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闆鋪就的小路被清潔工人打掃的幹幹淨淨,林中小道十分僻靜,秦關西跟在梅英奇身後,默默的往前走去。
梅英奇背着手踱着大步子,從這一條走了無數次的小路走向福伯的木屋。
綠蔭叢中,福伯居住的小木屋慢慢顯露在秦關西的眼中,小木屋和之前秦關西印象中的木屋并沒有任何的改變。
樹根爬山虎順着木屋爬山了屋頂,秦關西輕手輕腳的接近福伯的小木屋,呼吸也屏住了,生怕他稍微發出大一點的聲音會驚擾到木屋外的寂靜。
梅英奇在木屋外幾米的距離站定,微微弓腰,輕輕咳嗽一聲道:“福伯,您老在嗎?”
“是你們啊。”屋中靜默幾秒鍾之後就傳出一道悠長的聲音,奇怪的是,到了福伯的木屋外,隻是梅英奇一個人說話,秦關西一直閉着嘴沒發出一點聲音,可木屋内的福伯卻知道除了梅英奇之外還有一個人,貌似,從福伯的語氣中,他好像知道另外一個人就是秦關西.....
秦關西繼續屏住呼吸,低垂着眉頭看着小木屋上布滿青苔的木門,暗自奇怪。
豎起了耳朵,不大一會兒秦關西便聽見小木屋中傳出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福伯挪到木屋外,打開了門。
老舊的木門‘吱呀’一聲緩慢打開,福伯拄着一根拐杖,擡起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梅英奇和秦關西,彎腰咳嗽半天才道:“你們倆,進來吧。”
福伯的口氣像是早知道秦關西和梅英奇會來找他似的,秦關西從福伯的話語裏隻聽出了淡然,更讓秦關西驚訝的是他看到的福伯變了,而且變化非常大。
之前秦關西第一次見到福伯的時候,福伯的頭發還是烏黑色的,可如今再看福伯,須發皆白,蒼蒼的白發垂到耳垂下,整個人變得老态龍鍾起來。
爲什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一個人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居然像老了十幾歲一般?秦關西不得而知,秦關西也很識趣的沒有詢問,福伯招呼他,秦關西就老老實實的跟在梅英奇的身後走進了福伯的木屋。
木門無風自動,吱呀一聲又關上了,小木屋沒有窗戶,陽光被樹葉擋住,木屋内的光線極其昏暗,福伯拖着殘軀點燃了燭台上的蠟燭。
蠟燭點亮,秦關西的視線才變得清晰起來,然而當秦關西看清屋中景象的時候不由得又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往日,秦關西在福伯的小木屋中看到的整齊擺放的古籍現在橫七豎八的扔在地上,整個小木屋裏全是紙張發黃的書籍,福伯好像是沒有意識到屋中的淩亂似的,他進了屋就躺在一張竹椅上,竹椅子輕輕搖晃,半圓形的竹椅子前後搖晃,發出和木門關上時一樣的吱呀聲。
“吱吱呀呀,吱吱呀呀.....”
進了屋子,梅英奇恭恭敬敬的拱手站在一旁不說話,秦關西心中對眼前看到的情況疑惑不解,梅英奇說話他也不說話,福伯進了屋之後就眯起了眼睛恢複到昏昏欲睡的狀态,整個屋子除了竹椅搖晃的聲音之外寂靜的可怕。
“梅小子,你可有一陣子沒上我這兒來借書讀了.....”
不知是過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間,也好像是有億萬年之久,福伯突然開口說話了,一道悠長的氣息從福波動嘴中噴出來,秦關西神色一緊,擡起眼睛盯着福伯充滿褶子的臉。
“福伯,學校最近事務繁忙,我實在是抽不出空來到您這兒靜靜心,這不,今天我一抽空就來叨擾您老人家了.....”
梅英奇低聲笑着,說着又道:“福伯,我上次在您這兒借的《連山》還在研究中,浩浩華夏泱泱古學實在是太震撼了,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勉強弄懂那本書的意思,還有好多東西搞不懂其中的道理,您老要是有空的話我還打算和您探讨一下書中的道理呢。”
“《連山》是上古蔔卦經書之經典,你能有兩個月的時間明白那本書的意思,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福伯平靜的說道:“當年在你年輕的時候我就看出你是萬裏挑一的人才,這麽些年你肚子裏的學問确實沒讓我失望。”
秦關西心中的驚駭如巨浪在大海中翻滾一般,他确定剛才沒聽錯,福伯對梅英奇說話的口氣就像是長輩對晚輩的口氣一般。
這,怎麽可能的?梅英奇的年紀應該在六十開外,福伯雖然變得蒼老幾分,可他的年紀看起來也就是六七十歲的樣子,兩人的年齡就算是相差十歲福伯也不能用稱呼晚輩的口氣啊!
