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殿内,除了牆壁上繁複精美的裝飾外,整個大殿的布置極爲簡單,極高的圓心穹頂,十幾根幾人才能合抱的粗壯金色圓柱,一張極長的金色餐桌,寥寥四五把椅子,顯得極爲空曠。
“吃這個,有營養,别把寶寶餓壞喽。”餐桌前朱文坐在側面的椅子上,将一塊有些肥膩的熏肉放入绮羅身前的碟子裏。..
“吃不下了……”绮羅将熏肉夾起來又放下,抿了抿嘴又将肉夾起來放入朱文身前的碟子裏,小聲說道:“吃了那麽多了,你吃。”眼睛向着餐桌前方瞥了一下,示意朱文看看,隻見那方向餐桌上依次放着十幾個空蕩蕩的精緻盤子,每個盤子還都帶着食物吃剩下的殘渣。
“要不……”朱文低頭看了看自己碟子裏的大塊熏肉,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歇歇等會兒再吃。”
“已經吃了四個小時了,她們吃完都走了。”绮羅抹了抹絕美容顔上小嘴邊上的一些油膩,另一隻手又指了指旁邊幾張空蕩蕩的椅子說道:“就剩我們兩個了,寶寶都快撐死了,還吃?”說完绮羅有些乞求讨饒的看着朱文。
“急什麽,你又沒事。”朱文低下頭,拾起刀叉将肉塊切成了幾小塊,動作忽然停住了,擡起頭眼睛有些無神的看着前方,似乎思緒并不在自己身上。..
“怎麽了?”绮羅美目一橫,眉頭凝了起來。
“有點麻煩。”朱文快速說道,放下手中的刀叉站了起來,俯身親吻绮羅的額頭,道:“我先出去一下,這些不想吃就别吃了。走了。”氣勢微露,朱文身後空間破碎,朱文說完不等绮羅說話,轉身便跨越空間消失了。
“哎……”绮羅想說什麽,但朱文已經消失了,看着前方剛剛朱文消失的位置。以及後面空蕩蕩的大殿,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慢慢将目光掃向他處,一片空寂,整個大殿隻有她一個人,不知爲何,一種十分孤獨的感覺湧上绮羅的心頭,很突兀,自朱文簡單交代一聲離開後便不知不覺的出現了。
绮羅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朱文總是逼着她吃東西,吃得非常多,但兩人都知道,實際上這對她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沒有影響,她哪怕不吃東西也能生出一個健康的寶寶,但朱文卻總是這麽做,吃東西隻是借口而已,實際上……或者……他隻是想讓兩人在餐桌前多待一會兒。溫馨這種感覺,隻有在家人團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才最強烈。那時候,意識才會清楚的告訴自己,我們是在一起生活。
家的溫馨,兩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誕生的愛,也許是男女長時間相處不知不覺便誕生了,自從有了孩子後。绮羅那一定要颠覆神權的信念已經動搖了,而朱文卻沒有,他的信念依然是那麽的堅定,他要回到地球,那裏有他最愛的妻子。回去的路是危險的,朱文随時都有徹底覆滅的可能,但已經在路上的他不能停下,哪怕是萬劫不複粉身碎骨也要走下去。
他其實是在害怕,隻是不肯說出來,他怕自己死在回家的路上。
每多一點時間相處,感受妻子、未出世孩子所帶來的溫馨,對他來說是一種精神上的慰藉。
“他能放棄嗎?如果我願意放棄,他願意嗎?”身爲一代女帝受無數人民敬仰崇拜的绮羅對着空蕩蕩的大殿自問道,聲音回蕩,卻不會有人給她回應,一種冰冷感覺不知不覺開始侵蝕她的神經,她很想抱緊自己,她突然也怕了,而這種怕逐漸變爲了恐懼。
現在的绮羅,已經不是當初那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聖武女帝,她雖然還是女帝,但也還是女人,忽然的,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某樣東西,如果他這一去便不再回來了,又會怎樣?
