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能仁能成爲市委秘書長,也堪稱銀州官場深受人熱議的話題,因爲他一來沒有背*景,二來處理事務的能力也隻能算中等,但他依舊咬牙爬到了銀州官場金字塔尖。其實,很少人知道,丁能仁的爲官之道,在于兩個字,那就是“能忍”。
丁能仁的發家史源于六年前,受到當時的市委副秘書長劉強東的看重,然後幫劉強東處理不少髒活累活,直至去年劉強東與宋文迪正面交鋒,丁能仁反戈一擊,憑借将劉強東拉下馬,然後自己更進一步。由此看來,丁能仁實在是一個心狠手辣,擁有超強忍耐力之人,試想,能将反水之心,藏在心裏多年,每年面對劉強東,始終保持着謙和的态度,這種天賦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宋文迪之所以同意讓丁能仁成爲市委大管家,關鍵在于,看重了丁能仁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因爲能夠忍受,所以丁能仁願意幫助自己處理很多問題,宋文迪初入銀州,需要這麽一個銀州通在身邊,替自己幹一些“粗活”。
丁能仁上任大半年,的确也如同宋文迪所期待的那樣,辦了不少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如關于“市委食堂的整改”文件的下發,嚴格要求市委辦公人員工作期間如無特殊情況,一律隻允許在食堂用餐,這一文件惹得天怒人怨,不過大部分人不會想到是宋文迪的要求,而是把怨憤都投注在丁能仁的身上。
不過,令丁能仁氣憤不平是,在宋文迪的心目之中,他永遠不及方志誠。市委秘書長理應是市委書記的臂膀,但丁能仁瞧得出宋文迪始終防着自己一手,主要因爲自己又過背叛的曆史。
丁能仁改變不了過去,那麽他就要立足現實,擠掉自己的眼中釘方志誠。因爲有共同的敵人,所以丁能仁對何陽稍作暗示。何陽很聰明,他立即知道丁能仁向自己抛出橄榄枝,于是下班之後,便匆匆趕到丁能仁的家中。
丁能仁的妻子王亞琴雖說已經将近五十歲,但保養得極好,比想象中要年輕四五歲,何陽将果籃遞過去,王亞琴連忙推過去,笑道:“小何,你來就好了,幹嘛還帶東西,這我可不能收,你等會帶回去吧。”
何陽賠笑道:“如果琴姨你不收下,我可不敢進門了。”
這是,何陽笑眯眯地走到門口,招呼道:“一點水果而已,你就收下吧,等會小何走的時候,你回點禮,便算是禮尚往來了。”
王亞琴點點頭,笑着接過花籃,下意識地掃了掃裏面,隻見一個信封埋在淺處,笑眯眯地将果籃提到儲物間。
丁能仁對何陽的果斷站隊,深感滿意,點頭笑道:“小何吃飯了沒?”
何陽一下班便往這邊趕,哪裏吃過飯,不過他笑着點頭道:“已經吃過了。”
丁能仁露出訝異之色,笑道:“說假話。”
何陽撓撓頭,歎道:“還沒吃飯呢,不過我隻是坐一會兒,片刻之後,就要走,家中還有客人。”
丁能仁擺了擺手,肉呼呼的手掌在何陽的肩膀上拍兩下,笑道:“又說假話!等會兒,就在我家裏吃飯吧,千萬不要拘束,更不要拒絕。”
“那多不好意思!”何陽面色謙遜,心中實則一喜,畢竟跟丁能仁能私下吃飯,這代表着與丁能仁的關系更近一步,他在市委辦缺少一個有力的支持,若是能得到丁能仁的支持,兩人聯手的話,到時候也就不必怕一個小小的方志誠了。
未過多久,王亞琴在餐廳裏喚兩人吃飯,丁能仁家中的菜比想象中要清淡,雖然不是很和何陽的胃口,但何陽還是違心地誇了王亞琴幾句,惹得王亞琴心情愉悅,又回廚房炒了兩個菜。
一個多小時之後,酒足飯飽,丁能仁将何陽喊道書房内。丁能仁的書房隻擺了幾本精裝書做樣子,零星放着不少精緻的古董,何陽忍不住看了幾眼,暗忖丁能仁果然如同傳言,極爲喜歡收集古玩字畫,有人說,要想敲開丁能仁家中的門,送錢不一定管用,但送古玩,他一定會收下。
何陽不禁暗自後悔,早知道自己去古玩店,搜羅幾件珍品,這樣或許更能滿足丁能仁的心意。
丁能仁手指了指沙發,暗示何陽坐過去,旋即他熟練地打開煮茶器皿,然後泡起茶來,三五分鍾之後,清水被煮沸,他純熟地洗茶泡茶斟茶,一氣呵成,不禁令人刮目相看。
丁能仁取了一杯茶,遞到何陽的身前,笑眯眯地說道:“小何,你知道我什麽時候開始泡這功夫茶的嗎?”
