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山論劍第一次遇到至善到現在,秦關西和至善也算結交幾年了,至善是什麽脾性的人秦關西也算是很了解。
至善這厮喝酒不忌,吃肉不忌,殺人也不忌,佛家的禁欲箴言他全都抛在了腦後,可就這色字一條秦關西卻從沒見過或者聽說過至善沾染。
混黑的哪有不玩女人的?和至善厮混時間最長的李青基本上是無女不歡,那厮可比秦關西要風流多了,下屬的各個娛樂場所幾乎都留下了李青的風流史。
可至善和李青不同,至善隻吃肉喝大酒,對女人從來都是不假以辭色,一個正常的大老爺們兒不對女人感興趣那隻有兩種可能性,其一至善那方面有問題,其二就是至善心中有牽挂,還放不下。
至善身闆壯如牛犢,那方面自然沒有什麽問題了,所以秦關西猜測至善這厮應該是有段放不下的情緣,心裏有個放不下的人吧。
秦關西猜得沒錯,回到川西省的至善心裏一直挂念着那個長跪在青燈古佛前的蕭索身影,吃不下睡不好,夢裏總是夢到十多年前他們相擁花下你侬我侬的場景,夢醒時分至善總是淚流滿面,然後他擦掉眼淚,跳到花園外舞出一套虎虎生風的拳法。
“至善啊,有些話說出來比憋在心裏能讓你更好受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解解悶。”
“哎...”悠長的歎息一聲,至善轉過頭眼神雜亂的盯着秦關西真摯的臉,歎道:“大哥,我就知道我心裏有事瞞不了你。”
“什麽事?”秦關西駐足停在路邊,支起耳朵認真聽着。
至善捉摸了很久,他既不想讓全國摻和進他的事裏,可這些事憋在他的心裏又憋得他心發慌,所以至善還是打算把他的事給秦關西講一講。
當然,是有選擇的講述,至善心裏還顧忌着劉家的聲勢,不願把秦關西卷入到他的紛争裏來。
至善慨然長歎,道:“我出家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十幾年前,我還是個翩翩少公子的時候,在楚門遊曆的期間,我遇到了一個讓我心醉着迷的女人。”
提到那個女人,一直關注着至善的秦關西居然從至善那雙碩大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羞澀,五大三粗的至善居然扭捏起來,秦關西臉上偷笑,心中暗暗猜測看樣子那個女人真的給至善留下來極深的印象。
“癡男怨女,互相有好感是一瞬間的事,當時我年少風流,她婀娜多姿,我們戀愛了,我愛上了她,她也愛上了我,我們倆泛舟湖海,過上了一翻逍遙日子。”
秦關西靜靜的聽着至善用低迷的聲音講述着他的故事,至善說到這兒,秦關西就知道接下來的事肯定不會那麽美好了。
正所謂樂極生悲,至善混到出家當和尚的地步,恐怕和那個女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吧。
果然,至善的話鋒突的一轉,聲音更加低沉,歎道:“我們本意做個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怎可耐世俗阻隔,後來,我們互相了解才發現原來我們兩個的家族是冰炭不能同器的世家仇敵,我們家和他們家糾葛了千年,紛紛争争打打殺殺無休無止,得知這個消息,我們倆都心慌了,可是我們卻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私奔?”秦關西頗有興趣的笑道:“以我對你大和尚的了解,你可不是那個婆婆媽媽礙于世俗的人,當年的你肯定二話不說就帶着人家女孩子私奔了吧。”
“嗯,沒錯。”至善居然羞澀的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笑道:“當年我還年輕,憑着胸中的一腔熱血敢做任何事,而她也是個烈女子,我們倆一拍即合,既然家族不允我們就私奔,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少男少女易多情,而且情動之後的腦袋是不受理智的控制的,至善當年愛上了一個讓她心醉神迷的女子,在受到阻礙的時候至善當然想着的是把那女人帶到天涯海角陪伴一生。
可從至善的話中,秦關西又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關鍵性的信息,至善剛剛說他們二人的兩個家族都是傳承千年的家族,舉凡千年傳承下來的古老家族,哪一個不是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的力量是恐怖的,遠不是一個人或者是兩個人能夠抗衡的了的,至善想帶着心愛的女人私奔遠走,恐怕不能如願吧。
趙家,吳家,劉家,包括秦家都是千年老世族,可華夏太大,除了這四個聲名顯赫的大家族之外,還存在千年傳承的大家族也不足爲奇。
秦關西支起眼皮看着至善,等到繼續講述。
“哎....“又是一聲長歎,歎過氣的至善開口幽幽道:“想法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我們倆私奔的消息不知爲何傳到了兩方家族的耳朵中,正當我們倆收拾包裹準備離開這片是非之地的時候,我們兩家的人突然殺了出來,針鋒相對。”
“雙方互相爲仇已經千年之久,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我們倆夾在中間苦苦哀求雙方不要大動幹戈,可我們倆在世仇的面前就變得更加離經叛道, 後來,她們家把她帶回了家族,我們家也把我帶回了家裏嚴加訓誡,可愛情這種東西是奇妙的,當人陷入愛情的魔爪中,即使明知前方是火海,化成飛蛾的我們也要撲向火海尋找對方。”
默默的看着至善的臉,不知何時,至善早已淚流滿面了。
秦關西心中黯然,雖然秦關西沒有和至善一樣的經曆,可秦關西卻能理解至善,扪心自問,加假如秦關西也遇到這樣的事,秦關西又會這麽做呢?
