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歲的老弗朗士,是紐約造船廠技術工人。
太平洋戰争爆發後,其工作船廠收到的訂單,早早地就被排到了1946年之後。
爲了保證能更早地獲得更多的船隻,美國政府對能提前完成訂單的船廠給予高額獎勵。而相應的,船廠也同樣用高額的加班工資、獎金刺激工人的工作熱情,鼓勵他們多加班。
家裏有一個老婆,三個孩子要養的老弗朗士,他是一名電焊工,本人對加班工作是很熱情,五月份平均每天的工作時時間超過了十二小時,甚至連節假日都主動放棄了休息。到1944年六月爲止,在他手上,已完成了整整三條卡薩布蘭級航母的建造任務。現在他所在的船廠正在承擔獨立級輕型航母的建造工作。
不過六月十二日這天,老弗朗士出人意料地沒有再要求加班了。不僅如果,他甚至在前一天向船廠請了假。
請假的這一天,老弗朗士驚訝地發現,船廠裏的同事裏,也有多人和他一樣地在請假。
大家請假的理由五花八門,有孩子病了,老婆病了,爸爸媽媽病了,家裏有事等等。
但真正的原因,其實大家大都相同。
六月十二日,是薩菲羅斯教的“神(使)誕日”。
對于薩菲羅斯教的教徒來說,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甚至超過了聖誕節。
老弗朗士全家,就是薩菲羅斯教忠誠的資深信徒。
他入教已超過了十二年,入教時間還是在胡弗總統執政末期。當時正是美國大蕭條時期,全美國上下一片荒涼,萬業俱廢,失業成堆。
當時剛剛做了父親的弗朗士,因爲大蕭條而失業了,看着嗷嗷待哺的第一個孩子。自己口袋裏卻找不出一個美元來,當時他絕望得幾乎想從紐約大橋上跳下去。
後來在朋友的“引導”下,他加入了薩菲羅斯教,在教友“自發”互助的幫助下。他和家人熬過了當時美國最艱難的時期,迎來了“加納新政”。
六月十二日一大早,弗朗士就叫上家人,開着汽車,老婆孩子一家五口一起出門。驅車離開紐約,前往周邊六十公裏外的一個處私人農場參加薩菲羅斯教的“神誕節”。
如今的美國,信仰自由早已死亡,禁锢的氣息愈來愈濃,薩菲羅斯教更是被官方定性爲“邪(蟹)教”。但是,有些東西,你越去制止他,反而會适得其反地得到反效果。1943年神聖沖擊後,杜威總統在美國全面禁止薩菲羅斯教,但這一年來。林漢和漢娜從美國信徒身上吸收到的信仰之力,反而比從前更多了。不但信徒的數量在上升,質量(信仰忠誠度)也在同步上升。
由于官方無處不在的迫(蟹)害,現在薩菲羅斯教信徒的活動,全部轉爲地下,而活動時的規模也整爲零。爲了安全起見,現在薩菲羅斯教教徒進行宗教(蟹)活動,通常都是以家庭爲單位進行,鮮有超過十個人的。即使是神誕節這樣“神聖”的日子,信徒聚會時的規模。也被強控制在五十人以下,主要原因是防止被人告密讓美國宗教警察一鍋端了。
在美國政府定性薩菲羅斯教爲非法宗教後,這處農場,這處農場就成薩菲羅信徒秘密聚會、串聯的場所。在神聖沖擊後。薩菲羅斯教在美國的傳教結構,由從前的樹枝狀串聯式傳教,變成了平行并聯式傳教。
所謂的樹枝狀串聯式傳教,教會結構是德國總部-美國分部-美國城市支部-城市教堂-普通教民家庭。
而現在的結構,作爲重要的節點的城市支部、教堂都被取消了,隻保留了最基本的教民家庭。變成普通教民家庭直接和轉移到加拿大的美國支部聯系的并聯式結構。至于信徒的發展。則交由家庭教會成員執行,而不再象從前般由教會教堂出面。