何陽泯了一口,隻覺得茶水清香甘冽,歎道:“丁秘書長的茶道功夫,怕是有十多年了吧?”
丁能仁擺了擺手,伸出一個巴掌。
何陽面露疑惑之色,歎道:“莫非是五年?”
丁能仁搖頭,笑道:“隻有五個月。”
何陽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不知說些什麽。
丁能仁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笑道:“之所以五個月前學習泡茶,是因爲宋書記很喜歡喝茶,你沒有注意過嗎?每天早上,小方都會給宋書記泡一壺茶,即使他去黨校學習之後,佟思晴也從未間斷過。”
何陽想起了這個細節,若有所悟道:“原來丁秘書長是想跟宋書記培養同樣的愛好……”
丁能仁搖搖頭,暗忖這何陽的悟性隻能說一般,隻能說得更明白一些,輕聲道:“有這麽流行的一句話,機會隻會留給有準備的人。我其實談不上愛喝茶,這煮茶更是一件麻煩事,隻是等待某一天,與宋書記閑聊時,能爲他泡一壺好茶。”
何陽頓時才明白丁能仁的意思,精研茶藝五月,隻爲泡茶那瞬間獲得宋文迪的好感,這種堅忍的毅力,讓何陽不知爲何涼到了脊骨,丁能仁外表看上去笑眯眯,慈眉善目,乍一看沒多少斤兩,其實内心腹黑無比,哪裏如同其他人口中所說的草包模樣?
何陽意識到丁能仁能走到現如今這一步,絕非靠的偶然,依仗得便是他這種能屈能伸,識時務、精算計的性格,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極有可能被賣掉都不知道。何陽頓時有些猶豫了,竟不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得是對還是錯!
何陽對丁能仁了解得太少了,劉強東當初盛極一時,還不是成了丁能仁的墊腳石,他一個借調市委書記辦公室的小秘書,豈能占到丁能仁什麽便宜?
丁能仁見何陽不作聲,淡淡地笑了笑,從抽屜裏取出了一份油皮大信封,伸手在封皮上按了按,沉聲道:“小何,咱倆一見如故,我便與你打開天窗說亮話,究竟有沒有想當市委第一大秘的想法?”
何陽擡起臉,目光中透出堅毅之色,點點頭:“丁秘書長,在官場上奮鬥這麽多年,誰對權力沒有**?”
丁能仁裂開嘴,詭異*地笑了兩聲,将油皮大信封推了出去,沉聲道:“你小子的性格我喜歡,夠陰狠,在官場上能夠生存,仕途之路如此兇險,又豈是善良之輩能混迹的?要幹大事,必先要惡毒,人可以在很多時候忍耐,當機會到來之時,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這一輩子隻能屈居人下。”
何陽猜出信封内是什麽,手腕微微有些顫抖地接着,思緒複雜無比,自己踏上了丁能仁這條大船,無疑是與虎謀皮。不過,既然已經做好決定,那也沒有必要瞻前顧後了。
何陽咬了咬牙,果斷地說道:“丁秘書長,今天的拜訪,我學到了很多東西,當真是受用無比,這個信封的内容,我會好好利用,不會令你失望的。”
踏出丁能仁家所在的那棟大樓,外面竟然飄起了細雨,打在何陽的臉上,竟有點微麻。何陽将信封捏得很緊,知道這是一把雙刃劍,若是殺不了方志誠,那麽對于自己而言,則是絕路。
丁能仁站在窗口,凝視着樓下移步緩慢的何陽,老婆王亞琴走過來,驚呼一聲:“呀,外面下雨了,要不要給小何送一把傘?”
丁能仁擺了擺手,皺眉道:“送什麽傘?你倒是挺熱心。”
王亞琴白了丁能仁一眼,低聲道:“果籃裏人家塞了心意,你用幾罐快發黴的茶葉打發人家,這總不是待客之道吧?”
丁能仁笑了笑,語氣卻是異常冷漠,道:“我給他的可不隻是茶葉,若是他好好利用,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那個油皮大信封的材料,丁能仁可是收集許久,費勁腦汁,并動用了許多資源與關系,價值怎麽能用俗物來核算,若是何陽能好好利用,那麽方志誠便成了他的踏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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