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壑的父親林譯文在辦公室内暴跳如雷,手指狠狠地敲擊着桌面,沉聲道:“鄧大頭,這件事情你必須幫我做到,我兒子現在人還躺在醫院,你竟然把人放了,你若是不把人給我抓回來,我現在便告到張書記那裏去。”
鄧赫擰着劍眉,淡淡道:“老林,咱們關系又不是一兩天,若是我能幫得上忙,又怎麽會不幫呢。我覺得這件事情,你稍安勿躁,還是私下處理比較好。”
“這還有王法了嗎?”林譯文加重語氣道,“老鄧,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也是給你個面子,若是事情鬧大了,到時候别怪我太過分。”
鄧赫無奈苦笑,繼續勸道:“老林,你先等我解釋。我剛才了解過,昨晚提人的通知,是由省廳那邊直接打的招呼,連筆錄都沒有做,我現在還沒搞清楚對方是誰,但是隻要細細推敲,便能知道肯定來頭很大!”
林譯文揮了揮手,憤憤道:“你不想幫忙就算了,我自己去找說理的地方去。”
“嘟嘟……”
聽着忙音,鄧赫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手指摁了幾個号碼,最終還是放棄打電話。上面既然吩咐得很隐秘,自己就沒必要多惹是非,這件事就任由林譯文去鬧吧。
林譯文匆匆來到醫院,林壑已經清新,葉美姿正在端着小碗,給林壑喂早飯。
葉美姿見林譯文到來,連忙站起身,漲紅臉道:“叔叔你來了啊?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林譯文溫和地笑笑,與林壑佯作責備狀,道,“怎麽能讓美姿喂你吃呢?”
葉美姿連忙爲林壑圍護,輕聲道:“叔叔,不能怪他。他剛做完手術,身上沒勁,然後我主動要求喂他吃飯的。”
林譯文連忙點頭,笑道:“美姿,你這孩子真善良。”言畢,他情不自禁地歎了一口氣。
林壑覺得有些不對勁,蹙眉問道:“爸,你歎氣做什麽?”
林譯文找了個椅子坐下,手掌拍了拍大腿,無奈道:“昨天砸你頭的那個人,派出所那邊已經放了!”
林壑覺得很意外,他激動地坐起來,揮舞着拳頭,怒聲道:“這是什麽道理?惡意傷人,起碼也得先拘留?派出所違規辦事,太欺負人了吧?”
葉美姿兩條柳葉眉緊鎖起來,好奇道:“叔叔,你沒有問問原因嗎?”
林譯文揮了揮手道:“林壑被人欺負,我自然要找人問問,可惜那邊不搭理我。主要還是我能力不夠,隻能啞巴吃黃連了。”
林壑瞄了一眼葉美姿,歎了一口氣,灰心道:“罷了。就當被蚊子咬了一口吧,咱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葉美姿輕揮粉拳,臉上露出不悅之色,道:“那可不行,憑什麽讓壞人逍遙法外。我現在就跟我爸去說,讓他介入這件事。”
林譯文陡然變色,連忙擺手道:“那可不行,葉市長平常工作很忙,可不能因爲這種小事而分心。”
林壑也勸道:“是啊,美姿,還是算了吧。我忍忍算了,犯不着把事情鬧大。”
葉美姿太單純,哪裏瞧得出這林家父子在唱雙簧戲,看似對方在勸自己不要給她父親打電話,其實正在演戲,一步步地誘使葉美姿自己主動向葉劍尋求幫助。她終于下定決心,低聲道:“叔叔,我跟林壑已經訂婚,他不僅是你兒子,也是我爸的女婿,所以這件事不是林家的事情,更是我葉家的事情。現在我便跟爸打電話,從小到大,還沒人敢欺負我。”
言畢,葉美姿從皮包裏拿着手機,轉身出病房,給她爸打電話去了。
林壑見葉美姿轉身出門,暗自松一口,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林譯文卻是一臉嚴肅,讓林壑感到非常奇怪,“爸,我是受害者,你這麽惡狠狠地盯着我做什麽?”
林譯文走到門邊看了一眼,轉身回到病床前,怒哼了一聲,道:“臭小子,昨天晚上送你過來的那個姓王的女人,究竟是什麽人?”
林壑臉色微變,尴尬道:“隻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林譯文指着林壑的鼻子,怒罵道,“她怎麽說是你女朋友?”
林壑反應很快,解釋道:“那是她一廂情願而已。她是我的大學同學,在學校裏就開始暗戀我,後來她失戀,找到我,我便敷衍地安慰她一段時間,她可能誤會了。”
林譯文沉聲道:“别當你老子是白癡。我不管你跟她關系如何,前提是絕不能影響你與葉美姿的感情。你老爸現在年紀不小,能不能再上走一步,完全要靠葉市長,希望你知道輕重。”
林壑不耐煩,點頭歎道:“我當然知道,美姿這麽好的女孩,我不會錯過她的。”
正在這時,葉美姿推門而入,葉家父子很默契地不再提方才那個話題。
葉美姿吐着舌頭,笑道:“叔叔,請放心吧,我爸聽到剛才的事情很生氣,他答應我,調動所有關系安排人徹查昨晚的事情。”
林譯文面露慚愧之色,搖頭歎道:“美姿,你這件事做得不好,葉市長怕是認爲我們這家人,很會惹是生非呢!”
