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誠輕聲歎道:“原本以爲黃金街項目再也做不下去,我愁白了頭,沒想到峰回路轉,轉眼之間便重新啓動。香草姐,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如果沒有甯老出面的話,怕是不會這麽容易便成功吧?”
甯香草微微一笑,道:“老爺子的确出面,不過一錘定音的人,倒是挺意外。”
“哦?”方志誠疑惑地問道,“莫非思源書記出面請動了什麽大人物?”
甯香草搖了搖頭,道:“這次讓高層意見達成一緻的是費老。思源書記,雖然很有實力,但還請不動這麽個人物。”
“費老?”方志誠對這個人感到很陌生。
甯香草解釋道:“費老是國内外有名的經濟學家,是首長顧問,參與過幾代領導人的經濟決策設計。他對黃金街項目進行了分析,認爲這是一個具有開創性的項目,國家應當對這個項目放行,同時給與支持。所以黃金街項目現在不僅可以轉危爲安,而且還能夠享受國家相應的資金支持。”
方志誠松了一口氣,笑道:“那就好!香草姐,有空來東台看看,咱們可是很久沒有見面了。”
甯香草沉默片刻,反問道:“我覺得還是你來雲海看我比較合适。前幾日,老爺子也提起過你,你來了,也可以看看他。”
方志誠心中一動,讓甯老這種德高望重的人留下印象,這可是很多人挖空心思想要辦到的事情,他笑道:“香草姐,既然你搬出老爺子,那我勢必要過來探望你了。”
甯香草掩口一笑,道:“看來我的面子還不夠大,老爺子才請得動你。”
方志誠連忙擺手,笑道:“主要香草姐你平時工作太忙,我怕貿然地過去影響你。”
甯香草慧黠一笑,步步緊逼道:“哦?那你到時候就看看老爺子吧,咱們可沒必要見面了。”
方志誠愕然半晌,苦笑道:“香草姐,你嘴巴太厲害,我都不敢說話了,多說多錯。”
甯香草笑道:“消息已經告訴你,我得去開會了……”
方志誠剛挂完甯香草的電話,座機響了起來,方志誠看了一眼号碼,是宋文迪打來的,連忙接了電話。
“老闆,我剛才已經收到消息,黃金街項目終于重新啓動了……”方志誠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悅之情。
宋文迪點頭微笑道:“最終的結果讓感到意外,原本以爲是死局,沒想到反而因禍得福,國家發改委已經将東台設定爲改革試點先行區,納入國家計劃委員會戰略規劃之中。”
方志誠對這個消息感到愕然,甯香草雖然對黃金街項目很了解,但顯然對事關行政規劃決策的信息就不如宋文迪了解得更爲透徹。如果東台被定位爲改革試點先行區,在未來的成長空間将大幅度的提升,不僅在政策上可以大踏步走,而且在資源上也能享受國家重點的支持。
方志誠興奮地說道:“這對于東台而言,可真是個好消息。”
宋文迪沉吟片刻,突然歎了一口氣,道:“志誠,今天給你打這個電話,其實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方志誠微微一怔,連忙問道:“老闆,有什麽事情,您盡管吩咐便是。”
宋文迪低聲道:“省裏的變化,你在東台應該能感受得到。思源書記即将離開淮南,而我也将從銀州調往淮南。我雖然在銀州的時間不長,不過三年左右的時間,但對這個城市灌注了大量的心血。我離開銀州之後,一朝天子一朝臣,銀州勢必要更換大量幹部,而你首當其沖會受到影響。我原本想将你調往瓊金,不過按照現在的局勢,我需要在銀州安排一個可靠的人。”
方志誠微微一怔,很快理解宋文迪的意思,他沉聲道:“老闆,我願意留在銀州,留在東台……”
宋文迪欣慰地笑道:“我知道你願意,不過,我也不會讓你呆多久,最遲一年,等我安排妥當之後,你必須要來瓊金。”
方志誠突然明白宋文迪的意思,其實宋文迪并非要自己在銀州駐守,而是要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内,将東台的事務全部處理妥當,然後再去瓊金。
瓊金?方志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不像銀州,那可是六朝古都卧虎藏龍的地方。
