
方志誠微笑着與包老闆握了握手,笑道:“包總,今天麻煩你了。”
其實方志誠與包老闆見過幾次面,上次見面的時候,方志誠還是區長,包總暗忖當時對方志誠有點不夠熱情,所以當下見面,便要補足之前的禮數。包老闆連忙點頭,謙虛地說道:“方書記,請放心,區委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盡心盡力完成,保證讓您滿意。”
方志誠擺了擺手,似是打趣地說道:“光讓我滿意無用,要讓大家都滿意才行。”
包老闆連忙點頭,應諾:“是是是!”他心中卻是在想,這個年輕的區委書記架子端得還挺高的。這是不是暗示自己,要走個後門,給他點好處呢?
陳超領先方志誠半步距離在前面引着方志誠,來到了大廳,總共擺了差不多十桌,随後陳超又将方志誠帶到了包廂,這裏是主賓做的位置。陳超還是考慮周到的,普通的工作人員坐在外面的大廳,然後主要的領導幹部及客商則安排在包廂。包廂内有兩個大桌,十三人的位置,對應的位置上已經擺好了席卡。
方志誠走過去調換了幾張席卡,然後告訴陳超要确定幾個領導會不會來,随後下樓去門口迎賓。等了大約十來分鍾,人員陸續到來,一部分是參與到17号地及周邊地塊招投标的相關部門工作人員,一部分是市直屬部門的領導。
雖然已經确定了買家,但後期建設影視公園,還要市裏的一些主管部門開綠燈,所以這是一場慶功會也是一場關系疏通會。
按照正常的情況,慶功會應該是由企業來負責舉辦,但方志誠将這一責任轉移到了政府方面,這算得上是爲落戶的企業間接提供了服務。
宴會原定在六點半開始,夏蘭山在六點四十五左右進場,方志誠陪着他上了主桌,宴會這便算是正式開始了。夏蘭山現在很少參加公開的宴會,即使參加也是走個過場,不過今天的宴會,夏蘭山卻是十分給面子,還喝了一點紅酒。
宴會行進到七點半左右,夏蘭山跟方志誠低聲耳語幾句,然後起身便準備離開了。方志誠便陪着夏蘭山一直到了娛*樂城外。臨上車之前,雖說夏蘭山喝了點紅酒,臉上有些微紅,不過他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清晰。
夏蘭山笑着贊賞道:“志誠,你在霞光幹的不錯,希望以後還有這種場合,一定要喊我出席。之前銀泰集團隻出價一千多萬,便将17号地段給買下,現在你賣出了十倍的價格,實在了不起。”
如果單賣17号地的話,價格最多五千萬,而其餘地段加起來的價格也不會超過兩千萬,然而現在通過打包,賣出了1.5億元,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預料。這也是夏蘭山爲何今天會出息晚宴的原因。
夏蘭山繼續道:“原本包括我在内,都不看好霞光的此次拍賣。”
方志誠微微一笑,道:“将17号地和其他地段打包在一起,這的确是一個有風險的決定,不過現在全國的地産氣氛很好,若是對漢州有信心,絕對會溢價競标。”
夏蘭山點了點頭,在方志誠肩膀上拍了拍,歎道:“現在政府缺少你這樣的幹部啊,有些幹部在處理類似的問題時,就做不到你這麽冷靜。他們總覺得地隻要賣出去就好,從來不計較成本與收益。地賣低了,其實變相地将國有資産賤賣,這種現象要杜絕。”
夏蘭山沒有明指,其實他說的就是鄧少群和馬振才,這兩人便是因爲與投資商暗通曲款,最終被繩之以法。
方志誠道:“其實這是可以通過制度和流程進行控制的,制度越嚴格,風險就會降得更低!”