葉美姿連忙擺手道:“絕對不會的。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能說兩家話。”
林譯文欣慰地點頭,與林壑笑道:“我現在對我這個兒媳婦越來越滿意了。”
葉美姿搓着裙角,紅臉瞅了林譯文一眼,輕聲告辭道:“林壑,我得上班去了,等會要遲到了。”
“那你小心點。”林壑努力忍痛給了葉美姿一個陽光微笑。
等葉美姿離開之後,林譯文與林壑又囑咐一遍,讓他與王美嘉徹底斷絕關系。林壑嘴巴上答應,心中卻在念想着,總得把她玩過了,才能甩了,否則自己腦門上的傷,豈不是白受了嘛?
想着昨晚方志誠那惡狠狠的表情,林壑忍不住心中燃起火焰,一定要将方志誠給狠狠收拾一番那才行。
方志誠在大學裏默默無聞,比起朱友明更不如,因爲他沒有顯赫的家庭背*景,所以這種人物從來沒有放入林壑的眼中,被不起眼的小人物給打了,這無疑讓大人物感到十分郁悶。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林母提着湯煲走進房間,林譯文見有人照顧林壑,便準備離開病房。正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林譯文眉頭微蹙,因爲是葉市長秘書打來的電話。
“張秘書,你好!”林譯文态度溫和地說道。
張秘書語氣顯得不悅,沉聲道:“林局長,你兒子的事情,葉市長吩咐,不要再鬧大。”
林譯文心頭一沉,吞吐道:“呃……爲什麽……”葉劍沒有跟自己打電話,而是讓秘書轉達自己的意思,讓他隐隐感到不對勁。
張秘書沉默片刻,輕聲道:“葉市長,剛才調查過事情的前因後果。林壑之所以被人打破頭,完全是因爲他咎由自取。他搶了别人的女朋友,而且還先動手打人,所以才導緻别人還擊的。”
“啊?”林譯文頓時覺得大腦有點轉不過來。
張秘書繼續道:“林壑昨晚打人的經過,已經被酒店的攝像頭全程記錄,而且對方還去醫院驗傷。若是對方訴諸法律,林壑反而不利。所以葉市長建議你們,盡量小事化了。”
林譯文終于理解事情的始末,壓抑着心中的郁悶與怒火,低聲道:“張秘書,葉市長還有其他吩咐嗎?”
張秘書冷淡道:“讓林壑不要再聯系美姿了。”
“可是他們已經訂婚!”林譯文差點崩潰。
張秘書不耐煩道:“之所以訂婚,正是因爲不夠了解彼此。既然知道林壑的爲人,葉市長又怎麽可能将美姿嫁給林壑呢?所以婚約作罷吧,至于訂金,到時候原數奉還。”
張秘書沒有與林譯文過多糾纏,直接挂斷電話。林譯文張大嘴巴,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林壑與林母都瞧出林譯文不對勁,林母低聲問道:“老頭子,事情如何了?”
林譯文指着林壑,連連搖頭,氣得說不出話來,良久之後,方道:“完蛋了!咱們一家都徹底完蛋!”
言畢,他将方才張秘書的電話内容全部轉述一遍,林壑原本還很激動的情緒,瞬間凝固。他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以後我和美姿形同陌路?”
林譯文冷笑一聲,道:“不然呢?若是你糾纏他,隻會引來葉市長的怒火。”
“仇,也沒法報了?”林壑難以置信道。
“别人現在有證據,若是他願意與咱們私了,那就謝天謝地了。”林譯文長籲一口氣道。
林壑安靜下來,他心中充滿憤怒、懊惱、後悔,而一向嗓門很大的林母,也默不作聲。
咚咚咚……
病房的門被敲響,打破這一家人長久的沉寂,帶着金絲眼鏡的秦律師推門而入,掃視一周,輕聲道:“你們應該是林壑一家吧,我是朱友明及方志誠的代理律師,現在代表他們,想與你們溝通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
林壑勃然大怒,激動地想要從床上爬起,不過因爲扯到傷口,忍不住痛呼,林譯文擺擺手,暗示他不要太沖動,輕聲道:“請你直截了當點吧。”
秦律師淡淡道:“昨晚林壑對我當事人,施以暴力手段,考慮到兩人以前爲大學校友,所以當事人表示,隻要他當面道歉,并支付賠償。他能夠接受既往不咎!”
“真是天方夜譚!”林壑若不是頭上有傷,真想大笑兩聲。
秦律師沒理林壑惡劣的态度,繼續說道:“現在我們握有昨晚你在樓梯口毆打我當事人的錄像,希望你慎重考慮。”
林壑梗着脖子,怒道:“分明是我被打了,現在我躺在病床上,光憑那個鳥證據,就能證明我有罪嗎?”
秦律師點頭微笑道:“若是你們不願意私下和解,那我們會訴諸法律,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們等待法院的通知吧!”
“慢着!我們願意接受私下和解。”林譯文将手放在大腿支撐身體,面無表情,艱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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