目光回轉,落在旁邊空蕩蕩座位上,那上面應該還帶着他溫熱的氣息,目光再次移動,落在旁邊碟子内那些被切成均勻小塊的熏肉上,绮羅忽然拿過了碟子,沒用餐具,直接用手抓起一小塊烤肉,塞入嘴裏,慢慢的咀嚼随後咽了下去,又抓起一塊塞入嘴裏……她吃的越來越快,忽然當啷一聲将碟子丢在餐桌上,滿是油膩的手擡在身前,她死死的抿着自己的嘴唇,身前輕微的顫動着,眼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破天荒的,聖武女帝有生以來第一次像是一個正常女人一樣多愁善感,根不可思議的是,她還爲此哭泣。
一個女人因爲一個男人哭泣,說明她已經完完全全的愛上了那個男人,如果此時朱文能知道女帝绮羅現在的狀态,一定會仰天放聲大笑三聲,不過他現在沒時間理會這些,因爲他的分身快要死了。
…………………………
朱文離開大殿之後,感知略微搜索,下一刻便出現在皇宮後花園,娜塔莎跟索拉美還有幾個被聖武女帝特意召進宮最近跟兩人處的關系不錯的貴族名媛在涼亭内閑聊着,娜塔莎正在試戴一頂造型很新穎的女式貴族禮帽,估計是某個貴族名媛帶進宮送給她的,她似乎暫時忘記了憂愁,興緻勃勃的笑的很開心。
朱文隐藏在遠處一片花團錦簇中,遠遠的望着,卻始終沒有現身。
離開皇宮,朱文不再停留,一次次的飛快穿越空間,直至到了無夜荒域邊界那遮天蔽日的滾滾濃霧中才停下,閃身進入了通往死神殿的虛無之門。
朱文的分身遇到麻煩了,正如朱文先前預料到那樣,死神殿内果然有很多神仆,唯一跟想的有不同的是,神仆太多了,非常多,朱文最初本以爲死神殿内能有二十或三十個神仆就最多了,但實際上神仆的數量竟然超過了一百個。
數量多本來也沒什麽,有時候實力上的巨大差距是不能用數量來彌補的。但這些神仆竟然會使用類似于戰技一樣的合擊陣法,這完全出乎朱文的意料,龍佛也沒跟他說過,這些神仆合在一起爆發出的戰鬥能力足以弑殺長生不死的神靈,而目前朱文的分身已經被合擊陣法完全困住了。
虛無之門後便是長長的黑暗走廊,走廊連接着的則是一個四通八達。由一個主殿和數百個偏殿組成的廟宇,就是傳說中的死神神殿。
朱文分身已經将死神殿的結構完全探明,本體進入死神殿的一個偏殿之後并沒有馬上去營救分身,而是轉到死神殿的出口,飛出了死神殿。
有一個神仆離開了死神殿,向其他神靈報信去了,他們沒有神位,所以哪怕都死了其他神靈也感應不到,朱文要盡可能的阻止他。雖然距離那個神仆離開已經過去很長時間,找到的希望極爲渺茫,但朱文還是想要争取一下,能掩蓋死神殿神仆死亡這件事對他來說很重要,上百位神仆所給予的能量,足可以引發數次雷劫,将朱文實力推到極高的程度,朱文要爲自己争取渡劫的時間。
出了死神殿是一片巨大的森林。每顆樹木足有千丈高,足占據了方圓千裏的範圍。在這森林之外便是一片荒蕪之地,帶着腐朽的氣息。
通過對聖武女帝體内自己血脈的感應,朱文可以确定死神殿距離聖武帝國足足有超過一百萬公裏的距離,也間接确定了死神殿的方位,這樣朱文就可以找準方向,确定距離死神殿最近的是戰神殿。相距大約四萬公裏,通風報信相比應該就是去戰神殿,無論戰神在不在神殿内,隻要有戰神神仆在,那麽就可以通知戰神。
“小子你惹怒我了。”朱文心焦的很。在又一次閃爍之後停了下來,周圍一片荒蕪,放眼望去滿目風沙,一隻皮膚細膩卻布滿了魔紋的手伸出,前方的虛空迅速開裂,逐漸延伸了近一公裏。
轟!朱文身上氣勢全開,靈骨閃耀無盡黑光,這破碎的空間再次延伸,足足擴展達到了兩公裏的長度,朱文猛地将氣勢收斂,一個閃身鑽了進去。
這次跨越空間,朱文足足跨越了三萬多公裏的距離,直接出現在戰神殿外,朱文隐秘在虛空中,向着死神殿的方向遁去。
三天後。
塔姆在六萬年前跨入長生不死的境界,是戰神手下的第一神仆,也是戰神手下最爲zi誘的一個,頗得戰神器重,這一天他遠離戰神殿,帶着幾個實力稍弱的神仆外出采集供奉之物,在距離戰神殿三千公裏的一片峽谷中停了下來。
“在這裏等我。”塔姆看起來像是年輕的小夥子一樣,實際上已經是年歲超過十萬的老家夥,他在峽谷上空他突然一揮手,讓幾個随行的神仆停了下來,眉頭凝着飛了下去,不一會兒又飛了上來,手中捏着一節武器的碎片,有些像是鋸齒刃的尖端。
“怎麽了?”見塔姆驚疑不定眉頭皺的越來越深,旁邊的一位神仆問道。
“這是拉幹寺的武器,幾年前我還見過他,上面有他還未消散的氣息。”塔姆捏着武器碎片沉聲說道,見身邊幾人有些不解的樣子,又解釋了一句:“他是死神手下神仆,也已長生不死,實力不比我差。”
“他死了?”一個神仆有些凝重的道,誰都知道死神十分的不好惹,雖然已經陷入沉睡,但真沒有不長眼敢在這個時候去招惹他的神仆,那樣等他醒來絕對是一場災難。
“看情況,應該是。”塔姆點頭,臉色很難看的樣子,想了一下道:“上次風神死了兇手還未找到,這件事一定要告訴戰神大人,也許會有些關系。”
…………
半天後,衆神齊聚死神殿,看着巨大正殿中心用神仆屍體擺出的那個“死”字,全都出離的憤怒,就連一直性子極好的光明女神也不得不多次深呼吸才将火氣壓下去。
“他在嘲笑我們。”詛咒之神聲調怪異的說道。
“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光明神一揮手,神仆屍體全部消散在金光中,光明神轉身離去。
朱文沒想到衆神會這麽早就得知死神殿神仆全部死亡的消息,雖然有三天時間緩沖,但三天朱文很難完成渡劫。而渡劫的位置十分重要,除了第一次以外,朱文再沒有在紅哀地牢内渡劫過,神靈又不是傻逼,他第一次渡劫留下那麽明顯的痕迹,他們肯定能看出什麽。如果朱文再去渡劫,估計很可能被突然冒出的神靈幹掉。
選定渡劫的位置很重要,因爲動靜實在是很大,實際上第二次渡劫朱文是在紉荒原完成的,那裏是比黃沙荒原還荒蕪的地方,人少,而且天災非常多,可以很好的掩蓋朱文渡劫帶出的動靜。
弑殺上百神仆之後,朱文将渡劫的位置選定在了無夜荒域之外的地方。大片的地域,但幾乎沒什麽人,倒是分布了許多神殿,每個神殿的相距都至少數萬公裏,而最遠的足足有數百萬公裏,如果位置選好了,還能被衆神發現,那就真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朱文怕的就是這種情況出現。瞎貓碰上死耗子,萬一呢?
