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丞相府,死氣沉沉。
沒有了幾天前傅婉儀回家時的喜慶。
白肅頹廢的癱瘓在太師椅上,他真的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婉兒所說的每一個字。
他依然還記得昨夜婉兒風塵仆仆的回來,卻孑然一身。
她什麽話都沒說,撲通一下跪在了大廳裏,他那時心裏一緊,莫名的擔憂惶恐,如此清晰。
他的女兒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而他是權傾朝野的丞相,他的女兒從來都是大家閨秀,端莊賢惠。
可是跪在地上的她,讓他騰的覺得一陣害怕。
他是誰,是一手遮天的丞相,放眼整個皇城,他說一沒人敢說二。
如此權重的他沒由來的害怕。
說出去,定會讓人笑話。
他輕聲的問婉兒,女兒啊,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事給爹說,爹替你做主。
可是傅婉儀卻依然跪着,一雙眼睛裏卻是呆滞,這種眼神他再清楚不過,當一個人傷心過度,便是這樣的目光。
他突然明白了什麽,雙嘴戰栗,他不敢問出,卻問了。
婉兒,歌兒呢?她同你一起出去了啊。怎麽歌兒沒回來?是不是又貪玩了。
傅婉儀像是被擊破了全身的防線般,雙肩顫抖了起來,她捂着臉,痛苦起來。
爹爹問她妹妹去哪了,爹爹在問她妹妹去哪了。
她曾經承諾過要保護妹妹一生,卻因爲一時疏忽,眼睜睜的看見妹妹在她面前跳下濤濤江水,她無能,她悔恨。
她甯願死在江裏的是她。
她已經活了太久,雖然才十九雖的年齡,她卻覺得仿佛活了一生。
歌兒還那麽小,還沒有真正找到疼她愛她的人,卻命喪黃泉。
妹妹的死訊,讓她如何開口向爹爹說,又如何向娘親交代。
她是罪人,她無臉面對爹爹娘親。
白肅看着女兒痛苦的樣子,便也明白幾分,他激動的蹲下,那雙幹枯的手緊緊的捏着傅婉儀的肩,那雙爬滿皺紋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傅婉儀,婉兒,我再問你一次,歌兒到底在那裏?
他的女兒傅挽歌,生性懦弱怕生,從小體弱多病,家裏人都照顧她。
他還不是丞相的時候,天天有繁重的政事要做,而他的女兒歌兒,便會從門縫裏悄悄看他。
會在他疲倦的時候端來一杯濃茶,給他解困。卻在下一秒一遛煙的跑掉。
明明同是他的孩子,可是歌兒卻不出衆。
她總是躲在角落裏,别的孩子愉快的玩耍,她就躲在角落裏看。
她的眼睛裏明明充滿了渴望,可是她卻甯願呆在角落。
他知道歌兒生性柔弱,也沒有強求她。他隻想在他有生之年,好好的照顧她,替她遮風擋雨,在某一天他不行的時候,再替她找一個可靠的男人,嫁了她。
他對歌兒的期望并不高,不用像婉兒那樣拔尖優秀,做光環的寵兒。他隻願他的女兒能夠平平安安。
爹爹的力氣大的似乎要捏碎她的肩,她不敢喊痛,她也沒有資格喊痛。
她顫抖着蒼白的唇,一個字一個字的抖出,歌兒....歌兒..死...了....
白肅一聽,腦袋一翁,抓着許瞳的手騰的便松了,而他,堅強了大輩子的老男人卻當場昏倒了。
傅婉儀看着突然倒地的爹爹,胡亂的抹着淚,大喊:“來人,來人啊。”
如此的悲哀,作爲皇後,她必須時時刻刻注重自己的儀表,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不能亂了方寸。
她們傅家,還能回到當初的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