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碗舉着火把微笑地看着他,那平時麻木無光的眼睛裏閃着一點跳躍的火光,讓她整個人都神采飛揚了起來。
在這一刻她美得實在厲害,這讓看到她此翻光景的小老虎一把從雪地上跳躍到他娘的身上,不斷在她臉上亂親着。
那炙熱的間吻落在張小碗的臉上,讓她的笑容不禁更深,這時她的笑容不再有負擔,讓她的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她穩往身體一手輕松地托着小老虎的身體,一手舉着火把,抱着他往洞穴裏走。
到了洞穴,張小碗把帶來的肉幹放到鐵片上準備烤熱,小老虎着急地圍着她打轉,讓她進森林裏那些關于動物的故事。
自從上次張小碗帶他到深山裏來打獵,小老虎見着那兩隻手拉手一起跳崖的老熊後,他就迷上了各種有關動物的故事。
“娘,娘,你再講一個……”小老虎跺着腳,把腳上的雪泥跺幹淨之餘,也表達了出了此時他急切的心情。
“要聽什麽?”張小碗一邊忙着手上的活,一邊笑着看他。
“講一個……”小老虎偏頭思索,“就講猴子的吧,它們老了會怎樣呢?”
老熊們因爲牙掉光了,不能吃東西了,但又不想在洞穴裏餓着肚子等死,所以它們就相約一起跳崖,那麽猴子呢?
“猴子啊,它們老了……”張小碗想了想便說,“老了應該和老熊差不多吧,要麽在自己的家中老死,要麽,就和那兩隻老熊一樣,一起離開。”
“唉……”小老虎想起那兩隻一起跳下山崖的老熊,盡管過去好幾天了,他想起來還是覺得好震撼,他歎着氣跟他娘說,“你要是老了,吃不下飯了,我也帶你這麽走吧。”
張小碗聽得頓時一呆,随即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她忍不住把兒子抱到懷裏,用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對他說道,“你以後會有更愛的人出現,你不能陪娘走,你要陪她走。”
小老虎翻白眼,“可不能,我得陪你走。”
說着就把頭靠在他娘的脖頸裏,暗暗下定決定等她也老成那樣了,牙也全掉光了,他就背着她來這山裏,跟她一起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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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小老虎小氣,把家中的肉幹還有幾斤比較貴的白面都帶在了包袱裏,加之那兩隻老熊留下的洞穴保溫得很,兩母子着實在大山裏了一個比較不錯的冬天。
小老虎的身手也更敏捷了,他能在樹上跳來跳去來遊蕩,而不需走在地上。
他也結識了好幾隻山中的猴子,當然這都是他帶着它們滿山遍野找吃的而來的,等到他們在山中過完了春節,雪也化了,春天快要來臨,張小碗準備帶他回去之際,他已經跟這山中的猴子打成了一遍,出山時,那群猴子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跟了一路,如果不是小老虎硬趕着它們回,有幾隻還得跟着他出來不可。
小老虎把幾隻頑劣的硬趕回去之前也跟它們講了理,說他要是在外面有本事了,有大房子了,能掙得起錢買得起吃的了,他就來接它們去。
猴子們聽不懂他的話,但聽懂了他話中的黯然,最後戀戀不舍離去了,倒是小老虎回頭看了它們好幾次,從樹上摔到地上都不哭的倔強小老虎這時又哭起了鼻子,抽抽泣泣得又像個孩子起來了。
張小碗隻得背了他一路,用行動安慰着他他還有她。
小老虎是個至情至性的,她沒法讓他擁有得更多,那些他渴望的她無法以一人之力全給他,隻能填補多少就算多少。
如此,他哪怕長不成參天大樹,但他也會因曾經情感的富足而變得更加襟懷寬廣,而不是被自己的脾性所左右。
等母子倆回到家,他們還沒進家門前,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得兩個人眼睛都直了。
他們的家,長得不像他們離開時的樣子了。
那被圍得好好的大門被拆了,擴成了更大的樣子,看上去後面好像依危在稀還多了幾間新房……
“娘,娘……”小老虎看得都口吃了起來,擡起頭看着張小碗,“這,這是咱家不?”
他說話時,屋裏跑出來一個人,見到他們就對着屋子裏喊,“老爺,大公子,大少夫人回來了,她回來了……”
張小碗看着這喊話的江小山,再看看那屋裏出來的幾個見過的人,頓時傻眼了。
不止她,汪懷善也傻眼了。
他和他娘以前的那個家呢?