秦關西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沖破一切艱難險阻去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因爲,愛情的力量是不能被打敗的。
至善的選擇,應該和秦關西預想中的一樣。
果不其然,至善苦笑一聲,繼續開口道:“我逃離了家族的管制偷跑到了她們家的地盤,我費勁千辛萬苦找到了她,我想帶她走,遠走高飛,可我們倆還是暴露了,她的父親抓到我們之後勃然大怒,他當着家族衆人面要殺了我。”
至善把人家的女兒都給拐走了,況且至善還是仇人家的子弟,當年至善的老丈人要是不動火就奇了怪了。
秦關西心中搖頭暗笑,“然後呢?”
“然後.....”揚起頭任由眼淚滑落的至善,臉色黯然,歎道:“爲了救我,她以死相逼,她站在我面前用刀頂在自己的脖子,如果不放了我,她就自殺。”
“在女兒以死相逼的情況下,他們家同意不殺我,可是我必須從川西省離開,并且發誓永遠不能踏入川西省半步,不然的話,他們全家都要取我性命。”
“所以,你就走了?”秦關西連忙問道。
“我不走又能如何呢?”至善苦笑着說道:“我不想走,可我卻不得不走,就算不爲了我,也得爲了她,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所以我走了,并且一走就是十幾年,後來我輾轉聽到她削發爲尼的消息,我心如刀絞,之後我便自己剪了頭發,投到少林寺門下,做了幾年的火頭僧。”
這就是至善的故事,曲曲折折,動人心弦,秦關西聽罷,突然問道:“當年你不是答應永遠不回這裏了嗎,如今你怎麽又回來了?”
剛問出這句話,秦關西便想到了答案,然後搖頭自嘲的笑了,這真是個傻問題。
愛情的魔力是經過實踐的檢驗變得更加彌足珍貴的,十幾年的時間過去,至善的心裏恐怕還放不下那個女人,至善重回川西,是命運使然也是最終的結果,川西省至善是一定要回來的,就算是死亡臨頭,至善也定要見心愛的女人一面。
至善沒有回答秦關西的問題,沉默片刻,至善開口說道:“前幾天,我見到她了,十年十年,她依舊是那副模樣,美麗,嬌弱,讓我有種保護她一輩子的沖動,我要帶她走,她不同意。”
“爲何?”
“家族勢大,怕我出事。”
秦關西一愣,失笑道:“都十幾年了,他們家還不肯放過你?”
至于他們家,在川西,貌似應該隻有劉家了吧....
“千年恩怨,啓是一宵能解?更何況大家族都重臉面,重誓言,當年她們家發誓如果我再踏入川西省一步就将我碎屍萬段,如今我要是把她帶走一定會驚動她們家的人,到時候我可能會被她們就地格殺。”
氣氛有些凝重,秦關西臉上的笑容漸漸隐去,上前一步秦關西拍了拍至善壯實的肩膀,歎道:”至善,你的事我沒參與,之前的事我也沒有發言權,但是我隻知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有所爲有所不爲,爲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抛頭顱灑熱血又何妨,何況你還有我,無論何時,我都會站在你的身後。”
“大哥,謝謝.....”
至善哽咽着動了動喉嚨,話語卡在了喉嚨裏有些嘶啞,秦關西話很簡單,可從秦關西的話裏,至善卻聽到了重如泰山的承諾。
聽秦關西一番話,遮擋在至善心頭十幾年的霧氣也逐漸散去。
秦關西說的很對,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怎麽能畏手畏腳?爲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血搏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