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做甚?”汪永昭不快。
“外邊兒冷。”
“不怕。”
“還是多穿些。”張小碗把襖衣放置到一邊,又尋了那黑色的厚袍出來,腰帶也挑了那根暗花配金線的,很是耀眼。
她裹着棉被給汪永昭從頭到腳都穿戴好了,才籲得了口氣,這才打了個哈欠,往床榻慢慢走去,待到了床邊,摸着床沿上了那床,又依上了那燒了地龍的溫暖床榻。
“沒規沒矩。”汪永昭冷斥道。
“您着了熱粥再去,讓煨得了參粥,您要多喝兩碗。”張小碗說罷,便把頭依了枕頭間,又沉沉睡了過去。
汪永昭站原地半會,聽得她輕淺的呼吸,這才輕邁了腳,去得了床邊,給她掖了掖被子,又把她頰邊的頭發拔到了耳後,這才輕步出了内屋的門。
待走到外屋的門邊,跟婆子淡語道,“過得一柱香,去給她掖掖被子,莫冷得了夫。”
“是。”萍婆子福身道是。
汪永昭“嗯”了一聲音,又回過頭朝得内屋看了一眼,這才往堂屋走去。
***
待到了十一月,張小碗才真知這邊漠是苦寒之地,那外頭她現下是一步都不敢出去,那寒風一吹,她腦袋便刺骨地疼。
料想汪永昭這大病過後的身子骨也不像以往那般好,她也是細心照料着,有了汪永昭,再有得懷慕費心,張小碗這日子也是輕松不起來。
她有時想自己是心太重了,才這般放不下那般也放不下,但有時她卻萬萬不敢松懈了,家中的事她是松不得的,要不然一放松,待出事了再繃緊,到時就爲時已晚了。
這婦之責,她挑起了這個擔子,便得擔着,不能撂挑子。
她照看着家中的這一老一少,還有自個兒肚中的,就已是費了相當大的心神,所幸外頭這時平平安安的,就是懷善的信來,說的都是有趣之事,她便放下了心。
雖然隐約中,她也知這是汪永昭瞞了她的結果,但張小碗讓自己信了,因她也自知,她心神不能再耗,再多耗一些,這她肚中日益調皮過度的孩子會不依的,她會熬不住生下這過于健壯的孩子。
漠邊的第一個年,張小碗都沒出一步的門,但大年三十那天,她硬是坐了燒得暖暖的堂屋中,見了汪永昭手下大大小小官員的家中母親與妻子,與她們聊得幾句,也賞了銀兩與什物。
一天熬過,當晚她躺床上跟得汪永昭說,“今年隻能做得這些了,待來年,再做得好些罷。”
汪永昭“嗯”了一聲,等她睡後,他就着燈火看了她的臉好半晌,沒弄明白,她明明已做得甚好,卻還道自己所做不多。
不過,待來年再做得好些?那他便等着罷。
張小碗是二月十八生的懷仁,生孩子那晚,下腹墜疼那時,她還算鎮定,招手叫來了站一角的萍婆扶她去産房,當時坐着她身邊的汪永昭等她站起後才站得起來,還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油燈,當時,他們的内屋一片黑暗,還是張小碗往外叫了七婆點燈進來。
懷仁是子時出生的,出生後,他大聲啼哭,響透了屋子,張小碗疼得眼睛都睜不開,但聽得嘹亮的聲音,當即就笑了。
待她醒後,從萍婆子嘴裏得知,自孩兒出生後,除了讓奶娘喂了一次奶,汪永昭便把孩子抱了手中,一直未離手。
“把懷仁抱過來,讓看看。”張小碗吩咐了下去,但沒多時,汪永昭便抱了孩子進了屋子。
大鳳朝規矩,婦生産三日之内,男子不得入内,看得他進來,張小碗忙轟,“進不得進不得。”
汪永昭卻是未理會她,嘴邊噙着笑朝她進來,床邊坐下後,抱了孩兒到她面前,“看看……”
張小碗一看,看着小兒那小鼻子小嘴唇還有閉上的眼睛,還有些發紅的臉,看了好一會,才擡頭看汪永昭。
“可有看到,懷仁的眼睛與嘴唇,還有鼻子,與得一模一樣。”汪永昭說時,聲音是慢的,但眼睛卻亮得厲害。
張小碗看看眼睛根本未曾睜開,嘴唇與鼻子也沒有長開的小兒的臉,隻得笑着點了點頭。
見她什麽也不說,汪永昭看了她一眼,張小碗見狀朝得他微微一笑。