秦關西還沒問出口,便看見梅英奇恭敬的鞠了一躬,
“都是您教的好。”梅英奇拉過秦關西的胳膊把秦關西推到自己身邊,說道:“福伯,不瞞你說,今天我帶着這個小友來是有點事情想麻煩一下您。”
“嗯。”福伯的鼻孔中輕輕嗯了一聲,眯起來的眼睛突然睜開,一道閃亮的光芒從福伯的眼中一閃而過,明亮的眼光在秦關西身上一掃而過,福伯的眼睛有重新眯了起來。
“梅小子,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這位年輕人聊聊。”
“是,福伯。”梅英奇二話不說轉身便輕輕打開木門邁步走出了小木屋。
屋内,秦關西雙手交叉貼在小腹上,神色如梅英奇一般的恭敬,隻是低垂着眉毛和眼睛,也不說話,秦關西在等着福伯的指示。
“秦家小子,你找我所謂何事啊?”
“小子隻是有點小事打擾您。”秦關西輕聲說着,身子一彎學着梅英奇一樣也鞠了一躬,說道:“小子當年承蒙您老相救,并且您老不惜賜教小子受益匪淺,所以今日小子想給您說一聲謝謝......”
一躬鞠完,秦關西又連續鞠了兩躬,以示謝意。
福伯平靜的受了秦關西的三鞠躬,等秦關西鞠完躬,福伯突然開口長歎道:“咱們淵源頗深,幫你算起來也是老朽的分内之事,你無須說謝。”
淵源?什麽淵源?難道福伯和他秦家有什麽關系不成?
一連串的疑問從秦關西的心頭飄過,隻不過秦關西沒有問出他的疑問,秦關西相信就算是他問福伯也不會告訴他的,福伯肯定會像是當年的肥叔和他的老爸秦山一樣故作神秘的說等到了秦關西該知道的時候就會告訴他的。
福伯見秦關西臉上挂着的全是疑問的色彩可秦關西卻也沒有問出口,老人家暗暗的點了點頭,心中贊歎秦家人都是如此的穩如泰山,即使心有再大的疑問也不會多加詢問,如今的秦關西是這樣,兩千多年前的那個枭雄也是這樣,無論發生多麽大的事,他都能以平靜的心态去面對.......
“秦家小子,說吧,你找我是爲了什麽事?”
“前輩,小子無意中得到一件東西,我詢問了梅校長,他老人家也不知道那東西的來曆,可他卻說,您老或許能幫小子解開疑惑。”秦關西不緊不慢的說完,福伯驚訝的輕咦一聲,詢問道:“梅小子的學問在華夏已經是最淵博的人之一了,連他都不知道的東西應該非比尋常,你快拿給我看看。”
“好的,福伯。”
秦關西點着頭,右手探進懷中掏出了那面青色的銅鏡,秦關西雙手碰着銅鏡靠近福伯,“福伯,您看,就是這面鏡子....”
昏黃的燈光下,銅鏡上的綠鏽泛着暗淡的光芒,秦關西剛把陰陽鏡從懷中掏出來,福伯瞥了那鏡子一眼。
突然,福伯的呼吸居然加粗了幾分,福伯老邁的身軀飛速的從竹椅上跳起來,秦關西驚訝的看着福伯激動的反應,沒等秦關西開口,隻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秦關西手掌心一空,銅鏡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福伯的手中。
“怎麽,怎麽可能,這鏡子怎麽可能出現在華夏?還出現在你的手中?”福伯聲音凝重的說這話,半天福伯臉上的激動之色又悄然隐去,福伯喃喃低語,“天意啊,真是天意啊.....”
“什麽,什麽天意?”傻住的秦關西呆呆的看着福伯枯槁的雙手握着鏡子,一面如烈火一面如寒冰的鏡子被福伯握在手裏,可福伯卻像是毫無感覺一般。
陰陽鏡熱的一面滾燙,平常人握着幾秒鍾手上就會被燙傷或者被凍傷,秦關西也僅是把鏡子熱的一面貼在他的胸前,鏡面的熱度自然比焚天火差遠了,秦關西不懼怕熱,而福伯握着鏡子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這更加确定了秦關西心中的猜測,福伯不是一般人,或許福伯也是擁有特殊能力的超級高手....
“這面鏡子,我知道。”福伯怅然若失的把鏡子遞給秦關西,當秦關西接過鏡子的那一刹那,福伯的眼睛最後定了那鏡子一眼,福伯的眼中包含着無數的色彩,很複雜,似乎有千言萬語需要講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