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她也沒往下說了,張小碗朝她一笑,點頭說道,“這次,得勞你們幫把手,這情我們母子受了。”
說着伸過手拉過鼓着眼睛左看看她,右看看胡娘子的小老虎,對他說道,“你可知你遇上了好心人?”
“嗯?”小老虎歪了歪腦袋。
“知你識學問不容易,你胡叔和你胡嬸嬸就來幫你來了,你可要記住他們的恩情,來日可要相報,知否?”
小老虎想都沒想就點了頭,“我知了,娘你且放心,小老虎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的人。”
那胡娘子沒料這幾歲小兒竟真能說出如此之話,眼裏頓時有了些許詫異,她又仔細看了小老虎好幾眼,不禁拉他到跟前又看了看,瞧着小老虎毫不畏生看着她的眼神,她不由轉頭對張小碗歎道,“嫂子,你家這娃兒日後定是個大有出息的。”
張小碗微微一笑,搖搖頭說道,“還是得好好學本事啊,要不,能有出息到哪裏去?”
說到這,她朝小老虎看去,眼睛裏全是溫柔,“我啊,以後就得全靠他了,如今也隻指望他跟着有本事的人好好學本事,日後也好有好日子過。”
小老虎一聽這話,立馬挺起了小胸脯,又是想都不想地答道,“你且放心,待我快快學了本事,定會把你養得好好的。”
胡娘子聽到這話,眼睛都笑得眯了,對着嘴邊同樣止不住笑意的張小碗說,“我看我也得快快帶着他着家去,讓我家孩兒沾沾他的仙氣,也好日後定會把我養得好好的。”
她說得俏皮,人又是如此爽快大方,平時習慣于靜觀别人的張小碗對她也不由稍稍親昵了起來,傾過點身帶着滿臉的笑意與她拉起了家常,“你家孩兒幾歲了?”
“現眼下還不得一歲,這話都還不會說呢,成天就知道嚎哭着吃奶,可真真煩得我呀……”說起自家孩子,胡娘子也是有得是話說,就跟張小碗聊了起來。
這廂小老虎見兩個女人說起話來了竟也不顧他了,他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搖搖頭,出門蹲他的馬步去了。
他刀叔說得對,女人啊,是男人都想不明白的奇怪東西,總是讓人費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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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張小碗在簍子裏放了家中所剩的五塊臘肉,又把連夜趕出來的一件小孩的肚兜還有一件小衣裳包好,帶了小老虎去拜訪在小苗鎮另一頭的胡九刀家。
路走了一小半,還沒到小苗鎮,胡九刀竟趕了馬車來。
這是張小碗第一次看到這個常在小老虎嘴裏出現的人物,這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粗壯大漢,半張臉都看得不甚清楚,他着實長得甚是高大威猛,張小碗都沒法想象這個男人蹲在地上嗚嗚哭着等他娘子回家的情形。
她内心詫異,但看到小老虎見到他,竟跑過去,跟他哥倆好地相互拍了拍手臂,随後那胡九刀還哈哈笑着道,“我可是來慢了?竟讓你跟你娘走了這麽段路了。”
而小老虎一本正經地搖頭,“可沒有,才走了一小段,我都還沒歇腳呢。”
“快快上去,我接你們去。”胡九刀說完這句,稍有些不好意思地遠遠朝着張小碗一握拳,眼睛半看着另一方,禮貌道,“汪家嫂子,我家娘子說您今日個要來我家拜訪,這路遠得很,讓我趕車來接您一程,你且快快上車吧。”
張小碗朝他福福身,也未多言,就着來牽她的小老虎的手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駛去,小老虎跟着胡九刀坐在馬車外,張小碗聽得小老虎用帶着驚喜的聲音問着胡九刀,“你可沒有跟我說過你家還有馬車。”
“有,就這一輛,先前給我娘子駕去了,都忘了跟你說明白了。”
“她竟會駕馬車?”小老虎驚訝問。
“會,可會得很!”胡九刀的聲音透着股自豪。
“那可真厲害,”小老虎贊賞道,但也不忘了向外人吹捧下他自己的娘親,“我娘也是厲害的女子,我看像她們這樣長得極爲好看的女人都是厲害的。”
坐在馬車裏的張小碗是一萬個沒想到小老虎會這樣說,一時之間都被他的話給震得啼笑皆非。
而馬車外的胡九刀像是被小老虎的話給說得心坎裏去了似的,大笑着連連說道,“可不是,可不是,我也是這翻認爲的,這話我還對我家娘子說過,可惜她不愛聽,還被她打了好幾下。”
“她還打你?”小老虎是着實驚了,還歎道,“可真是厲害。”
說完倒也不說什麽了,許是想起了他娘也經常揍他的事來了。
坐在馬車的張小碗一路聽着這一大一小的對話,真真是哭笑不得,她總算是明白爲什麽小老虎在她面前總愛說這個外人的這個那個了,原來這兩人還是真合得來,有得是話說,就算把話說到跑題了,他們兩個人還能接着聊下去,渾然不覺哪有不對。
