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向南吃了一個大虧,雖然傷不是很重,但依舊躺在救護車上,被送到醫院中。聰明之人卻是知道,馬向南此舉是想博得同情分。
“老婆,你剛才給幹媽打電話了沒?”
“打了!你都問了多少遍了?”
“那幹媽怎麽說的?”
“她很氣憤,說等會便跟幹爸說。”
躺在病床上,馬向南一直關注着手機,直到手機号碼出現老領導的名字,他面色才豁然開朗。
“小馬,怎麽回事啊?剛才聽你幹媽說,被人襲擊了?”老領導雖然退休多年,但言辭之間依舊給人一種沉穩的鎮定感。作爲一名進入*才退休的官員,他對銀州的貢獻很大,幾乎曆任銀州一把手都是他親手培養的,比如現在的市長夏翔,便是老領導當年的秘書。
而馬向南跟老領導的關系更勝一籌,老領導雖說有三個兒子,但兒子們都有自己的視野,不一定都能做到體貼入微、噓寒問暖,而馬向南便抓住這個機會,不停地接觸老領導的老伴兒,而老領導的老伴很喜歡馬向南,所以便将馬向南收爲義子。當然這層關系很隐蔽,等老領導離開銀州之後,也隻是有限的幾個人知道。
因爲馬向南身後有這麽一個背*景,所以平常夏翔對馬向南也是報以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銀州重機當初蒸蒸日上的時候,夏翔便将這塊蛋糕丢給了馬向南,正好将之從市政府給移了出去。
馬向南方才故意讓老婆給幹媽打了個電話,果然不出所料,幹媽随即便跟老領導說了此事。老領導也坐不住了,主動問起馬向南事情的前因後果。
馬向南便将始末簡單說了一邊,老領導沉吟片刻,突然問道:“小馬,你老實交代,在銀州重機這麽多年,究竟有沒有違紀?”
馬向南面色一凜,連忙果斷道:“沒有!現在是有人想故意整我啊。”馬向南懷疑今天被襲擊,完全是有預謀的,工作組在的情況下,鬧出了這麽大的風波,明顯是有人在暗中策劃。所以馬向南瞬間便想到了宋文迪。
老領導挑眉道:“哦?是誰?”
馬向南輕聲道:“宋文迪。”
老領導許久沒作聲,方道:“新來的市委書記,爲何要整你?”
“我也不知道……”馬向南沒敢多說什麽,因爲他知道老領導的心思缜密,自己若是惡意攻擊宋文迪,反而會引起老領導的反感。
馬向南之所以能收到老領導的看重,便是因爲他說話很有分寸,知道什麽事能說,什麽事不能說。
老領導歎了一口氣,道:“你好好休息吧,我等會跟文迪同志打個電話,與他溝通一下。”
馬向南心中一喜,笑道:“太謝謝您了。”
得到老領導的承諾之後,馬向南渾身一輕,随即給老友公安局副局長蕭山打了個電話。
蕭山笑道:“剛準備慰問一下你,沒想到你主動打電話過來了。”
馬向南擺了擺手,輕歎道:“慰問就不用了。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蕭山挑眉道。
馬向南冷笑一聲,道:“把今天帶頭鬧事的徐鵬給我抓起來,弄點苦頭給他吃吃。”
蕭山微微一怔,輕聲道:“他動手打人,我們自然有道理拘留他,放心吧,我會幫你出這口氣的。”
“非常感謝,等我出院之後,請你喝酒。”馬向南見蕭山十分講義氣,心情也變得愉悅不少。
……
市長辦公室内,煙霧缭繞。
夏翔将煙蒂撚滅在煙灰缸内,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道:“沒想到馬向南竟吃了這麽大的虧。”
“這對我們可是好消息,馬向南這個人不足爲慮,但他身後有那位老爺子暗中支持。若是那位老爺子動怒,這宋文迪恐怕也受不住的。”常務副市長鄧博宇得意地說道。
夏翔點了點頭,皺眉道:“銀州重機雖然虧損多年,但政府财政撥款一直沒有間斷,便是因爲省市兩級領導都給老爺子一份薄面。我之所以不去碰銀州重機,那也是因爲礙于老爺子十分照顧馬向南。這次宋文迪踢到了一塊鐵闆啊,雖然馬向南被打一事,不一定是由宋文迪指使的,但以馬向南的性格,肯定會把事情鬧大,屆時老爺子一定會出面,宋文迪雖然在省委關系很硬,但如何能比得上老爺子手段?”
鄧博宇輕聲問道:“那咱們是不是要順水推舟呢?”