七天後。荒蕪之地極北之地,衆神再次齊聚,望着前方地面上那之境足足達到五百公裏的大坑,神色各異。
“我們好像來晚了。”光明神沉聲道,朱文不是第一次渡劫,留下的痕迹自然能讓衆神猜出什麽。無論結論是否正确,但肯定跟朱文有關就是了。
“西方六千公裏還有一個,比這個還要大。”雷神從虛空中突然出現,他對雷霆的感覺十分敏銳,可以感知到雷劫之後殘留在空間中的活躍雷元素。
………………
十二天後。聖武帝國,聖武城皇宮。
“他去哪了?”寝宮内,娜塔莎穿着精緻的公主裙,站在床邊掐着腰質問着女帝绮羅,朱文消失了好多天,雖然外界一直有他的替身在活躍,是绮羅安排的,簡單的易容還是能做到的,雖然很有欺騙性,但娜塔莎知道那不是真的。
“不知道。”绮羅躺在繡床上靠着靠枕,斜眼看了一眼娜塔莎,一副懶得動彈的樣子,手輕輕撫着自己的小腹,她跟娜塔莎的關系已經變了很多,她能感覺到娜塔莎在嫉妒她,其實她心裏又何嘗不嫉妒娜塔莎,這個讓他都不忍傷害的女孩。
“你……你……”連說了幾個字,娜塔莎嘴忽然一扁,一下子哭了出來,一邊抹眼淚一邊嚷道:“你就告訴我嘛,嗚嗚嗚,你們都欺負我,嗚嗚嗚……”
“别哭别哭,來來,到姐姐這兒來。”那股莫名的情愫依然存在,朱文隻是把她從同性戀變成了雙性戀,她心中還是挺在意娜塔莎的,绮羅見娜塔莎哭了,趕緊拉着她的手坐在床邊。
“呦呦呦,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啊,怎麽這麽大了還哭鼻子呢!”有些不正經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寝宮内,朱文得得瑟瑟的抱着幾束花從虛無中走出。
女帝绮羅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欲言又止的想要說什麽,但因爲娜塔莎在場也就沒說,心中松了口氣,故作随意的道:“回來啦,還順利吧?”
“一切都好。”朱文随口說道,坐到床邊将花放在一側,歪頭看着已經哭成小可憐的娜塔莎,伸手抹了抹她臉上的眼淚,笑道:“怎麽又哭了?誰惹我的小公主不高興了?”
本來呆呆看着朱文的娜塔莎忽然撅起了嘴巴,重重的哼了一聲,站起身跑了出去,連讓朱文再說話的機會都沒給。
“怎麽去了這麽久?”绮羅鑽到了朱文的懷裏,抱着他的腰小聲問道。
“久嘛?”朱文笑着低頭問道,假裝不相信的又說道:“怎麽?你不會是想我了吧?”
“嗯,想了。”绮羅的回答有些出乎朱文的意料,他本以爲绮羅會假裝針鋒相對冷言冷語,但绮羅沒有,回答中沒有玩笑,也沒有敷衍,就是……想了。
這短短的十幾天,绮羅的心無異于走了一趟最刺激的過山車,當再見到朱文完整無缺的回來後,心中竟然升起了“此生回眸隻爲君”的感覺,當然绮羅心中是沒有這句話的,但這句話足以形容她的心。
“想我了,哈哈。”朱文輕輕撫摸着绮羅的秀發,兩人都變得安靜,绮羅窩在他懷裏,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兩人都在享受着重聚後這種甯靜的溫暖感覺,也許這種感覺,可以稱之爲幸福,不過沒多久,這一切都被朱文的一句話打破了。
“不久後……我就要離開了。”
“多久?”
“一個月吧。”
“會回來嗎?”
“也許會。”
又是一陣安靜,绮羅抱着朱文腰的手臂緊了緊,許久許久都不曾松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