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迪失蹤一事,不可能捂着,即使以李思源的能量,也得小心爲之,因爲很有可能這是一場針對他的陰謀。
宋文迪曾是李思源的秘書,與他來往過密,這是淮南官場衆所周知之事,李思源不得不防備,是否有人趁機要給自己落井下石。
王國用抽着煙,在煙霧缭繞之中盯着滿臉凝重的李思源,與李思源共事這麽久,很少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李思源是一個看上去不太嚴苛,但骨子裏十分霸道的一把手,讓他陷入如此沉重的心情,想必是事情發生到難以預計的變化。
想來也是能理解,銀州市委書記宋文迪是李思源重點培養的心腹幹将,在銀州培養兩三年之後,再調入省内,有望成爲省長的候選者,如今宋文迪竟然失去聯系,無疑會讓李思源感到震怒。
王國用知道李思源正在火頭上,他不願意在這個時刻,點燃李思源心頭的那把火,所以風輕雲淡地抽着煙,等待事态發展。
李思源雖然不常露出獠牙,但王國用對他深深忌憚,李思源是淮南省的王者,若是此刻去摸老虎的屁股,隻會遭到無情的打擊。
李思源清咳一聲,歎道:“召開這個會議的目的十分簡單,大家想必都已經聽到消息,銀州市委書記宋文迪突然失蹤,疑似被綁架,大家商量一下,如何最大程度減輕此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
省長趙新強輕聲道:“現在消息還不确定,有說法是被綁架,也有說法是畏罪潛逃……”
王國用下意識地抽動嘴角,暗忖這趙新強還真不知風向,怕是要激怒李思源了。
李思源凝眉道:“你也相信潛逃這個消息?雖說這世界天大地大,但若是他真想潛逃,怎麽會事先一點動靜也沒有,況且,宋文迪的爲人,我十分熟悉,絕對不會有經濟問題,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被綁架了。”
趙新強被李思源委婉地訓斥了一頓,知道一把手正在火頭上,不再多言,保持沉默。
王國用佯作被煙刺激,咳嗽一聲,淡淡道:“現在關鍵是處理社會影響,即使宋文迪是被綁架,若是消息被傳開,對于社會也是一個極爲轟動的大事件,試想市委書記都能遇害,何況那些平民百姓,因此我建議宣傳部門趁早插手,把控好輿論。”
趙國義卻是擺了擺手,否定道:“輿論如同洪水,越是堵得厲害,越是泛濫成災。我認爲,現在若是封閉輿論,反而會使銀州官場更加混亂。”
王國用見趙國義反駁自己,挑起眉頭,輕哼一聲,道:“那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趙國義鎮定地說道:“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宋文迪的蹤迹。”
李思源擺了擺手,語氣嚴肅道:“大家說的都有道理,不如分開兩步走,一方面要注意輿論引導,以社會穩定爲前提,保證銀州治安的穩定,這由國用同志牽頭負責;另一方面省公安廳要安排足夠的精英,調動一切資源,查找宋文迪的去向,這由國義同志牽頭負責。同時,我會與中*宣部與國安部溝通,調用一切力量支援你們。”
在座其他人都十分震驚,因爲都沒想到李思源如此不惜代價挽救宋文迪失聯後帶來的負面影響。
不過,即使調用一切可能的力量,留給李思源的時間依然很短,四十八小時之後,若是宋文迪還是沒有被找到,那麽省委絕對會啓動第二方案——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銀州的掌權者怕是要易位了。
李思源對于宋文迪寄語厚望,若是丢掉了這枚重要的棋子,全省的布局無疑會混亂,他必須要力挽狂瀾。
……
宋文迪從眩暈中醒過來,他感覺到腦後一陣劇痛,記憶浮現,轎車在行進過程中,突然被一輛貨車給攔阻。司機劉師傅下車去協商的過程中,從貨車内沖出兩三個蒙面大漢,将宋文迪直接給捆綁了。宋文迪想要掙紮,不過後腦受到一記重擊,旋即眩暈過去。
“喝水吧。”大漢見宋文迪清醒,遞過來一瓶礦泉水。
宋文迪坐在椅子上,掃視了一眼腳下,發現腳踝被胳膊粗的鐵鏈給拴住,沒法自由行動。宋文迪沒有接水,冷聲道:“你們是什麽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大漢眼角有一個刀疤,怵目驚心,咧嘴一笑,道:“亡命之徒,隻要能賺錢的活,我們都願意做。”
宋文迪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他耐心地勸說道:“若是你們現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至于錢的話,也不會少你們的,如何?”