汪永昭見她的笑臉裏全是他的影子,當即便什麽也未意再說了,隻是把小兒放了她的身邊,随即他壓下了身,垂了她的身前,與她輕聲地說道,“他叫懷仁,字子摯。”
張小碗看着他近眼前的臉,輕輕地點了下頭,“知了。”
是真摯,摯誠,還是摯愛,與孟先生曾談過書中字意的張小碗知道,這摯大鳳朝也好,還是夏朝,就算是大鳳朝南邊的軒轅朝,這字都是極其重要的字,一般家根本不敢用上這個字。
聽聞很久以前的時候,有位一統三國的先皇的字便有這“摯”字其中。
汪永昭用了這字當懷仁的字,這已是極大的膽大妄爲了,哪怕是日後,汪永昭未必會告訴他這個兒子他的字,而她更是不可能把這字告訴給他。
現汪永昭說來給她聽,無非是告訴她,她給他生的兒子有多珍貴,他是有多歡喜。
這便就夠了。
生死之後,能得來他這些情誼,也不枉她再拼了一場。
張小碗坐月子期間,陸續得知了一些外面的事,有些事聞管家與他說的,有些是盲大夫唠叨給她的,還有些是江小山抱怨着給她的。
聽來聽去,她也算是知曉,她生産的這段時日,外頭出了很多的大事,如婉和公主到了雲州長雲縣,當即就傳出了有喜的消息,而江南有名的蔡家布坊沙河鎮開了布坊,而善王則夏朝國内宰殺了一批叛賊,皇上封賞的聖旨正往得這雲滄兩州而來。
月子過後,三月下旬的漠邊不再像正月前後那麽嚴寒,張小碗這日下了地,沐浴一翻,上了點淡妝,亭亭立汪永昭面前時,汪永昭當即就傻了眼。
他不知這幾月過去,昔日那冷硬粗魯的婦竟成了如此清豔的模樣。
“怎地?”穿了淺綠淡粉小襖裙的張小碗朝得他愣愣地看她,不由笑着道,“還是入不得您的眼?”
汪永昭一聽就惱了,皺起了眉。
張小碗卻往他跟前走了過去,給他整理了一□上的藍色厚袍,看着他的眼道,“知司馬将軍給您下了貼,請您共議軍中之事,也讓順道跟随您去探望公主一翻,年前年後因生産之事您已推托了兩翻,這次便讓跟得了您去罷。”
“懷仁尚小,不用去。”汪永昭捏着她的下巴擡起了她的臉,大手掀起了她的裙,抓住了她的褲子一扯,便把她的綢褲撕了下來。
張小碗輕吟了一聲,當他的手指頭鑽進去後,她小聲地叫了兩聲,過後,她便被他壓到了床上。
當晚張小碗無暇再想其它,第二日,汪永昭起身後,一派神清氣爽,還把随身帶的那一袋金裸子全賞給了江小山,樂得江小山那一天爲他跑前跑後心裏半句怨言也沒有,哪怕因手腳過慢被汪永昭冷瞪了一眼,他也真心覺得他家大甚是英明。
張小碗當天便床上躺得了大半天,夕間外屋用得了食,這才去了堂屋,迎着下學的汪懷慕過來。
酉時末,汪懷慕就急跑到了後院,見得了張小碗後,恭敬地與她施了一禮,這才讓萍婆子抱了他到椅子上坐着,讓懷仁的奶娘把懷中的懷仁抱給了他。
他小心地抱入了手中,小聲地哄着他道,“懷仁乖,讓二哥抱抱,待稍大些,二哥便教認字習字。”
他悄聲與得懷仁說得一會,懷仁他說完後,睜開了黑亮清澈的眼,朝得他無聲地吱呀了好幾聲誰也聽不懂的話,他這小嘴微微一張一合,看汪懷慕眼裏卻樂得驚喜地疊聲地叫着懷仁的名字,道他好乖好聰慧,這才戀戀不舍地把懷仁還給了奶娘。
奶娘這才小心地把孩子抱過,抱到了張小碗的懷裏。
未得多時,汪永昭便從前院大步回了後院,從張小碗手中抱過了懷仁,直到膳間,懷仁都一直他懷中。
當晚,萍婆子與奶娘去得了隔屋照顧懷仁,張小碗又被汪永昭壓了半夜,待她全身濕透後,被褥也濕了,她輕撫了汪永昭滿是汗水的臉,悄聲道,“就這般急了您?”
這時歇她體内的汪永昭,頭還低她的眼前重重喘氣的汪永昭聽得輕哼了一聲,又低下了頭,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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