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是急了點,但張小碗也不打算虧待人家姑娘,知道她家裏什麽都沒有,先送了些布過去,讓姑娘家給自己縫衣裳。
聘金她也給得不算少,給了五十兩,并讓金媒婆傳話,讓這錢她留着自個兒用,可以随便花,要置辦啥就置辦哈。
“哪能随便她自己花?”剛接過錢的金媒婆忙道,桂桃丫頭這可是憑白得了天大的福氣事,她可不想讓這當家夫人覺得這丫頭是個心眼大的,“她啊,這銀錢肯定不敢收您的,我還是會勸她收着,到時帶過來,就讓她花在一家子身上,這才是這銀錢的歸處。”
張小碗也不再多說,笑着點了點頭。
小寶這邊已經定下,張小碗操心起了小弟的事,小弟是個慢性子,但心裏的主意并不比小寶要小。
這小寶的事一定,張小碗就把他叫來了,等她問他想要個什麽樣的後,他就與張小碗說,“等大哥這婚成了後,家中再歇一會,再說我的事吧,大姐你别太忙了。”
張小碗當下聽得好笑不已,對他說道,“要忙一起就忙完了,要是一陣一陣的,大姐才累得很。”
因親事定得急,她每每忙瑣事要忙到半夜,已經有幾天沒好好睡了,她說這話時,眼底都有點黑眼圈。
張小弟細細地看罷她兩眼,便還是搖頭,慢慢地說,“大姐,還是緩緩吧,你别操心我的,待到明年了也一樣,現如今我們剛來,要是我跟大哥兩個趕在一起都結了親,怕有人說你閑話,我不愛聽。”
說完這句,他朝他大姐笑笑,說:“地裏還有活要忙,我先走了。”
張小碗頓了一下,點了下頭。
等到她點頭,張小弟這才慢慢地出了門,他還是像小時一樣,無論是走路,還是慢聲慢氣說話的腔調,都顯得乖乖的,又有點呆。
這時站起的張小碗看着他慢吞吞走遠的背影,眼角都酸了。
她沒有白疼他們,一個兩個三個的,個個都願意貼着她的心,爲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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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片子村最深處的那處宅子,這日喜氣洋洋,村子裏有不少人都拖着家中的兒女帶了過來,因這汪家的當家夫人說了,今天是喜日子,家中有娃兒全都帶來吃喜酒,來給他們家添個熱鬧。
于是這朝食剛過,盡管拜堂還要到晚上去了,村民們就被家中的孩子們催着過來了。
小孩兒們精得很,早在汪懷善那得了訊,知道今個兒他娘爲他們準備了許多糖,他們就盡想着要早點來得糖,免得晚到就沒了。
張小碗家中這時也忙得很,胡九刀早帶了胡家村的漢子們過來去鎮上拉桌椅了,這桌椅眼看午時就能擺得上。
今天喜宴的廚師也是胡家村的,他也一大早趕了過來,得了張小碗的一封喜銀,這時正樂得帶着人飛快地切菜洗菜,那手腳輕快得就像是他自個兒家中辦喜事一般。
這時已來了不少村民,再加上胡家村裏的人,還有先早先就帶來了的孩子,就算是一大早的,宅子也熱鬧得緊。
人多,嘴難免也雜,呆在後面的村裏婦人幾個人一圍坐在桌子上,嘴上飛快地磕着這主人家的瓜子,關于主人家的那碎話也就碎碎地說出來了。
這些婦人,無一不奇怪這汪家的人今天怎麽一個都沒出現,不過村裏人多數也是遠遠見過汪大郎的,那般人物,那般大官,想來确實也是會嫌棄這糟粕妻的。
因張小碗是個厚道的,她們也并沒有說太多的閑話,說來她們也有些憐憫她,不得丈夫喜愛的婦人日子總是要煎熬些。
可能人在背後說人,人就會到,這不,這後院的人剛說上幾句,前院胡家的人就跑來了後面,對正在廚房幹活的張小碗來說,“汪家的官老爺來了。”
“來了?”張小碗驚訝。
“是,大娘子,您快過去看看。”傳話的人緊張得很,嘴巴說話都不利索了。
張小碗忙擦了手,快步往院前走去。
剛進堂屋,她就聽得汪永昭說話的聲音,“桌椅辦妥了的話,就去鎮裏拉幾壇酒過來,這裏拿了錢去弄隻羊,送到廚房,多添個羊肉。”
這時進來的張小碗已經完全看到了身着青衣的汪永昭,還有汪永昭的那三個長得跟他有點相同,但樣子還是差上些許的弟弟。
“大嫂……”那三人一見她,彎腰拱手齊齊叫道。
張小碗朝他們福了福禮,算是回應,她這時直接看向了汪永昭,走到了他面前,也朝他福了福禮。
“大公子。”
“嗯。”
汪永昭沒看她,隻是指着堂中的那幾個他擡來的箱子淡淡說道,“左邊的箱子你大弟的,第二個你小弟的,其餘幾個是你的。”