這種結構的好處就在于,就算被美國的宗教警察抓~~住了,破壞的也隻最底層的幾個分支節點,而不是拔~~出蘿蔔帶出泥,一抓就是連鎖反應一大串。
今天這個聚會,農場裏包括主人和弗郎士一家五口在内,總共隻聚集了四十二人,十個家庭。他們和弗朗士一家都是老熟人,彼此相識已超過了十年,大都是在大蕭條時代相互認識的。
在農場裏,這些信徒先是在專門的水池裏沐浴更衣,而後開始準備食物,爲晚上的“神誕慶祝”作準備。
經濟危機時期,當時在美國進行慈善活的薩菲羅斯教所謂的“互助”說穿了并不複雜.首先是在薩菲羅斯教在美國給美國各地信奉該教的瀕臨破産的農場主發放無息貸款,助其渡過難關,恢複生産。
經濟危機時,糧食的價格掉到連收割起來送到城裏賣的人工費、運費都付不起。這種嚴重脫離了商品自身價值的“倒挂低價”,是林漢設計的這種“低成本”自救方式能成功的關鍵。
春天時,薩菲羅斯教向這些農場主提供無息的農業貸款助其生産,同時發動“教友”進行“義務”勞動。豐收時再發動教友“義務勞動”幫助收割,而後農場生産出來的糧食依市場價作爲“還貸”全部給薩菲羅斯教充當“慈善”活動的産品。
在美國,農場主不光隻是種糧食,通常還有養奶牛、種葡萄,甚至偷偷釀酒等一系列産業。
這些農場的産出,都可以做爲支付給信徒的人工費。
在這裏要說明的是,林漢制定的這種經濟危機時期信徒互救的慈善方式,隻适合美國這樣在經濟危機中,擁有大量破産農場主的國家,農場主的田地是一切的關鍵。
所謂的價值,就是隐藏在商品中的無差别的人類勞動。林漢在美國玩的慈善,所以花錢少,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利用了這些諸多教徒的“義務勞務”。打着慈善的名義,榨取這些信徒的勞動價值爲他的“慈善事業”服務。而這些信徒在爲林漢幾乎免費打工的同時,還對他感恩涕零。
薩菲羅斯教利用經濟危機進行滲透時,可以打着慈善的名義幫助各地的農場主大量地逃稅。由于生産出來的糧食隻“送”不賣,因爲不存在“銷售”。所以也不需交稅。收割的人工費,就是由在農場勞動的信徒從田裏産出的糧食裏往家裏搬充作工資,也不存在人工費。許多信徒在拿到農田裏的産出後,對于吃不完餘下的部分,自己私人加工處理。做成商品再到熟人間用私下交易的方式賣給旁人,逃稅之餘還有小補。除此之外,信徒們釀私酒偷賣逃稅也是很普遍的現象。
對于這種以私人個體爲單位的偷稅小販,即使是美國最強力的稅收部門,要對付這種小雞啄米式的偷漏稅行爲也是十分地頭痛。
就是靠着教友間這種“互助”自産自銷的行爲,弗朗士一家渡過了大蕭條時代最艱難的時期。在那最艱難的一年裏,弗朗士的第一個孩子兩次生病。給他孩子看病的人是教友中的醫生,沒有收他一分錢。而醫生給他的孩子開的藥,則是在藥廠工作的信徒,偷偷地從廠裏“截留”下來的“黑藥”。
大蕭條時代。經濟危機産生的原因,資本家在這過程中要承擔的巨大責任,并不是什麽秘密。在這個連銀行搶動犯都被視爲英雄的時代,教友們偷竊黑心資本家藥廠的藥品用于“慈善”的行爲,更是被認爲是“正義”的行爲。而林漢鼓勵他們這麽做,純是爲了降低傳教成本而已。
而受林漢指使的傳教人員,則在這過程中“教導”教民,這種“偷竊”行爲并沒有觸犯聖經,而是讓更多的人能活下去的正義。
按林漢私下裏對漢娜的話來說,這叫“鼓勵教民發揮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創造價值。借此節約傳教和慈善的成本。”