夏蘭山搖了搖頭,輕歎道:“但若是制度太多,流程太複雜,又會導緻效率低下,制度是把雙刃劍,要靈活運用才行。”
目送夏蘭山坐上車離開,方志誠站在遠處停頓了片刻,突然對夏蘭山有所理解,外界都風評夏蘭山是全省最保守的市委書記,但換個角度來看,在他的位置上,應當要做到謹慎,因爲一個決定恐怕會影響到無數人的生活狀況。
夏蘭山是個很聰明的一把手,正是能充分理解每個決策帶來的後果,所以他才會行事如此慎重。
方志誠在琢磨,自己有時候做事的确有點太過激進,好聽點是有股熱血,難聽點還是不夠沉穩,在以後的工作中,他還是得适時地調整一下自己的工作方式。
每個人都有缺點,方志誠進入官場也就五年而已,他還有很多提升的空間,在官場智慧方面或許不屬于任何人,但在處事的火候上還有一定的欠缺,遠不如夏蘭山這等經曆沉浮數十年的老江湖老辣。
回到宴會現場,衆人均是酒過三巡,好不熱鬧。有幾個面紅耳赤的市局幹部看到方志誠,便拉着他要喝酒,方志誠知道酒精的作用,這些人怕是心中沒有什麽情理概念了,應付道:“我去拿酒杯,等下出來給大家敬酒。”
進了包廂之後,方志誠自然不會貿然出去敬酒,在酒桌上千萬不要顧及面子,因爲一旦掙面子,你離大醉的時候就不遠了。方志誠對自己的酒量有清醒的認識,所以他在飯局上總是很低調,該不要臉的時候,那絕對是厚臉皮。
慶功宴終于告一段落,每次飯局都會遇到酒醉失态之人,成爲茶餘飯後的笑柄,今天也不例外。等人散去一些,方志誠便告辭離開,他現在的位置決定了,已經不需要做善後工作,自然有其他人處理後續事宜。
先行回到住處,不久之後,秦玉茗也回來了,她剛換好鞋,便笑道:“平常白天都是挺嚴肅的領導,怎麽一到酒桌上就判若兩人了?今天的晚宴還真夠誇張,至少有七八人大醉。”
方志誠歎了一口氣,笑道:“官場必然少不了飯局,盡管這幾年上級部門強調控制三公消費,飯局雖說少了一點,但還是無法杜絕。原因在于大家都習慣,在飯局上談生意攀交情。在工作生活一些無法開口的話,在飯局上都能借着酒興說出來,這已經成爲了一種規則。”
“這個規則,那個規則,你們官場太多規則。”秦玉茗歎了一口氣,來到方志誠的手邊,擡起手摁住方志誠的太陽穴,輕輕地揉捏起來。
方志誠口中很快發出舒服的哼哼聲,秦玉茗聽得面紅耳赤,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腦門,啐道:“若是你再這樣無賴,那我就不繼續摁了啊。”
方志誠連忙閉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開口道:“對了,秦朗和溫靈工作調動的問題,我已經讓人安排處理了,因爲原本是打算将他們安排在市直部門,但出現了點小插曲,等過一段時間,我再幫他們協調試試。”
秦玉茗歎了一口氣,道:“他倆太鬧騰了,東台明明那麽好,爲何還要跑到漢州來?要不我跟媽去說說,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安分守己地就留在東台?”
方志誠擺了擺手,輕輕地捏了一下秦玉茗柔軟的手臂,語氣輕松地說道:“千萬别,我之前已經答應了他們,現在若是告訴他們不行的話,豈不是很丢臉?”
秦玉茗無語數秒,微笑道:“你什麽時候變成這麽好面子的人了?”
方志誠語氣柔和地說道:“若是其他人的話,我一定會拒絕,但那是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怎麽能不盡力而爲呢?”
原本方志誠打算通過萬衡的關系,隻需要與之打個招呼,安排兩個普通崗位那可是小事一樁,但出了萬衡的事情之後,這條路便算是被堵死了。
其實方志誠若是将兩人調整到霞光區的下屬部門,難度并不是很大,但他覺得還是要給兩人提供一個更好的平台。
方志誠與秦玉茗閑聊了一陣,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方志誠一見是喬胖子打來的電話,便踱步道陽台。
喬胖子抱怨方志誠有許久未主動與自己聯系之後,終于說出了今天打電話的原因,原來這家夥對自己去年許諾的一件事耿耿于懷,那就是要和杜兮一起吃個飯。
方志誠早已将此事抛之腦後,但喬胖子提出,他總又不能拒絕,隻能連聲敷衍:“再作安排,再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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