夏翔擺了擺手,高深莫測道:“暫且坐山觀虎鬥,畢竟馬向南那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若是宋文迪打掉這隻打老虎,對我們也是有利的。”
鄧博宇微微一怔,暗忖自己還是沒有夏翔足夠沉穩,讪讪笑道:“還是夏市長想得深遠。”
夏翔坐會辦公桌,手指輕輕地敲打桌面,輕聲道:“咱們現在的精力必須得放在玉湖生态區上。剛才發改委那邊傳來消息,宋文迪計劃要讓玉湖生态區轉型。”
“哦?”鄧博宇眉頭一跳,不悅道,“這麽大的事情,怎麽沒有事先與政府這邊通氣?”
夏翔冷笑一聲,道:“宋文迪自己還沒有擺正位置啊,這手伸得太長,知道若是與咱們通氣,肯定會遭到*,所以便先與發改委那邊聯系,這也是投石問路,想看看咱們的反應。”
“那咱們現在該怎麽做?”鄧博宇對夏翔一直言聽計從,知道夏翔心中怕是早已有計劃。
夏翔重重地敲了兩下桌面,沉聲道:“宋文迪現在最大的弱點,是常委會,你近期注意要與我保持步調一緻。他不是想增設常委,并且調整常委分工嗎?咱們自然要給他一點警示。”
鄧博宇意識到夏翔終于要利用常委會給宋文迪狠狠一擊了,連忙點頭道:“請夏市長放心,咱們銀州的發展,還不至于讓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銀州官場的排外現象向來十分嚴重,泉安幫原本占據常委會八席,宋文迪想要控制常委會,難度還是很大的。
……
回到辦公室之後,方志誠準備了一下材料,準備跟宋文迪彙報下午調研的情況。這時魏民從外面進來,方志誠與他打了招呼,便敲門通報,随後魏民進了裏間。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魏民從裏面的辦公室出來,從臉色瞧出,十分嚴肅,估計原先的計劃,有了很大的轉折。
方志誠進去給宋文迪泡了一杯茶,見他眉頭深鎖,突然問道:“老闆,是不是馬向南那邊出現問題了?”
宋文迪緩緩擡起頭,淡淡地看了方志誠一眼,輕聲道:“老領導出面,剛才在電話中,希望我對銀州重機手下留情。”
方志誠微微一怔,他雖然在銀州官場還沒多久,但自然也聽說過那位老領導的事迹,輕聲歎道:“難怪馬向南如此嚣張,原來身後有這麽一尊大神。”
宋文迪冷笑,不悅道:“老領導退休這麽多年,還把銀州拿捏在鼓掌之間,有點太過分了。”
方志誠沒想到宋文迪對老領導的反抗心理如此嚴重,估摸着老領導親自給宋文迪打的那個電話,語氣恐怕不是很好。
方志誠輕聲勸道:“老闆,銀州重機一直存在很嚴重的問題,之所以許多人置之不理,那是有共同原因的,您還需冷靜。”
宋文迪伸手摸過煙盒,方志誠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給他點燃。
宋文迪吐了一口煙,目光中露出一絲淩厲的光芒,輕聲問道:“小方,你覺得這件事該如何做?”
方志誠沉聲道:“如果您想打散泉安幫的話,正好以此爲契機。泉安幫内部分爲兩大陣營,一個陣營是當年老領導的嫡系人員,其中代表人物便是馬向南、劉強東,另一個陣營則是以夏翔爲首的新力量。他們看似是一個整體,但彼此之間多有争鬥。老闆,您可以利用兩者之間的矛盾,從而坐收漁利。”
宋文迪見方志誠分析得很有道理,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一眼,暗忖這小子倒是有點天賦,又道:“那如何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呢?”
方志誠微微一笑道:“馬向南操縱銀州重機多年,若是紀委調查他,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若是馬向南陷入必死之地,另一派系必然會痛打落水狗,這樣泉安幫内部的矛盾便激化了。老闆,您不是準備增設常委,并且調整常委分工嗎,若是他們的矛盾激化了,你豈不是可以得償所願?”
宋文迪眉頭舒緩,指着方志誠笑道:“我倒是看走眼了。沒想到你小子,這壞心思倒是挺多的。”
方志誠撓頭,讪讪笑道:“老闆,您怎麽能這麽說?我這不是在爲你考慮嗎?”
“思路倒是不錯,不過執行起來,并非那麽容易。還需要有第二手準備才行。”宋文迪面色緩和,笑了兩聲,突然又是一凜:“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馬向南必須要受到處理,我的眼裏容不下這樣的蠹蟲。”
方志誠暗忖宋文迪倒是一身正氣,暗自慶幸不已,更加下定決心要緊跟宋文迪身後,因爲秘書若是跟着一個作風不正派的領導,說不定哪天就被牽連,從此跌入谷底。隻有在一名渾身正氣的領導身後,才能保證前途經得起大風浪。
其實,能到市委書記這個級别,絕大多數官員都已有一定的精神追求,對物質層次不會要求太多,更注重修身養性。
方志誠突然又生一計,道:“老闆,我現在有一個關鍵人物,或許能讓馬向南沒有轉圜餘地。”
“哦?”宋文迪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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