等馬車跑了一路,像是要到地方了一樣慢了下來,張小碗這才聽得外面的小老虎問出了“你家竟有學堂”這句話。
聞言張小碗不禁失笑了起來,她這孩兒啊,總算想起了要把他第一句話想問的話問出來了。
這兩人,還真是處得來,繞來繞去這話也繞得回來,聊了一路的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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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胡家,張小碗看着那處被一個大院子圍起來的青磚大瓦房,下馬車時,她還聽到了好幾隻豬拱圈的嗚嗚聲,再看看眼邊那一群啄食的雞群,便想到想來這胡家确也是個小富戶。
她剛下車走了兩步,那打開的大門處那胡娘子就急走着出來了,一看到她就笑着說道,“嫂子你可來了,我都盼了一會了。”
說着急步走來,挽了張小碗的手,抱歉說道,“孩兒剛才屎濕了,剛給他換了屎布,這才慢了出來。”
“現下可有睡着?”張小碗忙問。
“沒呢。”
“那趕緊進去。”張小碗忙說道。
兩個女人爲着孩子忙着進了屋,竟誰也沒顧上後面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了。
這胡九刀跟他的小友汪懷善面面相觑了一眼,還是汪懷善先開了口,對他這刀叔再次感慨道,“我瞧着她們可說得來,昨個兒也是這樣,光說着她們的去了,都不理會我,咱們是男人,就多擔待吧。”
說罷拍拍了胡九刀的手臂,安慰了他一下。
胡九刀聽得哈哈大笑,把他抱起來坐在肩上,對他說道,“先帶你去看看我兒子,等會就帶你去我族叔那拜師,可行?”
“我看可行。”小老虎穩穩地坐在他的肩頭,小大人似地點了頭應允。
等胡九刀帶他看了他那兒子,小老虎便把他穿過的小衣拿出來對胡娘子說道,“我眼下沒有什麽好東西給弟弟的,這是我娘爲我做的的百家衣,穿着是定有福氣的,你且讓弟弟穿一穿,日後也是必有出息的。”
胡娘子“哎喲”了一聲,忙接過了這小衣,左右擺看了一下,見那紮實的針腳,再見那一看就明知是細細保養的幹淨布料,她還放到鼻邊聞了聞,還聞到了股清香的味道,立馬笑容滿面地說,“這可真是好物件。”
說着就朝張小碗欣喜地說,“嫂子,我看這衣服立馬穿也是穿得的,我現在就給孩子穿上。”
張小碗攔了她,笑着道,“急不得,這衣服也是放了好些年頭了,你且再洗洗曬曬再給孩子穿上,這才放得了心。”
“是啊,急不得急不得……”胡九刀在一旁忙接話,轉而又着他娘子道,“娘子,我帶着懷善小哥去拜師去了啊?”
“去吧去吧。”胡娘子指着桌上擺着的一個籃子對他說,“帶上這個去,交給堂叔。”
胡九刀大應了一聲“中”,伸出手又摸了一下他兒子的頭,這才把小老虎又扛到了肩頭坐着,拿着籃子走了。
小老虎待他也不薄,一出了門,就掏出懷裏的糖包,把最大的那塊糖塞到了胡九刀的嘴裏,甜得這個壯漢呲牙咧嘴大聲疾呼,“吃不得吃不得,甜得很。”
說是如此說道,待他吃完,小老虎又塞了他一口,他又笑得眼睛眯眯地又含了下去,逗得小老虎在他的肩頭抓着他的頭發笑得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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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大一小一驚一乍的交談聲遠去了,兩個臉上帶笑的女人才回過神來,相互看了一眼睛,竟都“噗嗤”一聲,對着笑了起來。
“嫂子,你現下可是知曉了,我家這良人啊,都這麽大歲數了,也還跟個孩子一樣。”胡娘子搖着頭感慨道,眼睛裏卻是滿滿的柔情。
張小碗看着她那張溢滿着幸福的臉,臉上的笑意淡去了一點,低下頭抿着嘴笑了一笑,把放在地上的簍子拉過,拿出做好的小衣裳對胡娘子笑着說道,“那百家衣是懷善送給他的弟弟當見面禮的,我這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就昨天趕了一件肚兜和一件小夏衫出來,布料不太好,且将就吧。”
那胡娘子接過打開布包一看,看着那肚兜上還繡了栩栩如生的老虎頭,她不禁失聲道,“這哪是一日做得來的?”
等她朝張小碗看去,看到她眼下有淡淡陰影,便搖頭歎道,“可是一夜未睡?真是勞您費心了。”
張小碗聞言微微一笑,“隻是兩件小衣,哪及得上你家對我們母子的好意。”
作者有話要說:嗯,下面男主可以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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