雖然第一年的“慈善”活動,讓薩菲羅斯教在美國“燒掉了”上千萬美元,卻在美國打下基礎,培養出了大批信徒。随着加納新政開始。美國經濟好轉後,這種“慈善”行爲逐漸停止了,然後薩菲羅斯教就開始享受到第一年賠本慈善的“紅利”,第二年林漢靠信徒的捐款,林漢就收回了去年的慈善支出還小有赢餘,而後的十年。更就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
大量在危難享受到薩菲羅斯教紅利的信徒,在随後的十年裏,每年都自願向該教捐款,獲得的金錢收益早早地就超過了最初第一年的千萬投資。以弗朗士本人爲例,這十年裏他向薩菲羅斯教的捐獻就超過了五千美元。
今天是六月十二日“神誕日”,在紐約地區,象這樣的“教民小聚會”分散在數十個地點同時發生,彼此間都相互獨立沒有什麽勾通,極大地保證了安全性。
淨身沐浴之後,這些薩菲羅斯教的信徒從地下室裏,“請”出了“加百列.薩菲羅斯”大人的雙身天使像,然後立在當地的農舍中,開始膜拜。薩菲羅斯教宗教儀式并不繁瑣,白天主要的工作,是教民信徒們聚集在一起進行在農場裏進行義務勞動,而後由主人供應其他人午餐和晚餐。
男人在農場裏勞作的時候,小孩子則跟着母親一起在鄉間田野上采集各種可以吃的野果野菜作爲中午午餐的配料。
中午的午餐,隻是黑面包、土豆、以及從野地裏采集來的野菜熬的湯,味道隻能說是勉強能夠入口。按“加百列大人”教導的說法,這叫憶苦飯,教育大家不要忘記大蕭條時代那段可怕的日子。
而晚飯卻極其豐盛、龍蝦、烤肉,火雞,墨西哥的水果,上好的葡萄酒等精美食品擺滿了長桌,其名爲“感恩飯”。按薩菲羅斯教教義上的說法,這頓飯是告訴大家,唯有互相幫助,互相提攜才能渡過痛苦的海洋到達幸福的彼岸。
給美國信徒吃憶苦飯和感恩飯,完全是林漢想出來的主意。他是通過這種方式不停地提醒美國信徒,不要忘記無恥地資本家是怎麽收割他們的,也不要忘記是誰在最艱難的時候帶他們脫離困境的。
在薩菲羅斯教的教義裏,“神誕日”這一天,大家白天集體勞動,晚上共進美餐,午夜十二點前再集中起來進行一次宗教祈靈活動,這就是當天全部的節目。
對于薩菲羅斯教的信徒來說,這種聚會也是他們進行交流勾通,互通有無,提供各自手中訊息的好機會。
而一些德國安插在這些信徒中的間諜,則是通過這種飯桌上的交流,竊取所需的各方面的情報。
今天這個宗教聚會,被請過來的教友,大家飯桌上聊天時,很自然地就談起了自己的工作。
在金融證券行業工作的人,談起了未來幾個月裏對美國金融股票走向的看法。
船廠工作的人,談到了自己廠裏的造船業的訂單情況和工程進度。
然後金融行業和造船業的人就一起發表意見,對戰争期間美國未來幾年裏的經濟和股票行業一片看好,但他們卻不看好戰後的美國經濟。
十年前這些人互相認識時,大家商量的是明天怎麽弄點錢來互助好度過難關,現在再聚在一起時,卻是在讨論怎麽繼續發财。
雖然這些薩菲羅斯教的信徒對“不信真神”的美國能否戰勝日本邪神,完成“屠神證道”的狀舉有所疑慮,但他們對未來的兩年裏美國的經濟還是有信心的。
有一個做金融的教徒在桌面上道:“現在國内的情況雖然不錯,但是萬一美國輸掉了這場戰争,會怎麽樣呢?現在這樣透支國力瘋狂地造船,我真擔心幾年後,戰争結束,不管是勝是負,美國都會有一次大危機。”
飯桌上,薩菲羅斯教的教徒們,繼續讨論着美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