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風沒再多說什麽,他已經須再多說。當門打開後,他徑直走了進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沈征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門前,等着時間到。
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
他看着門,腦海中浮現出雲天風的背影。[
我從社會的最底層掙紮着一路走來,什麽樣的卑鄙手段和強橫禮都見過。我被人欺騙過,被人欺壓過,被人耍弄過。每一次我付出的,都是血和淚的代價。
如果我還不能從中學會什麽,那麽我還是直接去死比較好吧。
兩分鍾的時間很快過去了,當控制面闆發出嘟的一聲響,提示已經可以再次進行操作時,沈征打開了門。
黑暗在眼前展開,能看清起點,卻看不清終點。深邃的黑,仿佛邊,籠罩着門内的世界。那是一個未知的神秘空間,隐藏着數的危機,不論是多麽強悍的戰士,在最初面對它時,都會忍不住輕輕顫抖。
沈征并沒有顫抖。
他緩步走了進去,站在門前的光明處。但這一點光明很快就消失了,因爲門在他的身後緩緩合上,于是他就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邊的黑暗,帶着一絲冰冷的感覺,仿佛死亡貼身而來,讓人覺得從心底往外冒涼氣。
但沈征沒有懼怕,相反,他不知爲何自己竟生出一種親切的感覺來,仿佛這邊的黑暗就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最喜歡的世界。他在這一刹裏突然有種感覺,好像自己就是生于這黑暗之中。
錯覺?
不。他搖頭笑了笑。怎麽能是錯覺呢?哪一個人不是生于黑暗之中?那個溫暖的、屬于母親體内的空間,不正是一片漆黑?
連整個世界,都是從黑暗中誕生的。
他慢慢地睜開了眼,已經慢慢适應了黑暗的雙目,看到的是百米内模糊的空間,仿佛一個患有近視的人在打量整個世界時看到的景象。
這就是蟲族喜歡的生存空間嗎?沈征打量着四周,一種他說不清的感覺四下裏蔓延開來,讓他對這個視覺不能看透的空間生出了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如此矛盾的感覺。
這裏沒有危險,我應該……他打量着四周,不是用眼,而是用心中那種他說不清的感覺。
我應該往那裏走。
很快,他就憑着感覺找到了一個方向,然後堅定地向着那個方向走去。一路上,地形曲折,地面坎坷不平,但他憑着強者特有的能力,在這裏快速地奔走着,那種感覺更是讓他及時地避開了所有的坑洞、尖石。
一路上,他感應到了數的蟲群,這些蟲多則上百隻一群,少則十幾隻一群,種類不同,但都有一定危險性。他憑着感覺的指引繞了過去,不做意義的戰鬥。
在跟着感覺走時,他并沒有忘記記下自己走過的路徑。說來奇妙,當他故意去記這條行進的路線時,他的腦海中就慢慢地浮現出一種奇妙的線,這些線曲折地在他的腦海中畫出了一副不同于正常地圖的地圖。[
隻要他轉過身,順着腦海中這“地圖”的路線走,就一定能回到出口。
他完全放下心來,一心奔着感覺引領他要去的方向而去。
另外的四人并沒有走出太遠,大約在離開出口一公裏左右的地方,他們都停了下來,然後在某處站定,默默地散發出蟲息,将一點蟲息留在那裏,然後才開始摸索着繼續前進。他們所在的位置不同,前進的方向也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們都不斷做着同一動作。
這是他們記住行進路線的方法,是曾在這地穴中迷失過的他們,總結出的最實用的技能。
雲天風在黑暗之中行走着,将蟲息散發出去,努力地感覺着周圍一切的風吹草動。他想起了自己初次參加比賽時的情景,興奮與恐懼并存中,迷失了道路,撞上了蟲群,差一點就死在深穴之中。
那次給他的教訓是深刻的,他出去後變得極爲沉默,但也極爲努力,成了本年級中最努力的學員。上天也是公平的,他的努力換來的是兩次學院獵賽的冠軍。
兩枚能提升蟲力的蟲核,使他在升到高二級後,終于成爲了學院中最強的學員,蟲力達到了與導師水平相當的90。
我必須得到這一枚蟲核。這已經是我能參加的最後一屆學院獵賽了,之後我就得畢業,再沒機會得到控蟲者調制的蟲核。我不能止步于90這一階段,我還要變得更強,我要達到100,要挑戰不可能,要成爲控蟲者!
表面冷靜的他内心激動地想着,然後在某一處黑暗中站定。
他能感覺到,前方有一群蟲。這群蟲散發出的氣息并不強烈,想來每隻的蟲力不過是20到30之間,加在一起也沒什麽大不了。
但他并不想把力氣浪費在它們身上。
繞過這群蟲子,他繼續尋找着。憑着兩次奪冠的經驗,他知道應該到哪裏尋找那些蟲中強者。終于,當他到達某一處時,驚喜地發現了屬于地鼠蟲的痕迹。
冠軍仍是屬于我的!他在驚喜中順着那痕迹不斷向前而去。
突然間,他感覺自己的蟲息被什麽東西擾亂了,在刹那的驚懼之後,他猛地轉過身來,蟲息全面釋放。
也就在這時,一隻巨大而纖細的六足甲蟲,已經聲息地撲了過來,用它那銳利比的尖足狠狠刺向雲天風。
我果然是幸運的!
