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莊抱怨道:“朱雀的冬天怎麽也這麽冷?”
小衛說了句:“閉嘴。”
顧星朗扭頭看看身後的哥倆,再回過頭的時候,大雪已經從天而降。
“又下雪了!”小莊還是抱怨,朱雀地處南方,小莊是再也沒有想到,朱雀的冬天也會冰天雪地。
顧星朗将厚氅往上拉了拉,将自己的大半邊臉遮擋住。
小衛跟小莊說:“去西南大營我們不吃不喝也要花上三天的時間,你能不能别廢話了?”
小莊閉了嘴,不是他怕了小衛,而是現在一張嘴,這雪就往他的嘴裏灌。
顧星朗卻在這時猛地一拉缰繩,戰馬一聲嘶鳴,前蹄騰空,一下子就立了起來。
小莊和小衛忙也停馬,原本飛奔的戰馬,一下子急停,在原地轉了幾圈,才站了下來。
“小心!”顧星朗卻又在這時飛身離鞍,提醒了小莊和小衛一聲。
小莊和小衛将将停了馬,聽見顧星朗喊,剛想跟顧星朗一樣,飛身棄馬,兩道氣勁就從官道旁的密林裏擊出,小莊小衛被氣勁擊中,隻覺得咽喉被什麽東西扼了一下,人栽下馬,直接就昏迷了過去。
“小莊,小衛!”顧星朗回身要救,迎面又是一道氣勁,顧星朗隻得将手中的銀槍一橫,用槍身擋住了這道氣勁,沒被這氣勁傷着,但人吃不住這力道,往後連退了數步。
“武藝不錯,”一個身穿深褐僧袍的人,從密林中緩步走了出來,站着的位置,正好将顧星朗和昏迷不醒的小莊小衛隔開。
顧星朗将槍背在身後,看着這僧人,沉聲道:“莫問。”
莫問擡手一揮,一盞懸挂在樹枝之上的燈籠亮了起來,風雪之中,這光亮微弱,但也足以照亮樹下這片小小的方寸之地。
顧星朗看一眼還是倒地不醒的小莊小衛,再看面前莫問的時候,還是面無表情。
莫問說:“去西南大營?”
顧星朗說:“我不是囚徒,哪裏是我不可以去的?”
莫問笑道:“看來你倒是不擔心自己的性命。”
顧星朗冷道:“莫問大師等在這裏,是爲了要我的性命?”
莫問看着顧星朗不卑不亢的樣子,點了點頭,道:“心有驚雷,面如平湖者可爲上将軍,比起你大哥,你倒是天生做将軍的材料。”
顧星諾少年時張揚跳脫,可沒有顧星朗的這份沉穩漠然,看着對着自己面色冰冷的顧星朗,想想當年的顧星諾,莫問突然歎息了一聲,昔日那個在襁褓之中酣睡的嬰兒也長成一個少年了,想對時光飛逝視而不見,可是世事總是不遂他的心願。
顧星朗本就不是多話的人,這會兒面對着莫問,他就更無話可說了,隻是站在那裏找莫問的破綻,同時也在做第二手的準備,等着莫問的出手。
莫問說:“讓你去西南大營調兵,這是景陌的主意嗎?”
顧星朗沉默。
莫問往顧星朗這裏走。
顧星朗往後退,神情還是漠然。
莫問見他進顧星朗就退,便又停下了腳步,道:“是你信景陌,還是玲珑公主信景陌?”
顧星朗的神情微動,但仍是沒有說話。
“景陌,”莫問笑道:“狼子野心之人。”
顧星朗皺一下眉頭,這人現在這是在跟他聊天?
莫問說:“星朗,你不如到我的身邊來吧。”
顧星朗……,這人腦子不正常吧?按他媳婦的話,這人其實腦子有坑吧?
莫問擡手撫去肩頭的落雪,小聲道:“你把心思藏得很好,隻是星朗啊,景陌日後成皇,他可以用江山作聘,你可以将一座大好江山送到玲珑公主的面前嗎?”
顧星朗手握成拳,面色卻仍是未變。
“你可以給公主的,江卓君,左佑也可以給公主,”莫問說:“甚至他們可以給的更多,家有好女,百家求。星朗,你如今仗着的不是你與公主已經拜堂成親,你仗着的不過是玉玲珑喜歡你,試想一下,一紙婚書如何能縛住一個皇家公主的手腳?”
顧星朗仍是沉默。
“這世上有多少夫妻,可以光憑情愛二字就長相厮守的?”莫問問顧星朗。
顧星朗嘴唇翕動一下,終于開口道:“你攔我去路,就是要跟我說這些廢話?”
“廢話?”莫問笑了起來,神情慈悲,歎道:“你現在想要什麽,不如跟我說一說。”
顧星朗說:“我想要天下太平。”
“你想要權利,”莫問道:“你想跟玉玲珑白頭到老,你就必須有能留住她的本事。星朗,我問你,你憑什麽留住玉玲珑?别跟我說那一紙婚書,這個對你和玉玲珑而言,一文不值。”
顧星朗再一次沉默了,拿什麽留住玉小小?顧三少不知道。
莫問看着顧星朗道:“世人皆在心魔,玉玲珑就是你的心魔。”
“閉嘴!”顧星朗突然就一槍剌出,挾帶着飛雪,直剌莫問的心口。
莫問往後退去,銀槍的槍尖擦過莫問身上寬大的僧袍,紮進雪地裏,“當”的一聲脆響。
“我可以給你權利,”莫問跟顧星朗說:“我甚至可以讓你将整個天下都踩在腳下,星朗,隻有效忠于我,你才能永遠留住玉玲珑。”
顧星朗銀槍上挑,将地上的積雪全都擊起。
莫問仍是選擇避開顧星朗的這一槍,沒有出手,他的身形飄乎,在風雪中如同一個鬼魂。
“你不過是一個出家人!”顧星朗厲聲沖莫問道。
莫問輕聲笑道:“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枝頭的燈籠被銀槍的槍勢掃到,繩斷落地,燭火點燃了燈籠的外皮,但這火很快就在風雪中熄滅。
“殺了景陌,”莫問跟顧星朗道:“死人如何與你争心愛之人?”
“驸馬?”小衛這時從昏迷中醒來,喊了一聲。
“你随時可以來找我,”莫問欺身到了顧星朗的身旁,小聲道:“天下無你容身之地時,永生寺可以給你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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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