“哈哈!”大漢仰天大笑兩聲,“這位老闆,你沒聽說過,盜亦有道嘛?咱們吃這行飯,關鍵是要講義氣與誠信。即使你給我們再多的錢,我們也不可能轉換陣營。所以别用官場上的那一套,來跟我讨價還價。”
“你知道我的身份?”宋文迪挑眉,疑惑地問道。
“若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又如何能成功把你綁到這裏。”大漢自信地點頭笑笑,“你放心,我們隻要困住你七天。隻要你乖乖合作,我們絕對會把你安全地送回去。”
“七天?”宋文迪内心一沉,時間過去那麽久,等到自己重見天日之後,怕是銀州官場早已是另一番天地了。
宋文迪意識到這是一個蓄謀已久的陰謀,他變得冷靜,目光變得深邃而淩厲,大漢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宋文迪沉聲問道:“劉雄斌在哪裏,讓他來見我!”
大漢眉頭微微一皺,詫異道:“劉雄斌是誰?”
“我的司機,你們的同夥!”宋文迪冷冷道。
大漢撓了撓頭,苦笑道:“你爲何認爲,你的司機是我們的同夥,那家夥見我們要綁架你,被我們達成重傷,現在還隻剩下一口氣。”
宋文迪搖頭,臉上露出嘲諷之色,淡淡道:“騙得了别人,可騙不了我!我之所以這麽多年一直将他留在身邊,看重的便是他的身手。即使鬥不過你們,他想要逃跑那是易如反掌,又怎麽可能被你們幾個烏合之衆被打倒。”
宋文迪在困境之下,沒有露出卑微的姿态,因爲他知道若是自己氣弱,隻會令這些歹徒更加肆無忌憚。所以宋文迪要保持風度與尊嚴,這樣才能威懾住歹徒。
大漢面色有些尴尬,但宋文迪的判斷,讓他感到佩服,暗忖不虧是市委書記,這身上的官威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他輕哼一聲,掩飾怯意,不悅道:“你這話讓我聽得很不爽!”
宋文迪冷笑一聲,道:“讓劉雄斌來見我,我有話要與他說。”
大漢歎了一口氣,轉身出了密室。未過多久,劉雄斌緩緩地進入,看了一眼面色憔悴、眼神已然犀利的宋文迪,臉上露出慚愧之色,他低聲道:“老闆,我對不起你。”
宋文迪沉默片刻,方才緩緩道:“老劉,你跟我這麽多年,你扪心自問,我對你如何?”
劉雄斌露出動容之色,歎道:“老闆,若不是你,我現在隻是一個小區保安……你對我恩同再造。”
“那你爲什麽要背叛我?”宋文迪激憤地說道,“你和外人共同設下這個局,将車開到那條早已埋伏好的道路上,然後将我綁架到這裏。老劉,我一直把你當做家人一般信任,當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麽對待我的!”
“噗通……”
一米八身高的劉雄斌竟然跪在宋文迪的身前,悲恸地說道,“我有難言之隐……老闆,是我對不起你。他們答應我,隻要你配合,保證七天之後,便将你放出去。”
宋文迪無奈地搖頭,苦笑道:“你知道這七天時間,外面的世界會發生什麽變化嗎?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對方威脅了,但你認爲,即使按照他們的要求,你做了一切,他們會放過你嗎?”
劉雄斌茫然失色,崩潰地說道:“我别無選擇。”
宋文迪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苦笑道:“你可以選擇,隻是被恐懼遮蔽了眼睛。”
劉雄斌情緒複雜地盯着宋文迪看了一眼,旋即拖着步子離開密室。
宋文迪暗忖劉雄斌實在太愚蠢,對方如此膽大妄爲,等事成之後,絕對會殺人滅口。或許礙于身份與地位,不會過多爲難自己,但劉雄斌不過是棋子而已,最終隻會成爲轉嫁注意力的墊背。
宋文迪提醒自己的一切,劉雄斌心中有數,但他現在沒有其他選擇,家人被控制,随時會有生命危險,他隻能低頭,成爲一個背叛者。
見劉雄斌從密室走出刀疤大漢拍了拍他的肩膀,卻被劉雄斌反身一擰躲過,刀疤大漢微微一怔,笑道:“哥們,你身手不錯,以後就加入我們如何,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
劉雄斌擡起頭,沉聲道:“我們不是一路人,此事之後,我們再無瓜葛。”
刀疤大漢笑了笑,走到一側,暗忖這家夥脾氣還真夠倔,等事成之後,還是得除掉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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