宋文迪離開銀州已經成爲定局,他正在抓緊時間,在相關崗位上布置好人手。張國鑫的市長位置不會變,而市委副書記魏南正已經接到調令,至登昌市擔任市長,邱恒德則往上更進一步,成爲市委副書記。
至于宋文迪在淮南的位置,有兩種可能,其一接任瓊金市委書記一職,其二接任省委組織部部長一職。無論哪個位置,份量都是沉甸甸的。
現在整個淮南都清楚,宋文迪将成爲省委書記的接班人,接手原先李系陣營的原班人馬,等新任省委書記到任之後,将形成分庭抗禮的局面。甚至省長蔔一仁,屆時或許還比不上宋文迪的風頭更勁。
方志誠挂斷宋文迪的電話之後,心中五味雜陳,宋文迪進入省委,這對于自己有利有弊。有利之處在于,自己是宋文迪的心腹,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宋文迪的平步青雲可以幫助自己打開更爲寬闊的平台;弊處在于,宋文迪身處權力巅峰,自己難免成爲他競争對手的目标。派系鬥争,想來殘酷而無所不用其極,稍有不慎,方志誠極有可能會成爲别人用來對付宋文迪的籌碼。
風向變化,引起東台官場人人自危。誰也不知道,在這種撲朔迷離的局勢下,成爲那個倒黴蛋。
縣委書記孫偉銘最近的心情很好,原因很簡單,祁少群是即将赴任的那位首長的嫡系,而自己也将理所當然的在省委有了依仗。憑借自己這幾年在東台的苦心經營,一旦有貴人相助,未來前程必然似錦。
鄧洪國瞧出孫偉銘的氣色很好,笑着說道:“偉銘書記,聽說宋書記即将要離開銀州了,你說新任的市委書記會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呢?”
孫偉銘瞄了一眼鄧洪國,雖說對鄧洪國的辦事能力不滿意,但自己身邊也需要這樣一個聽話的人物替自己處理一些雜事。
孫偉銘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了敲,沉聲道:“文迪書記雖然走了,但宋系的陣營可千真萬确地存在着,即使來了個新的市委書記,那又能如何?”
鄧洪國微微一怔,疑惑道:“新市委書記論級别好歹也是副部級的幹部,張國鑫和邱恒德雖說在銀州紮根多年,但哪裏能與新市委書記相提并論?”
孫偉銘搖了搖頭,輕歎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任誰來到銀州,兩三年内,銀州的局面不會變,依舊還是葉家和宋系的天下。”
“那方志誠呢?”鄧洪國原本以爲宋文迪離開銀州之後,正式自己向方志誠報仇的好機會,但沒料到孫偉銘卻認爲兩三年内,銀州的格局不會變化,這不僅讓他大失所望。
孫偉銘淡淡道:“以我的估計,方志誠不會在東台久留,有種策略叫做避重就輕。既然他很快就會離開,我們又何必與之争鋒相對,計較每時每刻的得失呢?”
鄧洪國沉聲道:“偉銘書記,你的耐性也太好了一點!”
孫偉銘擺了擺手,眸光中閃過一絲厲芒,沉聲道:“兩軍交鋒切忌心煩意亂,這樣會導緻失去理智。”之前與方志誠或明或暗地交手很多次,最終結果都以自己的失敗而告終。孫偉銘已經總結出經驗,方志誠是官運加身的人,與這種紅人的交手不能操之過急,每個人的氣運都會有高有低,等到方志誠沒有了宋文迪的庇護,氣運下降時,那便是自己對他發難的那一刻。
當然,對手鴻運當頭,自己也不能坐視不理,鄧洪國便是孫偉銘用來随時打壓方志誠的工具與棋子。
孫偉銘悠悠說道:“方志誠現在工作做得不錯,想要對付他,隻能用一些隐蔽的手段。”
鄧洪國見孫偉銘這麽說,立馬提起精神,一臉凝重地問道:“偉銘書記,你不妨吩咐,有什麽需要我來處理的,盡管吩咐。”
孫偉銘淡淡笑道:“少年人一般都會犯的錯誤是什麽?”
鄧洪國沉聲道:“作風問題?”
孫偉銘點頭道:“方志誠沒有結婚,據我所知身邊有不少紅顔知己,如果從這方面入手,或許能有一些進展。”
鄧洪國有點猶豫地說道:“作風問題,若是不涉及原則,很難扳倒一個人。”
孫偉銘沉聲道:“如果他沒有主動地去觸犯原則,那麽我們就設計一個陷阱,讓他破壞那道底線,隻要失态足夠嚴重,即使他有人作靠山,想必也難逃問責。”
與此同時,鄧洪國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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