還有,這幾個看起來眼熟,還幫着欺負過他和他娘的下人,怎麽全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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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因汪觀琪被查出收了屬下的賄銀而被抄家,無論女眷還是下人,出來時,頭上戴的钗子,鞋底藏的銅闆都被搜查了走。
當朝太子爺拔三王爺得力幹将汪永昭的這顆牙拔得又狠又辣,就給了其家人幾身身上的衣裳穿着了出來,其它一切财産全部沒收充公。
汪永昭無法,隻得接了他們來了這處沒被沒收的屋子。
因着現下保住了命就已是好事。
待過完春節,見派出去的兩個下屬沒找到那母子的蹤迹,他正欲要親自帶人去尋找時,哪想,這母子就回來了。
他聽得叫聲出來,見到那母子,特意緩和了臉上的線條,對那婦人說,“回了,進來吧。”
他是特意放松了臉上那冰冷的神情,張小碗朝他福了一福算是見了禮,随即她不由自主地抿了嘴牽着孩子進了門,待見到坐在堂屋的那汪家老夫婦,她暗中暗掐了小老虎的手一把,帶着小老虎給這兩人磕了頭,問了好。
汪觀琪見到她,臉上微冷,口氣也相當不好,“去哪了?一個婦道人家到處瞎跑,還要臉面不?”
張小碗未語,隻是低頭看着地上。
“算了,算了,念你救大郎有功,這事先不追究你的,下去休息吧。”那汪觀琪揮了揮手,很是心煩意亂。
“叫文婆子他們把房間讓出來一間?”這時汪韓氏用手帕擦了擦嘴邊,淡淡地說,“那婆子她們住哪?在旁搭個草窩?”
說着時,她的眼睛看向了那站着的汪永昭。
汪永昭看她一眼,淡淡颔首,“後面還有地,再搭一間瓦房吧。”
“表哥……”他說着話時,門邊傳來一聲怯怯的聲音,“我聽說姐姐回來了,過來看看……”
說着時,一位嬌嬌弱弱的婦人就站在了門邊,身邊還跟着一個比她看着小一點,臉長得也甚爲嬌美的大肚婆。
“都進來吧。”這時,汪韓氏開口說話了。
在她們走進來時,汪韓氏朝着恭敬站立着的張小碗又用着淡淡的口氣說,“給你的銀錢,手上還有一些吧?”
這時張小碗緊緊地掐住了小老虎的手,讓他冷靜,同時嘴裏也恭敬地回道,“還有上一些。”
“嗯,那就拿出來蓋房子吧。”汪韓氏發了話,之後,偏過頭對鍾玉芸開口說道,“你身子骨不好,找個凳子坐着吧。”
“這……”鍾玉芸看着身子骨好,站着的張小碗。
“讓你坐就坐。”汪韓氏的口氣不耐煩了,随即又揚高了聲調說道,“文婆子,帶着你們家大少夫人下去先歇着。”
張小碗沒聽得别的聲響,就被這麽帶了下去,随即,剛到了那明顯住着丫環和婆子的房間,文婆子就開口讨起了銀子。
張小碗先是看了小老虎一眼,阻止了他眼裏的暴怒,這才把銀子拿出,對着文婆子開了口說,“還是我去給婆婆送吧。”
那文婆子先是瞪她,後見張小碗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裏面一片冷然,她不敢再多說什麽,帶着張小碗去了。
張小碗再次見了那堂屋,把銀子交上後,對汪韓氏輕聲地問,“請問婆婆,夫君的表妹是住在何處?”
如果是跟她一樣地住下人房,她無話可說。
汪韓氏聽了她這話冷笑了一聲,“她身子骨不好,給她騰了一間房住,等她身體好了一點,自會把那好房間讓給你,你且放心。”
張小碗聽了擡起頭,看她一眼,轉而看向那坐着不動,也不說話的汪永昭,對上他冰冷的眼後,她再次輕聲地問,“夫君的意思也是要我先住下人房嗎?”
她這話一出,頓時,汪韓氏砸了手中的杯子。
“好大的膽子!”随着杯子砸在地上的聲音的另一道聲音就是汪韓氏的厲喝聲。
她好大的膽子?張小碗啼笑皆非,她上世見過不少極品,也有不少人蠢得讓人無話可說,但像汪韓氏這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敢這麽嚣張地蠻橫不講理的,她還真是見過的不多。
不喜她,能不喜到這麽明露的人家,難怪必須要到她一個被下放的婦人手裏拿回被打發的房子住,還要搶給出的銀錢。
明顯遭殃了還這麽嚣張,她倒是要看看,這看起來不蠢的汪永昭會怎麽處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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