恐懼過後,雲天風心中湧起的是巨大的驚喜!
這時的沈征,仍在不斷地奔行着。
那種感覺引領着他,讓他不斷地前進、轉彎、迂回。他并不像其他四人那樣憑着經驗去尋找,而隻是追尋着感覺在奔行,期間的間距,已經法計算。
他說不清是種感覺是什麽,但直覺告訴他,隻要跟着這感覺走,自己就能得到最大的好處。就如在戰場上,這感覺一直能讓他感應到最大的危險,從而快速躲避一樣。
許久之後,他突然停了下來,因爲他感應到在不遠的地方,正在進行着一陣戰鬥。那戰鬥正發生在他将要移動的路線上,他微一猶豫,終于還是快步地奔了過去。
幾分鍾之後,他終于看到了那一處激烈的戰場。戰場中的主角之一是一隻身體纖細擁有六足的甲蟲,正是幻光屏上顯示的地鼠蟲,而另一位主角則是雲天風。[
這兩方的戰鬥可謂是旗鼓相當,雲天風勝在實力強大上,而地鼠蟲則勝在适應黑暗,行動聲。它就像一個出色的刺客一樣,一擊不中就立刻遁逃,然後再借助黑暗與地形的掩護,快速地發起新的攻擊。
雲天風面色沉着地與地鼠蟲戰鬥着,突然間發現向這處接近的沈征,心立時向下一沉。
糟糕,他怎麽也能找到這裏?是碰巧嗎?
想起自己方才對他說的那番話,雲天風就更是焦急了。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會變得六親不認。”
這話是方才他親口向沈征說的,本來爲的是讓沈征認識到那幾人的心理,從而不會與他們“友好”地聯合在一起,但沒想到現在卻是爲自己自掘墳墓。
這一着急分心之下,立時就被地鼠蟲占了上風,一時險象環生。
沈征看着他,又看了看那隻地鼠蟲。那就是本次獵賽的目标,隻要自己沖過去将之擊殺,再打敗雲天風将地鼠蟲的屍體帶出去,就可以赢得比賽,赢得那一枚能提升力量的蟲核。
但那種感覺卻要引領着他,向着更遠的地方去。
這是爲什麽?他有些愕然,有些驚訝。難道還有什麽事比獵取這隻地鼠蟲還重要嗎?
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一種特殊的饑餓感突然從他腦海深處湧出,迅速地蔓延他的全身。他被這種感覺折磨着,心中生出了一種焦躁。
沒有什麽比緩解這種饑餓感更重要的事了,沈征再不做半點的猶豫,猛地從這處戰場旁掠過,向着那奇妙感覺指引的方向飛奔而去。
他這是……怎麽回事?
以爲沈征突然加速沖來,是要和自己搶奪地鼠蟲的雲天風吃了一驚,一時怔怔地望着沈征的背影,不知道這個新一級的天才學員這是抽的哪門子風。
而這時,地鼠蟲卻利用他的大意讓他吃了一個虧。當他的身子帶着一縷血絲橫飛出去,撞破一面突出的岩壁時,他才從驚愕中解脫出來,狠狠地一咬牙,再次撲向了地鼠蟲。
饑餓感讓沈征一路狂奔着,他也不知自己跑出了多遠,總之,他必須要盡快到達那感覺指向的地方。
當他轉過地穴的一個轉角,跳下一個二十來米高的小懸崖,再順着一個斜坡向下滑出百多米來到更深層時,突然發現前方的堅硬石壁上,多了一些淡淡的能量。
他微有些愕然,忍不住伸手去摸,但一碰到那能量層,手就如果遭到電擊一樣,被打得一下了回來。
這是什麽?他怔怔地看着,擡起頭打量四周,發現這層能量一直向着四周蔓延,最終消失在黑暗之中。他閉上眼仔細地用自己的蟲息來感知,但仍不能追查到這能量層的盡頭。
就在這時,在左手邊的一塊岩石突然動了一下,然後就現出了一點點的破口。這破口初時隻有小拇指那麽粗,但随着裏面接連噴出幾道水箭,就變得越來越大,最終轟地一聲破開成一個一米多寬的大洞,然後一個巨大的、蜥蜴般的東西就突然從裏面鑽了出來。
沈征突然感覺到,當地東西鑽出來的瞬間,自己的饑餓感就變得更加明顯,像是在提醒自己,那最終的目标就是這個東西一樣。
這是……水箭蟲!
腦海中迅速掠過從雷徹那裏學到的知識體系中,關于蟲族分類的這一塊。
光滑有皮膚隐隐泛着水光的怪物,鑽出破洞後落在地面,緩緩擡起了頭。那橢圓形的頭顱上,一對漆黑的大眼也泛着水光,張開的嘴兩側有着一對恐怖的颚,長達兩米的身體後方,有着一條與身體同樣長的尖尾。
沒錯,是水箭蟲。
仔細地打量面前的怪物,沈征确定了自己的判斷。
水箭蟲,皮膚光滑如油,幾乎可以開所有在它承受範圍之内的物理攻擊,基本上隻有蟲息式的能量攻擊對它有效。而它身後那一條長尾,更是能從尖端射出高壓水箭,其威力之大,甚至可以直接洞穿重型裝甲車。
而它的蟲力值範圍,更是在90至100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