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你竟然笑了?哈,你竟然笑了。”楊柳扶風下,灑下一片清脆的笑聲。
江小湖充滿了活力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動人,明明一副純良的模樣,笑容卻格外無良。
君墨側頭看着正仰頭沐浴着陽光的江小湖,伸手撥過她遮在額前的秀發,輕輕扯着嘴角:“是人就自然會笑。”
“是啊是啊,你不是面癱,是世人不懂你的高冷。”江小湖笑眯眯的回了一句,靠着車壁懶懶的眯着眼。
午後微醺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搔了搔下巴,咕哝了句什麽,竟然就那麽睡着了。
君墨看着她酣睡的模樣,再一次扯了扯嘴角。
從看到陌無塵開始就開始産生的某種不爽感覺,似乎随風而逝,全部都消散在這丫頭沖自己使眼色的那一瞬間了。
“誰搶我兒子都不行。”
她睡着前說的是這麽一句吧?
君墨盤起一條腿,另一條腿就那麽随意地搭在車轅邊兒上,他一隻手撐着下巴,任由馬車漫無目的地在路上散着步。
威風輕揚,拂動着江小湖掙開了衣帶子的袖子,纖瘦幹淨點的手臂不期然的在陽光下曬着暖兒,帶着幾分惬意。
君墨伸出了手,輕輕一扯江小湖的手腕,看着她小臂正中央上那一抹月牙兒般的深紅色印記,久久沒有其他的任何動作。
良久,他揉了揉眉心,劍眉倏地一皺。
“王爺。”左一的臉色微微一變,立刻從懷裏取出了藥丸。
君墨吃了藥,閉目調息了良久之後,臉色才終于恢複了血色。
他靜靜地看着睡得正熟的江小湖,心裏忽然間空了一下,似乎,是遺忘了什麽似的。
他難得的皺了皺眉,沉思不語。
“上次爲了救江姑娘,王爺險些走火入魔,内傷不但沒好,反而加重了。這陌家的行程,還是先拖後吧。”左一沉聲說道。
他是他的左将軍,也是君墨所有副将中的“管家婆”,因爲隻要是爲了君墨的身體着想,這人從來隻有一個态度——要麽殺了我,不然我就是要攔着你。
正因爲如此,隻有左一跟着,衆将領才最放心。
君墨收回了目光,大手摩挲着腰間的刀柄,目光清冷而平靜:“我既然知道她在武林之中,就不能再等。這傷,死不了人。”
“王爺既然已經找了那麽久,就不在乎多等幾天。若是王爺因此而壞了身體,隻會讓她傷心。”左一忽然看了江小湖一眼,提醒道:“江姑娘和那個團子最近麻煩不小,如果王爺不在,她們不一定能挺得下去。”
“她能。”君墨淡淡的甩出了兩個字,左一的眼睛卻亮了,了解君墨的他,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她是女人,抵擋不住流言。”左一看着遠處将近的街道,以及隐藏在人群中探路的暗衛,緩緩地道:“王爺還是好人做到底,在京城養幾天團子,順便養傷吧。”
團子?
君墨看了他一眼,想起抱着那小東西時,那種軟糯的觸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還是極有道理的。
被左一這麽一打岔,君墨也沒有觸碰剛剛那奇怪的感覺。他靜靜的坐在車轅上,看着漸行漸多的路人,卻沒有一個能被他看在眼中。
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到江家的大門了。
得得得。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匹快馬飛速而來。
“皇上請王爺進宮,商量軍國大事!”馬上的武将翻身而下,語速極快地說道。
“去吧去吧,小心治你大不敬之罪。”江小湖嘟囔了一聲,揉着眼睛迷蒙地看了他一眼。
君墨眼中的厲色頓時一減,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揉了一把,輕輕一震腰間的妖刀。
嗡鳴聲剛起,一匹黑馬立刻蹿了上來。
他大鵬展翅一般地飛身上馬,黑色的衣衫飄飛如浪。
嘶!
馬兒揚蹄嘶鳴一聲,他一扯缰繩,轉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幾天王爺就交給江姑娘了。”左一看向了江小湖,剛毅的臉上難得的帶點兒詭異笑容:“希望越熱鬧越好。”
江小湖沒好氣的揮揮爪,看着他絕塵而去,這才閑散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溜達着往不遠處的江家走去。
路上的人正在一點點的聚集,似有意,似無意的指着她,看着她,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多了幾分叫做“讨伐”的東西在裏面。
來了。
江小湖暗暗地告訴自己,聽着耳邊越來越響的編排,辱罵,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一下,眼中的懶散,漸漸變成了死水一般的平靜。
終于,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擋在了江小湖的面前。
這個時候,江家,不過就在百米之外。
“江小湖,你怎麽有臉出來的?!”一身書生衣袍的男子怒喝一聲,長久不見光的臉上帶着猙獰:“素琴小姐明明好心幫你,你竟然敢對她動手,你這個賤人!”
“江小湖!你未婚生子,欺辱皇家名聲,侮辱妹妹名聲,你該死!”一身勁裝的年輕女俠瞪大了眼,略顯稚嫩的臉上帶着濃濃的鄙夷:“江家有你這種女兒,簡直倒了八輩子的黴!”
“江小湖,你怎麽不去死?!”
“江小湖,你怎麽不抱着你那小孽種去死?!”
“江小湖,你怎麽不抱着你那小孽種,和你不知道教養你的娘一起去死?!”
“江小湖……”
“江小湖……”
……
衆人群情激奮地看着江小湖,看着這本該害怕哭泣的女人,竟然昂首站在那裏,竟然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在他們的義正言辭之下痛哭求饒,他們怒了!
他們要看的不是她的高傲。
他們要的,是當他們要站在道德制高點,要狠狠地踩她的時候,她乖乖的爬在泥潭裏,跪舔他們的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