說着他一捋袍子站了起來,這時看着她颔首淡然說道,“現下,帶我去拜見一下嶽丈嶽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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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昭跪下,朝他們磕頭時,張阿福與劉三娘吓得夠嗆,他們根本就不敢受他的拜禮,他一跪下,他們就驚慌地站了起來,老倆口手牽手的就要往門口逃。
還是張小碗在旁邊拉了他們一下,這對老夫妻才沒真逃走。
但接下來氣氛也夠冷凝,張阿福和劉三娘是根本不敢說話,他們知道這人是個大官,再加上汪永昭長的那樣子,還有那通身的氣派,根本就不是他們曾見過的人,所以哪怕汪永昭那張臉跟他們的小外孫長得一模一樣,但在老張氏夫妻心裏,他們還是怕他。
他們什麽都不敢想,就是單純地怕。
汪永昭起來站了一會,無人說話,張小碗對上他總是稍顯冷漠的眼,不想再放他在這裏吓唬她爹娘,于是就走到他旁邊對他說道,“大公子,前面堂屋喝杯茶吧。”
汪永昭掃了她一眼,未語,這時又朝張阿福他們一拱手,“女婿告退。”
張阿福這時頭低得不能再低,劉三娘也如是,就算女婿告退,那老倆口也沒想擡頭看他一眼。
等汪永昭走出了門,走了兩步,聽得屋内終于出了聲響,隻聽有道聲音道,“三娘,可是吓着了?”
這話盡管帶着濃濃的鄉下鄉音,但話音還是清晰得能聽懂的,于是落入汪永昭的耳裏,也讓他聽了個明白。
“嗯嗯嗯。”說話的婆子那喘氣都喘不過來的喘氣聲,聽得汪永昭皺了眉。
張小碗慢他一步的距離,這時也聽得了房中父母的聲音,她不由搖了搖頭,腳步往前快了一步,垂首對汪永昭說,“大公子,請。”
汪永昭冷看了她一眼,再細聽,卻聽得那房裏老婦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快,這時并不能再聽得明白,他這才擡腳繼續往前走。
“大公子何時走?”前往前院的一路上,張小碗垂着首,嘴裏卻是開門見山地問。
“晚上。”
“拜堂過後?”
“嗯。”
“大公子很閑?”
“哼。”汪永昭聽到這話後用鼻子哼了哼,腳步也頓了下來,他嘴角挑起嘲笑,看着張小碗道,“你知我爲何而來,怎麽,張氏,你弟弟成親你不告知我就罷了,怎地,我親自來了,你也不想領我的好意?”
他不來,确實有很多閑言碎語,不過她也不是受不起這些,頂多被外人說道說道幾句罷了。
她不告知汪家人,也是汪韓氏之前就派了人來說話,說她娘家的事是她娘家的事,休想他們沾汪家的光,說完,還警告了張小碗也休想就此事說汪家人的不是,現在的汪家可不是那個還容得了她大逆不道說壞話的汪家了。
不過他來了,她該問的問過了,人也請不回,所以他想呆就呆吧,汪家的誰人有意見,都不關她的事……
事實上,确也跟張小碗預料的一樣,這還沒到午時,汪家的人就來請汪永昭,說是老夫人病了。
“請大夫,我晚間就回。”汪永昭回了這麽句話。
這到了下午,小老虎跟着辦事的小舅舅回來了,一聽到人跟他說汪永昭來了,他立馬寒毛倒豎。
就在他跑去書房找人,準備跟汪永昭掐架時,汪家又來人了。
汪家來人,因汪永昭沒帶仆人過來,他的幾個弟弟也被他派出去辦事去了,所以他們首先能找的人就是張小碗,而這時家中誰人都有事要忙,再加上那汪永昭冷着那張臉,身上那淩厲的氣息也似有煞氣,所以這村裏人也好,還是那膽子大的小妹也好,連看都不敢怎麽看他一眼,張小碗也不好派誰領人去見人,隻得自己出馬,領人去見那被她特地“請”到了書房坐着的汪永昭。
這不,她也是聽得了汪家人兩次的傳話,上午時是老夫人病了,這次更是沒新意,說是婧姨娘病了。
小老虎這時跑到書房,還沒開口說道說道這個男人幾聲,就見到他娘來了。
他娘一來,他還吓了一跳,以爲被他厲害的娘又猜到了他要幹什麽。
随後他聽得了那仆人的傳話,他不由瞪大了眼,滿眼奇怪地向汪永昭問道,“你家的姨娘怎地這般不好?動不動就病,你就不能讨個好的,省些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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